忠伯见赵玉龙向自己使眼色,那“谢谢”二字说的颇重,登时领会他的意思,急忙从怀中掏出两锭十两纹银,递送到那两位武师的手上,口中不住地感谢他们护送。那两位武师大喜接过,口中谦逊一番,然后告辞离开。赵玉龙见两位武师走远,朝忠伯道:“忠伯,您老带胡掌柜先去客厅,我换过衣服便来。”忠伯点点头,道:“老奴醒得,小少爷你先和小姐少奶奶她们先进去吧。”赵玉龙点点头,当即和柳雨音小翠先进了赵府。
胡才则跟着忠伯来到客厅,刚一落座,便有一个小丫鬟端上一杯热腾腾的香茗。胡才浅酌一口,便知是西湖龙井,不过今天喝的这茶味甚是清新,与往日大是不同,不由心下奇怪,往日里喝这西湖龙井均有苦涩味在其中,今日却只觉清新甚至有些香甜,竟然连一丝苦涩味也没有,当即朝着茶杯中看去,只见茶叶在水底散发着幽幽碧绿,与往日自己喝的熟茶大是不同,不由一脸诧异,怎么也想不同未炒熟的茶居然如此清醇。
忠伯见胡才望着茶杯,一脸诧色,知他所想,淡淡问道:“胡掌柜觉得这茶有什么问题吗?”胡才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道:“还请老先生不要见怪,小的平日里常喝龙井茶,茶中均有一丝苦涩之味。今日喝的龙井茶不仅味道清新,还有淡淡清香,还请老先生赐教其中奥秘。”
忠伯闻言一笑,心中暗忖,当初小少爷来杭州之时,定要买这龙井茶,一喝之下便说水和茶叶不对,当时便命自己去弄虎跑泉的泉水和未曾炒熟的茶叶来冲泡。还说什么温度为八十多度泡出来最好,实在是教人听不懂。说来也怪,虎跑泉的水一冲这龙井茶,味道就变得极其清新爽口。自己当时觉得奇怪之极,少爷却说这龙井茶该这么喝,却似喝过好多次似的。他第一次来杭州,便知虎跑泉和龙井茶,神仙点化的人,果然非同凡响。今日这胡才一喝之下,果然跟自己一样,面带疑惑。这事乃是我赵家的秘密,也不便与他说破。却不知胡才所说的胡大人是什么来路?忠伯想到这里,一转话题,随口道:“这茶的事情我们先不说。还未请教胡掌柜家的东家是谁?在杭州府何处任职?”
胡才见他岔开话题,也不好再问,恭敬回道:“敢叫老先生见笑了,我家主人并不是杭州的官员,而是波斯人。他名叫阿里旺,数十年前乘海船来我北武经商,至今已有十余年,他有个中文名字叫做胡慕华。在我家主人的家乡有个习惯,但凡叫有钱的人都叫大人,所以我们下人便叫他胡大人,没有想到居然让老先生误会了。”
忠伯闻言恍然大悟,波斯人到北武来经商也不为奇怪,前朝还有个胡人到我北武来当官的,叫什么马里可,说什么意大利人,做了十几年官,然后就回国了,原来波斯人管有钱人叫做大人,这倒是闻未所闻。
两人正在谈论间,赵玉龙已经出来。此刻他已经换过衣服,身着一件淡蓝色衣裳,头上系了根淡蓝色头巾,头巾上嵌着一块乳白色暖玉。虽然他年纪小小,却给人一股老城持重的感觉。赵玉龙出来后朝着胡才一抱拳道:“让胡掌柜久等了。”说着便落坐在堂首的位置。
虽然赵玉龙是个孩子,胡才可不敢将他与孩子联系起来,急忙站起来,恭敬道:“不敢,不敢,刚才我在贵府大门一时无理,还请赵少爷不要见怪。”赵玉龙点点头,算是知晓,也不与他废话,开门见山道:“刚才我和娘已经讨论过了,可以接下你家的刺绣,对了,你家主人是哪里的人士?这批刺绣的图案你们可有准备?”但凡做生意,均要探听清楚对方来历,以防遇到骗子,故赵玉龙有此一问。
胡才急忙将刚才对忠伯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待得介绍完自家主人之后,末了补充一句道:“我们需要刺绣一万二千张锦帕,图案也是一般的花鸟鱼虫,山水图画,任意图案均可。”?赵玉龙见他多说两千张锦帕,不置可否,询问道:“却不知这一万两千张绣帕何时交货?”胡才想了一想,一万两千张绣帕在杭州最大的绣房也需要一年才能交货,据传闻说赵家绣坊的刺绣别有蹊境,刺绣速度乃是北武第一,当即回道:““大概四个半个月。”
赵玉龙闻言心中光火,四个半月,我靠,当我手里有机器,你这加了两千张不说,时间也说成四个月,我这培训都要一个多月,你这不是逼我太紧吗,不过生意是谈出来的,你既然要变,我也跟着变,当即摇摇头道:“四个月是不可能的。你在门口不是说一万张绣帕吗,怎么你一进我赵府,这数字就改了?”胡才闻言不由紧张起来,小心道:“我听说你们家的绣房乃是我北武第一快绣房,你们刺绣一千张绣帕也就七八天时间。其实我家主人交代的是一万五千张绣帕,我怕你们不接,是以才改成了一万张。”。
赵玉龙闻言心中一动,一笑道:“这样吧,我接你们家的一万五千张绣帕,交货时间定为五个月,不过每张绣帕要一两五钱银子,而定金则需要先付七成。”胡才听他准备接下自己家一万五千张的绣帕活,心中大喜过望,后来听到绣帕居然要一两五一张,心中登时火大起来。绣帕在杭州统一价格乃是一两银子一张,这家小主人一开口就是一两五,而且收取七成的定金,却有些强人所难了,一时间不觉有些生气,理论道:“杭州市面的绣帕均是一两一张,历来都只交一成的定金,你现在改成一两五一张,定金也要七成,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这杭州非只有一家绣庄会刺绣!”
