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水声哗哗的六股河,过了河,能逃脱血刺卫的围猎吗?
围猎的血刺亲卫有如神助,将他们擒了三次,放了三次,最后那次张允平自以为必死,却被一名血刺用猎刀在屁股上捅了一刀,又给放了。
士可杀不可辱,年青的张简群性子烈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想寻个痛快,了断这无休无止如猫戏老鼠一般的追杀,他心里明白,这是在玩人,玩得他们听见李贤齐的名字就怕,以后见着血刺就躲。
身体受了好几处箭伤刀伤,张简群血流了不少,越来越虚弱,早晚是个死,不如仰面朝天,舒舒坦坦地死。\
有一星半点儿活着的希望就不能放弃,乱世人命如野狗一般的贱,张允平一把抓起张简群,有气无力地道:“前面就是六股河,要死就死在河里,好过给他们折磨受辱而死。”
蓬头垢面,染血的皮甲上插着几枝折断了的羽箭,张允平拖着伤腿连滚带爬地在向前跑,张简群的皮膝甲裙已不知掉在那儿,厚壮结实的身板如秋霜打过的草叶儿,凋谢委顿失去了生命力。
覆着白霜的草叶儿被踩得东倒西歪,上面还有斑斑点点的鲜红的血迹,张允平听到前面水声哗哗,晨风带着河水的清新令人精神一振。
如果能逃出去,一定老老实实地当个大头军,不想什么藩镇军权,张简群在心中发了毒誓。\
六股河,就是唯一的逃生希望,两人鼓起余勇,纵身冲向河里,河水已有一些冰凉刺骨,两人受伤的身子骨能游得过去吗?
草丛突地绷起两根绊马索,两人“噗通!”“噗通!”摔倒在河滩的水洼里,忙了一夜,临死前终于可以洗个脸,洗去脸上的血污尘垢。
血刺上前按住张允平,此刻他已筋疲力尽,任由血刺摆布,血刺粗鲁地将断箭连着肉猛地扯出,张允平痛得大叫一声,立时昏厥。
张简群受的伤轻一些,拔出几枝断箭,剥掉缀了几个洞的皮甲,撕开凝固成软甲般的血衣,也不管他的大声叫嚷:“小爷,给个痛快,宁愿死了也不受这活罪。\”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血刺将两人拖到河水中,洗净身子,用葛藤酒液给伤口消毒,敷了伤药,缠上绷带,架着昏厥过去的张允平,张简群到了驿道,丢在一辆运粮的马车上。
上午巳时,秋阳晒得宽阔的驿道有些温暖,张允平在马车上幽幽醒来,看了看四周,将身边的张简群推醒。
身上的伤口都缠着绷带,簇新的白叠布棉衣,两人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张允平轻轻地叹了一声,妈的,终于逃出生天,眼下这付模样,还不知为何人所救?
张简群则带着些心事,仰首望着澄碧的天,只觉得天高云淡,看着让人舒心。
驿道上马蹄震天,由远而近,震得张允平耳朵发麻,心中窃喜,大哥带着燕州铁骑来了?撑着身子探出头来,
当先一骑胯下黑马极是神骏,马上骑将红巾黑马,英武勇剽,身后紧跟着大群越骑,如怒龙般呼啸而来。\
“李游骑!”张允平笑容凝住,嘴巴大张可以丢进一个鸡蛋。
墨龙驹转瞬到了马车近前,李贤齐一脸笑容在秋阳下分外灿烂,在马背上拱手道:“张游击,张振威,两位昨夜辛苦了,帮着操练了一夜血刺,你们操训得太认真了,都带着伤呢,不过狼牙骑平日的训练都是要见血的,你们二位要掌山海军权,这点苦头应该吃得下吧。”
张简群听到李贤齐的冷嘲热讽,眼中惊恐,身体斜靠在马车上,缩了起来。
眼中闪过一丝仇恨阴毒的神色,张允平闭上眼睛,任由暖暖秋阳抚摸着他的脸和身体,装出一付听天由命的样子。\
骗腿下马,李贤齐走到马车边,态度真诚,“为免伤两家之间的和气,已通知了燕州铁骑,自有人来接应你们。。”
张允平猛地睁开眼睛,不顾阳光的炫目,撑起身子迟疑问道:“果真!”
“当然,季布一诺,重于千金!”李贤齐肯定地点了点头。
张允平瞬间激动起来,鼻涕眼泪全都出来了,李贤齐掏出一块白叠布巾轻轻替他拭去,动作温柔得像那片秋阳。
“把张游击扶起来,拖到河边。”李贤齐蓦地变脸,扔掉白叠布巾,厉声喝道。
脸如死灰一般,张允平浑身没了力气,昔日结实的身板儿软软地像个绣花枕头,被拖到河边,丢在青黄间杂的草地上。\
这会儿认为自己必死,张允平的糙脸黑里透红,眼中闪烁着狠毒凶残,嚷道:“成王败寇有什么好说的,你一刀将我们杀了就是,反而三番四次地折磨我们,要是老子不死,必定百倍偿还。”
一张俊脸气得铁青,原想再吓他一吓,却不料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临死还不知悔改,李贤齐朝血刺喊道:“取件沙衣过来。”
将手中一件厚实的纱衣浸湿,李贤齐装上拳头大的卵石,努力使自己平静一些,“张游击,自从你来山海阴谋夺取军权,在桃花酒肆想要行刺我,我们就断了骨肉亲情,我父李俨,估计也被你们这群骄兵悍将挟持着过日子,顶个燕州刺史的名头罢了,你回去与张定远好好商议,如何谋夺燕州、山海之地?”
