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逆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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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音律让她加紧脚步,直至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可因距离太远,又有白纱作屏障,始终难见此人面目。而曲子竟是古韵。

  ‘胡笳十八拍’: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

  直至听到最后一段“胡笳本自出胡中,缘琴翻出音律同。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余兮思无穷。是知丝竹微妙兮均造化之功,哀乐各随人心兮有变则通。胡与汉兮异域殊风,天与地隔兮子西母东。苦我怨气兮浩于长空,虽广兮受之不容!”

  这时,孤月忽感脸上湿湿的,流到嘴里,是泪。怎么会流泪,这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可泪已无法自己,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

  ‘传神文笔足千秋,不是情人不泪流。’一语道破了孤月此时的心境。

  当年蔡文姬战乱中,为胡骑所获,被南匈奴左贤王纳为子,生二子。直到十二年后为曹操赎回。可就在回到自己朝思暮想地故国时,她心头又飘来一片阴云。有生之年虽可以回归故土,可也说明自己将永远离开自己的两个孩子。回也有遗憾,不回也更不甘。两件事情都是对的,可只能选择一样,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孤月不由想到了自己。秦不悔这么做的目的,她不会不明白。可要她放弃对李景隆的恨,她办不到。可如果不和解,千秋山庄必将和朝廷势成水火,这也是她不愿看到的。

  想着这一切,孤月只觉越来越困惑。她的哽咽惊扰了内里那人。曲音骤停,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帷幕。

  “是谁在哭?”话音未落,从中走出一个少。她披著一袭轻纱般的白衣,仍似处于迷雾之中。

  见到这人,孤月也方才明白‘超凡脱俗’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她自己就是少有的,至于她所见的更是不计其数,可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的清秀可人比欧阳茜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人看到都会心动。

  孤月细细端详,不料那人柔声问“姑娘,有何贵干?”

  简单的问题竟将孤月问住。

  “自己究竟来这里干什么。”如今自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内心一片空白,只知一味向前走着。见孤月不说话,子笑道:“姑娘不是迷路了吧?”

  孤月点了点头,的确自己已经迷路,迷失在了自己的心里。见孤月面容疲惫,子将她邀到屋内。对于这个陌生人的邀请,孤月毫不犹豫接受了。

  这是一个琴室,里面点着檀,还端放着一张古琴。此外还有两个丫鬟,见有客到她们很热情的端出了茶点。

  见这人如此热情好客。孤月道:“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让我进来。难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子道:“你又何尝不是,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被我邀请,不照样进来了吗?你也没有考虑过我是不是坏人。”

  孤月笑道:“我可不是没有考虑过,我想能够如此动情弹奏‘胡笳十八拍’的人,坏也坏的有限。”

  子也是一脸的无邪,“不是有句诗叫‘四海之内皆兄弟’吗。既是兄弟为什么我不可以让你就进来。而且我想,听‘胡笳十八拍’会落泪的,一定也不是坏人。”

  孤月道:“会这么想,你真的很单纯。”话刚出口,她又想起了殷不凡。殷不凡也是这样,也是那么单纯。想着,她那原本已露出笑容的脸上又有了一丝愁容。

  那子道:“姑娘高姓大名。”

  孤月道:“林琼,林希白。姑娘呢?”

  子莞尔,“我姓龙。闺名不足挂齿。”

  林希白道:“那我就叫你龙儿好了。”

  与龙儿在一起的短短时间,林希白无比放松。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不经意,却又难么的难以捉摸。可龙儿绝非是那种虚有其表的儿家。与她的交流,令林希白对这天仙般的人物更加钦佩。她见解独到,视野开阔,胸中似有层峦叠嶂,绵延不绝,浩瀚千里。

  而就在他们谈到正酣时,丫鬟走到了龙儿身边,低头细语。林希白道:“是不是需要我回避一下?”

