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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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社员放工了。

    刘嫂没有跟社员一起回家,独自跑到另一个山头上去了。

    有水从老远看见妈上了山头,以为她要砍柴回家便跟着跑上山头去。一看,妈并不是砍柴,而是在挖鸡骨草。他想起来了,早些时候听妈说煲了几趟鸡骨草给天娣饮,脸上的青春豆没了,脸色变得更加红润。有水知道妈关心天娣,把末过门的媳妇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疼爱。他想替天娣多谢妈几句,可是,妈背过脸去不愿意听,认为儿子始终是儿子。假如夸赞她的不是有水而是天娣,她早就静下心来,像向日葵般微微绽开笑容。

    有水忽然想起有话要跟妈说,扳着妈的肩膀,说他明天要过狮村找天娣去登记。

    刘嫂一听,脸上像一阵风流露出轻快,抬起头略带笑意,说你俩登记了,妈就安心啰。话刚脱口,她忽然想起什么,睁大着眼睛望着儿子问,你几天前不是同天娣去了登记的吗?

    有水显得很平静,说那天约好天娣过来搭他的,怎知她没来。

    刘嫂沉思了一会,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不是,她说,好象天娣这几天没来过,是不是病了?

    有水耸了耸肩,摇了摇头,回话道,可能她家里有什么事走不开吧。

    刘嫂眉头紧皱,“有水,天娣会不会嫌你穷不跟你了?”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天娣不会从我心窝里溜走的。”有水的语气很坚定。

    刘嫂摇晃着脑袋,因内心滋生出某种邪念,致使拿着工具的手有点微抖。这一细微动作,让有水发觉了,他问妈为何突然紧张起来。刘嫂把自己连续两个晚上眼皮跳的事告诉了有水,还说她听老人说过那是不祥之兆。经考虑再三,她推着有水的身体,叫有水别等明天了,现在就去天娣家看看安竟是怎么回事。有水吱吱唔唔站着不肯动,老是说天娣不会有事。少顷,他忽然想起有财叔先前说过的话,才悟出个问题来。

    天娣家门口的木门上了锁。

    有水叫了半天,屋内没有人回音,却唤来一只看家狗,抬头对住有水嚎叫。以往这只狗对他很友好,见了总是摇头摆尾。现在几天不见,这只狗就翻脸不认人。

    有水吃了个闭门羹。见不到天娣,他非常焦急,经向邻居打听,才知她刚刚去了县城,是父母带着她去的。

    有水站在天娣门口,眸子暗淡无光,呆若木鸡。脸庞就像被秋风刮了多时,显得十分干涸,一点润泽都没有。

    他蹲在门口的石阶上,双手抱膝,似乎不肯离去。他想,天娣去县城不敢正面吭一声,并且是举家而走,这里头究竟装的是什么药?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莫非她受不了顾宗仁的诱惑?或者是顾宗仁采取了强硬手段?

    他突然站立起来,右手一捶攥在木门上,脑袋重重地靠在手臂上,自言自语:唉,其实那么多推测都是枉费的,爱与不爱,关键是她自己本人,谁也没有这个权利去干涉她呵。

    他似乎是在为自己解脱。可是,他脸上流露出的情绪却仿如一个飘在空中的气球,蓦然没有了氢气徐徐坠下。很显然,他现时的心理如同风浪绞在一起,充满着矛盾和斗争。

    他慢慢抬起黝黑的脸庞,直勾勾的望着通往县城的公路,默默地说:天娣,你究竟要走去哪里?我们不是说好要去登记的吗?

    其实,天娣三天没见有水,心里一直回荡着一股难言的滋味,好像有种缺少了什么的感觉,贴切一点说,如同失去了一件最宝贵的东西。倘若作个前后对比,她内心的苦恼——斑痕,在不知不觉中暴露在脸庞上。美丽的脸容也随之飘然而逝。

    路上,尽管桔树上的花蕊散发出阵阵的清香,沁人心脾,尽管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嘣嘣跳跳”,无忧无虑,天真快乐,尽管周围的山是多么葱绿,尽管路边的水圹倒影着蓝天白云,美丽如画,她也无心顾及,愁绪万千。

    此时的天娣,已经到了县城。她跟着父母的身后,肩上挎着一大包行李。

    很快,他们仨人进入了一间平房。这是她爸的单间宿舍。

    天娣站着,眼睛有点疲倦的感觉,脸上显露出愁绪。

    容姨叫女儿放下行李,并搬来一张凳子叫她坐。

    不知是天娣没有听到,还是对这里有点陌生,或者是有意不愿放下行李,或者根本不想坐。看她的神情,好像对自己的选择有点后悔。

    容姨重复了一遍叫女儿坐。

    天娣重重地盯了妈一眼,“妈,我不想来县城工作,不想嫁顾宗仁,我要返回去同有水登记。”说完,她咬着唇,睨着妈。

    容姨打了个唐突,忙搂抱住女儿,“你不是说为了家庭的完整,为了保住你爸的铁饭碗吗?”

    “我只是随便问问。”天娣说话的语气像棉花一样。

    容姨抓住女儿的手,“天娣,你还年青,人世间的事你还不懂。当然,妈知道你受委屈了。”说到这里,容姨的眼睛湿润了,“其实你爸也很疼爱你的,你得了破伤风的时候,你爸晚晚守候在你身边,是你爸四处借钱给你治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