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锤和刘大头此刻没两样,脸上早被血污掩盖看不出肤色,上身的黑布衣服被溅满的血渍染成暗红色,后背上一条触目惊心的刀口还在留着血,小腿上也被鬼子的刺刀捅了一个窟窿,皮肉翻开惨不忍睹。这会面对两名鬼子的同时夹击,要不是凭着心中一口气硬撑着,早已倒下。此时刘大头的到来恰好解决了他的危情。
“爷们!咋样?能行不?”
脸色苍白不堪的赵大锤赤红着双目死死盯着面前的鬼子,豆大的汗珠从双鬓不断滴下。
“俺十八!别占俺便宜!暂时还死不了!”赵大锤还带着原因的倔强,惹得刘大头大笑不已。
“是个爷们!奶奶的熊!这样下去不行!咱们边打边往其他同志身边靠拢!不能让小鬼子各个击破!明白了没!”刘大头满是血的胖脸一笑狰狞无比,和赵大锤背靠着背,缓慢地向一旁的战士身边边打边靠。
站在远处的中山一郎很显然看出刘大头等人的的意图,冲着鬼子吼了一嗓子,让这群畜生别再讲究什么武士道精神,尽快歼灭这为数不多的土八路!
一名战士被五六名鬼子同时用刺刀捅进身体,巨大的疼痛让这张还略显稚嫩的脸剧烈抽搐,低头看了看自己鲜血狂涌的腹部,再度抬头望着前方一张张狰狞脸孔,竟然张开满是血污的嘴笑了!
“呀!”一声嘶吼,这名参加部队刚满一个月的战士拼着无法言述的巨大痛苦,沾满鲜血的双手抓住前方的枪身往自己怀里一拽,身体一挺,任凭几柄刺刀同时透体而出,双臂死死抱住离自己最近的一名鬼子,用牙齿狠狠地咬进这畜生的大动脉!
几个鬼子尽管砍掉这名战士的双臂头颅,依然无法救得了战士死死咬住的鬼子的性命。拿掉脑袋之后,被咬到的鬼子抱着脖子上一个硕大的血洞哀嚎不已,纵使鬼子的救护员随即赶到救护,任凭绷带裹了一层又一层,但依然无法阻止鲜血的流出。这一口,已经咬断了鬼子的大动脉!
同样的悲壮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每一个与鬼子都有着血海深仇的战士即使是在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也会拉着一个鬼子一同死去!爆炸声响起,那是一名临死之前的战士拉响了怀中的手榴弹。一声嘶吼,两把刺刀同时刺进对方的胸口,临倒地的那一刻,这双曾经在几个月前还攥着锄把的粗糙大手依然不肯放过对手,双手虎口合拢死死扼住鬼子的咽喉!
面前的鬼子越杀越多,到了最后,仅剩六十余人的这支八路军的队伍被步步逼近的鬼子逐渐形成围歼之势!
赵大个瞅准鬼子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五发子弹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打完,枪声响起,五名鬼子应声倒地,其他鬼子顿时慌乱,围在刘大头等人外围的几名鬼子立刻调转枪口循着枪声响起的地方猫下腰摸了过去,可此时赵大个已经像只狸猫一样飞快地转移了藏身位置,不出五分钟又是几声枪响,顿时把一群鬼子打得晕头转向!
刘大头对时机的把握远出常人,见赵大个打开一个缺口立马和赵大锤往最薄弱的地方冲了过去。
“大家跟我冲!”见刘大头率先打破鬼子的包围圈,行动不便的李正阳嘶吼着跟着刘大头等人往同一方向冲了过去。
仅剩人数不多的八路军战士深知此次已经无生还可能,各个不要命地和鬼子展开殊死搏杀,这一猛冲之下竟然真的冲了出去。
可双方的距离太过接近,不断的有战士回身和鬼子又打斗在一起,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此倒下,却为早先冲出去的战友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中山一郎当然不肯就这么的让这群土八路轻易地冲出去,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打到现在已经超出他的心理承受范围,五百多名士兵两个中队之多的人马竟然拼的只剩下不到三百人!遑论大佐河野余次的军令无法实现不说,这样的惨败无论怎么说中山一郎也难逃制裁!这可是林州日军混编旅团近十分之一的数量啊!就这么毁在一支人数不多装备低劣的土八路和一些中国普通老百姓手里?!
中山一郎此时像一只饥饿许久的野狼一样,领着一支为数不多的鬼子绕到刘大头他们前面堵住了去路!他要把这群土八路全部杀干净!
事态在突兀之间发生惊天逆转!
中山一郎做梦都没想到,此时一群手持镢头、铁叉、扁担甚至还有几个人推着一门土炮的老百姓从他们后方悄然出现!