  龙儿摇了摇头“林姑娘别多心。丫鬟告诉我,灵堂已布置好了。”

  “莫非是姑娘亲人故去。难怪我在适才曲中听出了哀怨凄婉。”

  龙儿摇了摇头,“林姑娘,恕我招呼不周。我去去就来。”

  林希白站起身来,“方便我也去上一炷吗?”不等同意,就随着她来到了灵堂。这灵堂很奇怪,并没有棺木,灵位上也是空空的,没有一个字。看着在一旁烧着纸钱的龙儿,在火苗的映衬下,忽觉她的身影是那么难以捉摸,不由的感到头皮发麻。

  此刻龙儿愣在那,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已经静止,世间万物也停止了变化。在这阴森森的灵堂里,俨然多出了一个木雕。

  过了许久,龙儿才将一切做完。看到林希白那言又止的模样,她已猜到林希白想说什么。

  “你一定在奇怪,为什么灵牌上没有名字吧?”见被道破心事,林希白点了点头。

  龙儿苦笑着“因为我和他的情只能放在这里,没办法说出来。”边说边用手指了指心。

  听龙儿的意思,似乎这不是她的家人,既如此他是谁?林希白越来越好奇。对于一个死了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来说,她心怀同情。“他……是你的恋人吗?”

  “算是吧。”

  林希白道:“什么叫算是?”

  “我们只见过几次,而且他早已将我忘了。”

  她的话,让林希白越发不解。既是恋人为什么会忘了。既只见过数次,又为何会有这么深的感情。

  “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这是命运,无法改变的命运。我们选择遗忘,忘记一切。就不会痛苦。”

  林希白道:“他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了。”龙儿呼吸急促,像又回到了当天。不知为何,林希白又想到了殷不凡。

  “凶手找到了吗?”

  龙儿点了点头。林希白道:“那结果呢。你将他们怎么样了。”

  “我让他们走了。”

  她竟放走了自己的仇人,林希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看着她那一脸严肃的表情,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你不恨他们?他们夺走了你的幸福。”

  “恨,我当然恨,可恨过之后留下些什么呢?我杀了他们又能怎样呢?而且我想,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希望我活得更快乐,而不是被仇恨所俘虏。”

  林希白道:“可能吗?你真能如此洒脱吗?”

  龙儿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不过我相信,一定可以。”

  林希白依旧不解,“怎么可以这样?故去的人什么都做不了。活着的人却可以,我们要为他讨回公道。”

  她看着林希白,一脸凝重,“如果林姑娘是我的话,会只讨回公道就罢手吗。”

  不等林希白回答,她摇摇头“不可能。而且一件本来就对错难分的事,又怎能给人以公道呢。”

  林希白显然不大明白龙儿的意思,龙儿继续“他们是不同阵营的,为了各自的理想奋斗。谁知道谁对谁错呢?”

  林希白道。“你真的爱他吗?”

  龙儿来到窗前,叹了一口气,“当然。我爱着他,就算是他不在了,我依旧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林希白道:“如若我是你我也会这样。我如果了一个人就会一直爱他,不会再容下别人。”

  “但我不一样。”

  林希白道:“什么意思?”

  “我也许还会成为别人的子,母亲。”

  林希白道:“为什么?你不是爱他吗?不是说要用一生吗。既如此,怎容退而求其次。”

  “我不是求其次,我只是觉得,爱不是捆住相恋之人的锁链,而是一对能让人飞的更高的翅膀。相爱的人,相知,相许,那就足够了。”

  她的言论实在令林希白难以理解。既然相爱,为何不为他讨回公道,既然相爱,又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既然相爱,为什么不说。既然相爱,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顾忌。

  矛盾,再次充斥了林希白,他又一次想起了殷不凡。

  “其实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进亦苦,退亦苦。既然进退两难,为什么不旁站一步呢。”龙儿一旁自言自语着。

  龙儿之后又对林希白说了许多,可她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有那一句“旁站一步……”始终在她脑中回荡。渐渐的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被人推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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