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相顾无言唯有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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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雾散去,人影无踪。风潇潇脸一敛,尚未开口,众人四散追去。

  雨霖霖抬头望了一眼那盆兰,轻轻推开了竹门。

  脚步轻盈,密而无声,“姑娘,休息了吗?”

  “没有,有事吗?”

  “没什么,只想提醒姑娘一下。今有人闯庄,多加小心。”

  屋内再无声音,雨霖霖也不再多言,走下楼去。

  见人远去,子拍了一下沿“出来吧,她已经走了。”

  话音刚落,从她下钻出一个脑袋,正是殷不凡。见自己如此狼狈,他不由觉得难堪,连忙整理衣襟。其实此刻他虽满身灰尘,容颜憔悴,可比起在谷底时已好上不知多少倍,当时也没有这么在乎。可此刻,连他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会这么介意。那子正看着他,更让自己感到局促。

  “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有所差遣,必竭尽所能,以报大恩。”

  嘻嘻一笑,是嘲笑,冷笑,还是微笑,殷不凡分不清。只忘情的看着眼前这恍如天仙般的人物。看着无法企及的人。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幅画,虽然那纯属杜撰。可平日里想象的一切,总与现实有着些许差距,她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典雅的气质,高洁的神韵更是无法画出。就像是天上的仙,水中的明月,,却难以触及。

  她的确活脱脱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殷不凡这时竟感到懊恼,他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来到这里,那也许就可以与她朝夕相处。瞬间,他的脑中晃过了数千种想法,纷繁复杂。

  但很快他恢复了理智,他明白自己已是有之夫,即使眼前这人若天仙,即使她是自己的梦。也万不可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不可辜负欧阳茜的深情厚意。至此,方才将眼睛从那人身上慢慢移开。

  她也许并不明白殷不凡在想什么,见殷不凡时而嘴角含笑,时而目光暗淡,时而痴痴的看着自己,时而又将目光移开,不由觉得好笑。但她生恬静,并没有理睬。缓缓起身来到窗边。

  “适才烟雾弥漫时,你有足够的时间,为什么不走?反而进入楼中,你不怕我叫人来擒你?”

  殷不凡道:“不怕,因为我知道姑娘决不会叫人来擒我。”

  子听了甚是惊讶“为什么?你凭什么断定我会助你逃过追捕。”

  殷不凡呵呵一笑“我能未卜先知,洞悉人心。”

  子道:“真的?”

  殷不凡道:“当然是假的。说实话,我也不知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也许是感觉。见到姑娘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种极其亲切的感觉。好像我们早就认识。好像我们经历过许多事。好像我们曾同生死,共患难。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难以言表。”

  听到这里,子啐了一口“真不害臊,什么早就认识,同生死,共患难。不知你说什么。”可说到这儿,她的脸也微微一红,只不过天黑暗,又背对殷不凡,殷不凡才不曾看到。

  “你就凭这一点就敢做决定,不觉太过草率了吗?”

  殷不凡迟疑片刻,终于启口“姑娘适才不是也说了吗?我有足够的时间逃跑,为什么不逃跑。既然所有人都认为我会逃跑,我又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实相间。’他们不认为我会这么做,我就偏偏这么做,他们先入为主,我就已处于不败之地了。”

  子脸上虽不动声,心中却暗自佩服,殷不凡在此等危机时刻,尚有这么冷静的判断实在难得。

  这时,她向外望了一眼,“你已经瞒过了他们,现在你可以走了。”

  她下了逐客令,殷不凡却动也不动。“姑娘适才没有注意到吗?雨霖霖来时健步如飞,目光坚决,走时却很慢,似有疑惑,看来她已经怀疑姑娘了。现在屋外应当布满了侍卫,只待出去就将我擒住。”

  殷不凡这么说,那子也就信了,她指着一旁凳子,冷冷道:“那你就在这里等他们散了再说吧。”说罢背对殷不凡,继续弹着那一首没有弹完的曲子。

  此曲泣如诉,怨如暮,似黄鹊哀咛,杜鹃啼血,直叫人柔肠寸断,黯然神伤。殷不凡听得兴起,不自觉的取过桌旁洞箫吹奏起来。也是“如怨如暮,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如舞幽壑之潜蛟,似泣孤舟之嫠。”一曲终了,子回过头来,脸微变“怎么?你还记得这首曲子?”

  熟悉的曲调,诧异的神情,殷不凡更加迷惑“记得?姑娘是何意?”

  子自知失言,“公子怎会此曲?莫非听人弹过。”

  殷不凡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

  子道:“那你为什么,会这首曲子?”

  殷不凡道:“恕在下唐突,只是适才听姑娘弹奏时不能自已,真是抱歉。”

  那子摇了摇头“不,你续的很好,非常好。”

  她这简单的一句夸奖,竟让殷不凡着实高兴了好一阵。他自小被人夸奖,尊崇,但所有一切,似乎都不及这人的一句话。他是这么开心,丝毫没有觉察到子眼里的苦涩。他将洞箫放回原处,“不知此曲何名,是哪位先贤所作,竟这般好听。”

  子愣了一下,殷不凡见他这般,只道是不愿说,“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就算了。”

  子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不过这并非是什么先贤所作。这首曲子叫做有狐。是一位前辈留下的曲名,但可惜曲谱已然失传。我见曲名优雅,意境高远,不忍它就此湮没,就与一位知己谱了曲。”

  殷不凡听了,暗自低吟“有狐,有狐……”忽而道:“不知是否是《诗经》中的那首。‘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听殷不凡说出了曲意,子会心的点了点头。见此,殷不凡继续道:“书上说,这首诗是表示子怀念不归的情人,姑娘说是吗?”

  子一听,脸突变,忽然变得支支吾吾“是吧,也,也许是的。”说完背过身去,再也没有说话。

  顿时,楼中十分的安静。子面对楼外,像在刻意回避殷不凡。两人虽相距不过数步,但殷不凡却觉得相隔千山万水,始终难以与她接近。

  已深了。一阵清风吹灭了原本就不多的几盏灯火,屋中顿时变得更加昏暗。月光透过窗子射了进来,撒满了一地。此时正值盛夏,却这好似在地上铺上了一层寒霜,让人突增凉意。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二人没有说一句话。子继续抚琴,殷不凡也继续摆弄着洞箫。数次他想和她搭讪,却不知当以什么话题启齿。终于,在一阵思前想后之后,他想到了一个话题,刚要说话,琴声却嘎然而止“殷不凡,你现在可以走了。”

  仍旧不想走,可不走也太过自找没趣。他尴尬的站起身,缓缓朝外走去。刚走几步,忽然想起她适才对自己的称呼“姑娘知道我是谁?”

  “千秋山庄殷远宏的么儿,仙境岛欧阳天纪的婿,江湖上有谁人不知。”她说的不错,但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殷不凡总感像有一块棉堵在胸口,说不出的难受。她继续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鼓足勇气道:“姑娘名,可否告知。”

  子头也不回,笔直的站在那里。就在殷不凡满心失望准备离开时,她轻声的说出自己的名字“亦菲。我叫兰亦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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