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获无能,让小姐受惊!”黎获忽然给紫仙娥跪倒在地,满面惶恐之色。孙三胖子也一瘸一拐地奔到近前,挥着巴掌狠抽自己的胖脸,道:“姓孙的该死该死!亏得姑娘无恙,不然就是将姓孙的这身肥肉千刀万剐,也抵不得姑娘的一根头发丝!”
紫仙娥却定了定神,将玉手一挥,笑道:“我早说过,越是出生入死的事情,越是有趣!跟你孙胖子赛马这多次,就是这回最是让人心惊肉跳。”又向黎获道,“你也起来吧,没你什么错!”卓南雁听了她的话,不免更是另眼相看:“看她谈吐,倒颇有古来豪杰之风!若换作寻常女子,忽然遭逢这样的生死搏杀,只怕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侧头望去,却见紫仙娥抚着哀鸣不已的追风紫,叹息道:“只是不知紫儿身上的伤,还好得了么!”
那青衣文士忽走到卓南雁身前,似笑非笑地道:“老兄尊姓大名?”卓南雁道:“在下南雁!”他自入江湖以来,为免得横生枝节,便一直将自己的姓氏去掉。那文士嘿嘿笑道:“南兄好剑法!叶某眼拙,竟没瞧出派别师承。不知南兄是哪里人氏,来京城何干?”
卓南雁听他似是升堂问案般地一口气问了许多,早就心下暗恼,又见了他白皙的脸上的那双细目缓缓眯起,冷飕飕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逡巡,再也懒得理他,拉过火云骢,转身便向山坳外行去。
“南兄慢走,许多事情可还没说清楚!”那文士轻笑声中,举手便向他臂上抓来。卓南雁见他五指才动,便有丝丝劲气直往自己肋下要穴撞来,不由心底怒火陡升:“这人笑里藏刀,好不霸道!”双眉乍飞,猛然回身,翻掌拍在了他枯瘦的爪上。这随手一拍,已使了五成真力,二人上身微晃,各自退了一步,四目相视,均有锋芒闪过。
“叶先生,你做什么?”紫仙娥娇叱声中,已袅袅向他二人走来。叶天候听她语音中微有恼意,忙干笑道:“叶某想跟这贵客聊聊,南兄却执意要走!”
“你哪里也不要去,”紫仙娥盈盈俏立在卓南雁身前,隔着轻纱向他深深凝望,笑道,“一会要跟我走!”卓南雁听她语气全然不容商量,暗想:“这富家女孩,想必颐指气使惯了,跟谁说话,都是这般居高临下!”忍不住轻声冷哼,翻身上了火云骢。紫仙娥莲足一跺,娇声道:“我的话,你听到没有?”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娇痴。卓南雁听她忽然玉音娇软,语带央求,心下倒软了起来,望着她道:“去哪里?”
紫纱后的那张俏脸瓠犀微露,格格笑道:“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当你是个哑巴呢!”转头对黎获笑道,“你先带他走。他这个人好有趣,待会我要好好盘问。”笑声娇媚,立时搅得满谷生春,一众惊魂方定的公子哥看得痴痴发呆。
眼见紫仙娥翩然跨上孙三胖子牵过来的那匹黄骠马,就有几个油嘴滑舌的后生叫道:“美人慢走,咱们可还没瞧见紫仙娥的模样呐!”紫仙娥格格笑道:“早就说好了,有本事才能瞧,没本事的,回家瞧你姥姥去吧!”
众人哄笑声中,紫仙娥已纵马而去。她适才刚遭大难,爱马受伤,她却似毫不放在心上似的。萧长青和张汝能几人倒转头盯着跟黎获并马远去的卓南雁,目光之中尽是妒意。
上了驿道,奔驰不久,便进了中都城。完颜亮为了自上京会宁府迁都到此,曾命右丞相张浩仿照北宋东京规模扩建燕京城。眼下这中都正是沿袭北宋东京的三套方城之制,更以洗马沟、钓鱼台和城北高梁河三条水路导入城壕,纵马入城,只见人物繁富,百货萃集,端地是京师气象,不同凡响。
卓南雁跟着黎获、叶先生驱马而行,直入广阳坊时,却已是黄昏时分。不一会就到了一座气宇轩昂的大府邸前。卓南雁见那府邸乌头门高耸,宽阔的大门甚至可任由马车顺畅出入,心中一惊:“瞧这等气派,她果然是出自鸣钟列鼎的公卿之家!”抬头细瞧,那大门上却没有匾额。进了府邸,却见屋宇高昂,穿廊曲折,更有假山奇石,点缀其间。飞檐四起的主宅前,更载着两株青松,暮色之中瞧来,更觉虬枝如铁,簇叶如针,于豪华雅致之中,陡增苍劲凝重之气。
紫仙娥纵马直入大门,才翩然下马,将马鞭抛给迎上来的小厮,对黎获和叶先生道:“你们先陪南先生用茶!”转身之际,却向卓南雁凝睇一笑,才踏着曲廊幽径袅袅行去。虽然隔着那层薄纱,卓南雁还是瞧见她临去之时,秋波转盼,妩媚万千,又见她行走之际,背影婀娜,忍不住便想到适才揽住她那柔若无骨的纤腰绕柱飞转的旖旎风光来,顿时浑身热血一荡,急忙长吸了一口气,暗骂自己道:“卓南雁,你这是中魔了么,怎地对一个金国贵胄之女颠倒至此?况且她模样虽美,却怎及得月牙儿万一!”一想到仙姿楚楚的林霜月,心神霎时回复如常。
黎获身上有伤,先要回屋包扎。卓南雁随着叶先生走进一间轩敞大厅,早有青衣小鬟奉上香茶。卓南雁瞧着叶先生万分别扭,心中不耐,信步走出厅口,手捧清茶,昂首远眺。却见这府邸甚大,便在主宅东隅,还有一座精致花园。此刻清秋时节,果红菊黄,柳绿花明,隐见亭榭错落,楼台闪辉,下面更有碧池扬波,似是还有小桥流水。花木掩映之中,却有几个工匠正在油刷窗牖,似乎这花园和这豪华府邸才刚刚修成不久。叶先生跟着出厅,信手指点道:“王府太大,那边后花园还没完工!适才你也见了,这王府的匾额还没有装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