停下来,李贤齐望着远处,河岸边有几丛荻花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心中发狠,老子本来就是穿越而来的,除了六哥张简至,小舅张允皋,与你们就没多少亲情,连父亲李俨也没什么印象,既然你要我死,那我也不客气了。\
“我父李俨,你们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只是日后你们睡觉都不安稳,还要面对血刺无穷无尽的追杀,自今日起,燕州那破地方,你们自给自足吧,要是想明白了,就率燕州铁骑接受狼牙骑全面整编。”
话一说完,手中装满卵石的湿沙衣猛地砸下,李贤齐闷声不吭,狠狠地砸了十来下,张允平胸腹似被包裹着棉花的巨锤砸下,直接透过皮肉砸在五脏六肺。\
“张简群有了悔过之意,我就礼送他回燕州,至于你,杀你如屠条狗一般,可悍恶嗜杀的铁骑没过多久就忘了李贤齐的威严……留你一条命,是让人瞧瞧现世报,这个法子叫囫囵个儿,皮肉无损,只是日后你开不得硬弓,骑不得烈马,在家中废物一般养病,连妻妾的身子都碰不得,敢谋害李俨父子的,就是你这个下场!”李贤齐似在闲磕家常般娓娓讲道。
轻轻一动,五脏六肺都是撕裂的痛,张允平的眸子里终于露出了巨大的惊恐,生不如死!
一阵清冷的河风吹来,李贤齐感到身体阵阵发冷,点头道:“放是要放你们,不过先拘押起来,让你们多享受一些阶下囚的滋味,也知道做人的根本!”
秋高气爽的日子总让人心旷神怡,斑斓多彩的原野,狼牙斥候呼哨往来,如撒出去的鹰隼,络绎不绝地传递来兴城平卢军的各种情报。\
三千平卢军如不接受整编,只有围困住来远,迫其投降,彻底剿了它。
一座正方形的坚城突兀地从地平线冒了出来,背倚如少女倒卧般的首山,西边是细波耀金的严水。
一群顶盔贯甲的将领众星拱月般簇拥着李贤齐,他马鞭轻甩,意气飞扬,“无论攻守,到了陌生之地,营寨未立时,斥候四出,将领需在当地人的带领下,四处亲自查看地理环境,何处道路平坦可进退,何处险要可设伏,山川河流,密林幽谷,羊肠小道都在脑中,查勘清楚后方能进食就寝。\”
鲨鱼皮甲黑绸衣的张青若骑在一匹白马上,丁香小舌微吐,原来行军打仗还有这么多学问。
“你们看见来远城东北那座俊美多姿的首山了吗?”李贤齐马鞭一指。
众将随他马鞭向前望去,首山似一位仰卧的少女,轻云落霭让青翠的峰峦时隐时现,更添几分秀美。
“欲守来远,必扼东北的首山。狼牙左营指挥使周綝。”李贤齐开始有条不紊地下令。
“末将在!”粗豪善射的周綝纵马出列,在马背上横臂击胸应道。
“率一千狼牙骑在来远城外往来驰骋,不可扑城,派人传信给刘一虎,要他出城迎接山海刺史,逐北军使。”
“逐北左营指挥使耿精忠。”李贤齐唤道。
“末将在!”红脸的彪形大汉耿精忠提着把重斧陌刀,出列应道。
“率逐北左营五百步卒骑马赶到首山脚下,持我军令,全面接管首山上的烽火台,军堡,将山上五百平卢军士挑选些精锐加入逐北左营,进行整编。”李贤齐的军令流水般的一条条发出。
“狼牙骑余众在来远城东南角扎营,随时阻断来远与首山的联系。”
余下将领陈镇张敢等,俱都横臂击胸,遵令而行。
向南掉转马头,李贤齐远眺那一片汪洋大海,隐约有一处葫芦状的岛屿孤悬海中,扭头对身旁的张允皋说:“来远与觉华岛互为犄角,敌骑窥城,则岛上的横海水营,可上岸骚扰,烧掉敌骑的浮桥,绕到它后面,横击敌骑。”
一阵瑟瑟的秋风刮过,血色的苍狼战旗猎猎枭张,张允皋身子蓦地发冷,游骑将军李贤齐命耿精忠率逐北左营接管首山堡、秦起率横海水营占据觉华岛,全是针对东北方向的燕州。
所指的敌骑就是燕州铁骑!
本书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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