忠伯听到小少爷发话,也吓了一跳,绣帕居然涨价五成,而且要先收别人七成定金,小少爷莫不是疯了。
赵玉龙冷哼一声,微怒道:“不错,杭州非我一家能刺绣!不过我相信,能在五月个刺绣出一万五千张绣帕的绣坊,在整个北武也就我赵府能办到!”他说完猛的从座位站立起来,对忠伯道:“忠伯!送客!”
胡才见赵玉龙生气逐客,登时后悔起来,现在乃是谈生意,自己一时意气用事,口不择言,他出价一两五,自己自当还个价,现在谈都没有谈,要是误了主人的大事,自己可担当不起,想到这里,急忙赔笑道:“赵少爷对不起啊,刚才我听到价格,一时口不择言,还请您原谅。这锦帕的价格能不能减少一点,您看以一两二钱如何?定金我们可以先预付五成。虽然我家主人要的这批刺绣活甚急,但你也不能趁人之危啊。”对他来说,这是已最大让步了。忠伯闻言不禁暗暗点头,觉的可行。
赵玉龙却摇摇头,郑重道:“价格绝对不能降!一两五我还算亏的。目前我赵家的生意单子已经下到明年,我刚才见你着急,忍不住想帮帮你,冒着其他单子不做赔钱的危险来帮你。谁知我这好心居然让你看成小人之心,以为我乘机涨价了,我这是自讨没趣。算是我看错人了,忠伯,送客!”说完头也不回离开客厅。
忠伯、胡才两人均是一愣,这少爷翻脸比翻书还快,三眼两语,说不做就不做。当下忠伯只得送胡才出府。
赵玉龙来到后堂,刚才的情形柳雨音和小翠早已听到,柳雨音忍不住问道:“龙儿,你刚才在门外还说做这笔生意,怎么突然改变主意。这做生意的事情可以慢慢谈。那胡才虽然言语无理,但是我们要价似乎也颇高。”赵玉龙摇头道:“非是我要价高,一万五千张绣帕,非是杭州哪家绣房能承接的。即使他把这绣活分散到其他家去,也绝无我家绣房的质量和交货速度。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他家主人乃是胡商,显然是把我北武的货物运往波斯诸地。他所挣的钱肯定不止这个数,上次那西洋舶来的眼镜,就二十两银子,我杭州第一的刺绣才一两五便宜卖给他,也算是他运气。如果卖便宜了,他还以为这刺绣很简单。看低我北武的丝绸产品!”
柳雨音闻言点点头,对儿子这番话甚表同意,赞许道:“这生意我们不接也行,反正也忙不过来,不过你说的办刺绣培训的事情,我倒感觉可以做,不如我们自己办吧。一来可以增加我们绣坊刺绣速度,二来可以再增加些绣活。”赵玉龙笑道:“娘不用多想了,我看这生意未必做不成,那胡才仅是个跑腿的人,做生意的事他做不了主。过不了两天他便会回来,到时候再办那刺绣培训班,也不算晚。”
柳雨音见儿子说这生意能做成,心中将信将疑,人都赶跑了,还能再做生意?这开刺绣培训的事,也不能说干就干,儿子说等两天就等两天吧,反正也不着急。既然生意的事暂时先这样了,对赵家来说,也没有损失,想起儿子明日便要去书院读书,提醒道:“明日你便要去书院读书,据说书院对杭州府的学子每个月只放假一天,你和小翠生活上的用品我和忠伯都替你准备好了。记得去书院后不要惹事生非,更不准参加赌博。我知道你非常聪明,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切不可恃才自傲,目中无人,免得得罪其他高人。”赵玉龙闻言心中好笑,自己有着好几千年的历史阅历,这个世界中怎么可能有比自己还聪明的“高人”?嘴里敷衍道:“娘放心吧,我知道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