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婆罗布对他的监控堪称无孔不入,身边的侍卫、女人,王府中的管家,仆人,以及王府外面那些攒流不息的行人,都暗藏着婆罗布的线人——婆罗布虽然治国马马虎虎,但是搞侦查追踪的手段却厉害之极。
沙摩柯这么多年小心谨慎,虽然消除了婆罗布的一部分戒心,但正因为过分的小心翼翼,导致自己也准备不足,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过去,手中也不过才暗中发展了六万余人,但更要命的是,这些人只能称之为人,但不能称之为兵,因为他们够不上兵的资格——没有足够的钱,没有坚固的盔甲,没有战备的米粮,没有锋利的兵器,这些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与婆罗布斗呢?
所以,沙摩柯陷入了空前的迷茫,甚至于婆罗布率领二十万大军远征安南,沙摩柯都没有办法起义。
因为他明白,依靠自己那帮乌合之众,就算是起义,也唯有被宰杀的份.
他甚至想过,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他就敢放手一搏,但是,偏偏连这点可能性都没有。
沙摩柯终日饮酒,郁郁寡欢,甚至产生了逍遥一生的心思。
可是万万没想到,正在自己山穷水复,灰心丧气之时,中原副相房龄居然神奇的出现在眼前,更为惊诧的是,居然还要出手帮他,这让他万分惊喜,压抑许久的兴奋从尾椎骨升到了脑海之中,他也知道中原泱泱大国,不会无缘无故的出?
??相助,直言不讳的问道:“房先生需要什么?”
房龄哈哈一笑:“懦王可真是聪明人啊,好……我就喜欢与聪明人做交易。”
沙摩柯微微一笑:“我不聪明,但我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也不会掉馅饼,说说吧,中原人为什么要选我?”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显而易见吗?”
房龄品着香茗,从容不迫,却又气势夺人,像是训斥小孩子似的,叹气道:“婆罗布太不懂事了,把我中原人不放在眼里啊,居然将我朝皇帝的亲笔信当成耳旁风,自以为吐蕃兵强马壮,纠集西域周边小国之人马,侵犯安南!哈哈……安南是什么地方?”
说到此处,房龄将茶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瞪大了眼睛,充满了戾气的说道:“安南乃是我大燕附属之国,接受我大燕的保护,决不许任何国家、任何势力枉自插手,胆敢言之不预者,杀无赦!婆罗布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身试法,并且中原上国经过殷殷告诫依然置之不理,那就只好给婆罗布一些颜色看看了。”
沙摩柯眉头紧紧蹙起!
关于中原来信之事,沙摩柯有所耳闻,也知道那封信措辞极为强硬,甚至于娇笑谩骂,让人无法忍受,婆罗布还有一副自傲、火爆的性子,自然雷霆一怒,发动二十万大军,直扑安南。
沙摩柯甚至有时候怀疑,中原皇帝为什么要把信写的这么强硬?其实只要那封信稍稍婉转一下,让婆罗布知道大燕对此事的态度,那婆罗布自然会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不至于一怒发兵安南,做孤注一掷之态。
若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来,这场战争似乎是被中原挑唆起来的,可是中原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却是想不通。
听了房龄这一番掷地有声的数落,沙摩柯想了下才道:“这与你们帮我没有任何的干系,婆罗布触怒了中历中原上国,中原上国完全可以兵发安南,将婆罗布大军灭掉,安南之危自然迎刃而解,何须来找我呢?哦……我明白了。”
沙摩柯说到这里,脑中急速旋转,立刻明白了房龄的意图,豁然站起,瞪大了眼睛,气势骇人的说道:“中原大军若是直面与婆罗布二十万大军作战,即便获胜,也极为损伤元气,而你们扶持我,送我兵器、粮草、金银,武装我,为的是让我与婆罗布鹬蚌相争,而你中原人则坐收渔翁之利,是也不是?哼……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那封信就是你们故意为之的战书,这场战斗就是你们蓄意挑起来的,好啊,中原人狼子野心,果然卑鄙,来人,立刻把这两人绑了,拉出去砍头。”
他这一声令下,呼啦啦的闯进来许多彪形大汉,舞刀弄枪,直奔着房龄、多格冲杀而来。
多格抢在房龄面前,大吼一声,“谁敢?”
这一声运足了内力爆发出来,冲在最前面的卫兵脑中受了冲击,震得口鼻窜血,居然晕死过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再动。
“多格,小声些,别吓死了人。”
房龄镇定自若的弹了弹身上的浮灰,悠哉的品着香茗,笑道:“实不相瞒,镇国大将军花如玉率领二十万大军陈列西疆,枕戈待旦,只要我与突厥王有任何闪失,二十万大军将横扫吐蕃,将吐蕃百姓屠杀殆尽。”
“花如玉?”沙摩柯微微一笑:“不过一介女流。”
“一介女流?”
