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刀手一击不中,也被吓了一大跳,不知道韩延徽背上背了个什么东西,吓得纷纷后退,安金全这才稳住了阵脚。抖动银枪,护住白马,双方再次僵持起来。
那婴儿大声啼哭,韩延徽慌得在婴儿身上里胡乱摸索着,摸不出半点受伤的迹象,却摸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件,掏出来一看,原来是那只笛子,在白天,那笛子愈发显得温润剔透,笛子的三孔与四孔之间,多了一个白点。原来,那一刀竟然不偏不倚砍在了笛子上。那笛子轻飘飘的,却坚硬如铁,救了那婴儿一命。
安金全肩头涌出鲜血,顺着手臂,滴在了地上,身体一个踉跄,有些支持不住。急忙收枪,站在白马前,朗声说道:“赵德钧,有种你给老子站出来,躲在后面算什么汉子!”
那些使刀舞槊的人一听到安金全识破了他们的行藏,也纷纷停手,树林里一片沉寂。
树丛后隐隐有人,却没有露面。
安金全慨然说道:“赵德钧,咱们各为其主,我安金全不怪你。我安金全今天算是着了你的道,老夫认命。只是这韩先生,这两个孩子本是无辜,你放他们一条活路,老夫不劳你动手,自行了断。”
厮杀中的安金全已经发现,这些刀手和槊手还只是先锋,林子后面还有大队人马,这林子里地形狭小,人多展不开。所以,他们是打算一批一批的上,这车轮战法,累也要把安金全累死,更何况,他身受重伤。安金全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
韩延徽大骇,跳下了马,把缰绳递给安金全,叫道:“安将军,快上马!我就是个穷书生,死不足惜啊。”
安金全笑道:“韩先生,蔡小姐等着你呢。”
“安将军,”韩延徽叫道:“在下蒙安将军庇护,如今已经到了潞州,与蔡小姐不算违约。如果弃安将军不顾,那才是不义!”
安金全大笑:“老夫在韩先生眼里的地位,竟然超过了蔡小姐,真是三生有幸,韩先生,咱们也算是过命的朋友了!只是这两个孩子……。”安金全眼睛里露出不忍之情。
“爷爷。”荣儿也下了马,站在安金全身边,发出稚嫩的喊声,声音却是响亮而坚定:“荣儿和爷爷在一起,荣儿不怕死!”
安金全看去,只见荣儿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匕首,眼睛里丝毫没有怯意。
“好孩子!”韩延徽赞道。心想这潞州一行,虽然见不到蔡小姐,可能够和这祖孙二人死在一起,却也足以告慰平生。这年头,人命本来就不值钱,多少人死的不明不白,抛尸荒野。韩延徽空有满腹经纶,却进身无门,早就对这世道不报任何幻想。如今这样的死法,倒也算是轰轰烈烈。
韩延徽一手扶住安金全,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紫红色的葫芦坠,放在手心,一声长叹:“蔡小姐,我辜负你了!”
那是一只拇指大的小葫芦,蒂上挂着金色绣线,小巧可爱。
“是小姐的信物吧?”安金全问道。
“安将军见笑了。还是孩子的时候,蔡家小姐从自家的花园里摘下的,本来是两个并蒂葫芦,蔡家小姐给了我一个。”韩延徽惨然说道。
安金全朗声赞道:“有情有义才是真豪杰!”
话音刚落,树林里闪出一个身着黑衣、腰配宝剑、脸上蒙着黑布的汉子。那汉子居中而立,周围簇拥着几十个刀枪并举的人,还有七八个张弓上箭,箭头直指安金全和韩延徽。
那汉子一抬手,除掉了脸上的蒙面,一张方脸,面皮白净,鼻梁如鹰钩一般,眼眶凹陷,一双白眉,就像一只鹰脸。一手捋着长须,一手握着一对竹节钢鞭。来人正是晋军步军排阵使赵德钧。
那汉子一阵冷笑,两道白眉竟然竖了起来,目光凛厉,说道:“安金全,对不住了,咱们各为其主。看在你我曾经共事一主的份上,有什么话,早点说。”
安金全以枪支地,说道“赵德钧,老夫死不足惜,可这位先生和两个孩子全不知情,请赵将军放过他们,老夫感激不尽。”安金全的语气近乎哀求。
那赵德钧摇摇头,说道:“安金全,道上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这个在下做不了主。”说罢,双肩一抖,鞭交左右手,虚步侧身,身后的弓箭手举起了手里的弓箭。
这赵德钧并非等闲之辈,一对钢鞭曾经横扫幽燕无敌手,在晋军中是数得着的大将。他手下亲兵号称黑云都,也是晋军中为数不多的百战精兵。黑云都归李克宁调动,不用问,他是李克宁派来的。
安金全眼见那赵德钧摆出了绝手的龙虎鞭法,知道他是起了必杀之心。安金全一手举起银枪,另一胳膊却耷拉下来,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突然,安金全听到平地里响起了一声炸雷。
随即一阵风过,安金全觉得自己的衣袍被那一阵风带得飘摆起来,脸上凉飕飕的。
安金全睁开了眼睛,他看见周围的树枝随风摇摆,他的眼前,多了一座白塔。
那是一个白衣人,身高足有九尺,膀阔腰圆,脚下一双草鞋,腰间缠着一根麻绳,头上带着麻布裹头,却是一身孝服。那人面如重枣,颌下五尺长须,双手横握一柄开山斧,斧柄如碗口般粗,站在安金全面前,威风凛凛相貌堂堂,那些黑衣人竟然被那高大魁梧的身躯遮挡住了。
那白衣人又是一声爆喝,只听得扑通扑通几声,竟然有几个黑衣人被震得倒地。人群里有人惊呼:“李横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