混合着砖块铁砂钢珠之类的土炮在鬼子们中间炸响,顿时把这群畜生炸得全身像从硫酸池里捞出来的一般,全身被炸的衣衫褴褛血肉模糊,不少鬼子都被土炮离得铁砂射进肌肤,甚至眼睛,蹲在地上哀嚎不已。
在鬼子们慌乱不堪之际,无数个绳索腾空出现在鬼子们头顶上空,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套住不下十几名士兵脖颈,在这群人渣还未反应回味之时,一双双长满老茧的大手一拉一拖之间,中招的鬼子猝不及防之下被拖倒在地,随后早已准备好的北窑村的村民从沟壕里一跃而出,手中的尖枪、镢头、铁叉,锤头对准这群畜生的脑袋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十几名被拽倒在地的鬼子除了几个顺势用刺刀捅死前来偷袭的老百姓,侥幸逃脱之外,其他人无一不被像砸西瓜一样砸碎了脑袋!
镢头铁锤和头颅碰撞的瞬间,发出的沉闷声响就像砸进中山一郎的心坎一样,让他震惊莫名!
以往这些中国老百姓在他的眼中和一只狗一头猪没什么两样。懦弱、胆怯、愚昧、无知、见利忘义,几乎所有的人性弱点都在他们身上能看到!扫荡的初始,当华北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的三光政策下达的时候,中山一郎面对手无寸铁面露恐惧胆怯衣衫褴褛的中国老百姓,他一度无法放下心里仅有的良知,可当他终于尝到那种屠戮的血腥之后,面对不知抵抗的猎物,潜伏在他身体里的兽性一发不可收拾!
尽管在以后中山一郎无数次遇到生死关头和皇军殊死一搏的普通老百姓,但中山一郎依然并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一只已经困在牢笼里的兔子再如何剧烈的反抗也逃脱不出猎人的手心。恐惧,面对这群胆怯懦弱的中国人中山一郎从未有过!他甚至从来没想到有一天面对这样的中国人自己会感到害怕!
可眼前这群中国最普通的老百姓虽然在中山一郎的眼里依然没什么区别,但中山一郎却骇然发现,这一群衣衫褴褛的普通中国老百姓往日怯弱胆小的神色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的愤怒,悍不畏死的勇气,勇往直前殊死一搏的胆气!变了!完全变了!
好似他们面对的不是大日本帝国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皇军,而是见到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仇人一样做着悍不畏死的搏杀!拳头、牙齿、地上随处可见的砖块,彷佛所有能利用的到的东西都成了这群疯狂老百姓的武器!即使是被砍掉胳膊,砍掉大腿,行动不便的人依然像一头癫狂状态下的野兽一样,扑向最近的日军!
恍惚间,中山一郎潜意识里竟然很突兀的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他们不会再在这片被他们尽情蹂躏奴役的土地上待上多长时间了!
这一刻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和震惊,这完全是潜意识的想法,让这个手上沾满鲜血的鬼子第一次意识到,他不是再和中国的抗日军队在打仗,而是在和整个中国,还有中国几千万上亿的老百姓在抗衡!
以卵击石!
如果徐亮此刻还活着的话,他肯定一看看出走在队伍前面领头的正是北窑村的老村长,徐姓的老族长徐常青。老头年近六十却丝毫不见苍老,身姿矫健,在高低不平的沟壑上方健步如飞,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肃杀镇静,手里竟然拎着一把鬼头大刀悍不畏死地冲进鬼子堆里和鬼子展开白刃战!
猛地加入的北窑村这伙新生力量顿时让小鬼子乱作一团,刘大头和李正阳等人趁势像鬼子发起猛烈的攻击,意图和北窑村的老少爷们汇合在一处。一时间战场上白光闪闪,血红横飞,溅出的鲜血似一场春雨在炙热的日头照射下分外刺眼。
徐常青人老鬼精,几乎在顷刻间就看出满身是血的刘大头是这伙人的首领,而李正阳因为大腿被鬼子的刺刀捅了一刀,战斗力下降,被几名战士保护在核心,没有被注意到。
“同志!往村子里撤!那里是咱的老窝,小鬼子占不到便宜!”
与此同时,徐常青随即大呼:“北窑村的老少爷们们!咱不能让咱们的队伍就这么完了!跟小鬼子们拼了!”徐常青老当益壮,一刀砍掉一个想要偷袭他的鬼子的脑袋,一脚把手臂还在胡乱舞动的鬼子踹进坑里,率先冲在前头往鬼子人群中扑去!徐常青在村里的威望那是至高无上!随即跟着徐常青扑进鬼子人群的年轻后生足有数十人!这些人一冲进鬼子阵营立马就展开极其惨烈的惨杀!
刘大头没料到这位素未谋面的老人竟然会这么做,一群没有经过正规军事化训练的老百姓和鬼子进行近身搏斗,无疑是与虎谋皮!想要阻止,但在身边三名鬼子合力夹击之下,早已精疲力竭手忙脚乱的堪堪挡住攻击,无暇分身的刘大头那里还能有机会开口?
鬼子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实在强悍,北窑村的村民刚冲过来时是给这群鬼子造成不小的骚动,但随即的醒悟过来的鬼子一看冲过来的是一群中国普通老百姓,这群畜生顿时没了胆怯之心,嚎叫着冲进这群几乎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农民之间开始了一边倒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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