多格叹了一口气,冲着沙摩柯不屑的一笑:“连我横行天下的突厥铁骑都败亡在花如玉的手中,你沙摩柯一介鼠辈,还有什么资格笑话人家是女人?我不妨直言,我们少了一根头发,吐蕃喋血屠城之危,在所难免。”
沙摩柯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原本以为花如玉战神之名只是传说,但这话从多格口中说出来,那就百分百不是传说了。
想到有二十万中原铁骑陈列西疆,沙摩柯心里狠狠的揪起来,无奈的对手下卫兵挥挥手:“你们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等着卫兵出去,沙摩柯才忽然换上了一副笑脸,“方才只是个误会,还望房先生、突厥王不要介意。”
房龄哈哈一笑,起身拍了拍沙摩柯的肩膀,脸上带着老朋友一般亲切的笑,宛如刚才的剑拔弩张并不存在一样,淡然从容的说道:“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曾经,我们与吐蕃相敬如宾,那是因为我们彼此间秋毫无犯,现在我们恨婆罗布,那是因为婆罗布踩过了线,如此一来,自然要吐蕃血债血尝,要知道,我们大燕不怕付出血的代价,即便灭掉整个吐蕃,也不过承受一时之痛而已,这痛我们承受得起,但是……”
说到这里,房龄话锋一转,直视沙摩柯,掷地有声道:“我们之所以找到你,是想给吐蕃一个机会,也想试探一下懦王是不是一个值得攀交的朋友,当然,站在懦王的角度,好像你被利用了,但懦王也应该清楚,你即便想被利用,也要有被利用的本钱和价值。”
这一番话夹枪夹棒,软中带硬,将沙摩柯一下子就震住了。
——人家讲的很明白,大燕灭掉吐蕃,也不过是流多少血的问题,并不存在难度,你沙摩柯若是没有利用的价值,大燕可真的会兴师动众,在地图中将吐蕃这个国家给抹掉,再树起大燕的旗帜。
嘶!
沙摩柯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骨子再也硬不起来,蹙着眉头,向房龄道:“请房先生放心,我虽然不才,但自信还有被利用和栽培的价值,只是……我现在却不清楚大燕到底要什么?”
房龄笑了笑,说道:“吐蕃闭关锁国很多年了吧?这个婆罗布,还真以为封闭治国恒久远吗?”
沙摩柯听了房龄的话,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答应道:“我父皇在世之时,一直与中原通商,学习中原先进化,吐蕃也因此变得逐年强大起来,甚至能成为西域第一大国,也是得益于曾经的通商交流,婆罗布闭关锁国乃是倒退之举,我甚为唾弃,假如我能掌权,一定重开通商之路,让吐蕃与大燕的商人可以自由交流,绝不会再倒行逆施,作出有违天和的意图。”
“好!”房龄道:“不过懦王空口无凭,实不足信。”
沙摩柯忙道:“我可以签字画押,绝不敢反悔。”
房龄笑着摇头,不置可否。
沙摩柯急了,“房先生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有是有,就看懦王有没有魄力了。”房龄激将道。
“请房先生明言。”沙摩柯眼皮子直跳,心想着房龄这头老狐狸的要求绝对不简单。
房龄将地图拿出来,指着吐蕃靠近娄兰的那座边城密州,说道:“密州紧挨着大燕边境,地势狭窄,城池穷迫,匪患丛生,委实是吐蕃最穷困的地方,但此地百姓汉族与少数民族杂居,有许多的大燕百姓在这里安家立业,我大燕皇帝心忧百姓,想要送懦王以刀、粮、银、甲,换得密州辖权,不知懦王有没有这等魄力?”
“什么?你们要强行割让密州?”沙摩柯心中大骂:中原这帮卑鄙小人胃口真大,手段也无比的犀利。
沙摩柯很明白,中原人之所以要辖制密州,并非是因为房龄所说的那些狗屁理由,而真正的理由却是密州的地势极高,称得上鸟瞰整个西域,从大燕的方向来看,通向西北、西南、正西方向的三条要道俱都要经过密州,西域诸国、包括吐蕃在内,想要东进,都必须通过密州。
大燕把持了密州,相当于扼住了西域诸国东进的咽喉,再者,密州水源乃是上游,水域流经西域诸国,西域水源极为珍贵,大燕拥有密州,则相当于控制了整个西域的水源重地。
密州虽然经济不显,民生凋零,但却是真正的战略要地。
哎……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沙摩柯顿时陷入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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