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边的居民,见识的确比别处的齐人要多一点,众人中有想到他身份的,立刻拿起自己的东西悄然离开。而不知道他身份的,则认为在缪太守的威名之下,除了羽林军的缪将军,是没有人敢在闹市里胡来的。
那些决定留在原地看个究竟的人,在短暂的思索过后,才发现方才被马车吓到失神的女童,已经不见了踪迹,不知道是回过神来跑掉了,还是被路人给抱到了一边去。
那年轻公子将自己歪斜的发髻扶正,眼中的厉光扫视着街上众人,让那车夫一个一个地仔细辨认,一定要找出方才出手打翻马车的人。
易清儿没有去理别的,等到田心从马上下来,她立刻关切地抬起他差点脱臼的胳膊,看着破碎成布条的半条袖子,有些心疼地苛责道:“你身上受的伤还没有痊愈,哪里能做那么大的动作?若是牵动了那些伤口,没有一两个月是很难好的。”
楚重年也走到田心身边,方才那女童命危之时,他行在两人的前面,离那马车也更近一些。但他并没有冒险出手,因为跟着萧鸾十余年,他的心志已经磨练得如铁石一般,侯爷让做的,他会毫不犹豫,侯爷认为不需要做的,他就绝对不会出手。
若是侯爷在此,是绝对不希望看到手下为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而让自己受伤的。楚重年心道,看来这阮玉还是有些年轻冲动,若是不改,恐怕日后会因此误了侯爷的大事,等自己复命之时,一定要将这件事情仔细地禀报给侯爷。
心中虽如此想,他还是对着阮玉颇为关心地问道:“阮公子,你的手臂无碍吧?”
田心摇摇头,挤出一丝笑容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实际上已经疼得快要叫出声来。刚才那两记重拳,几乎抽空了他丹田里蓄积的全部力量,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过来。那骏马身上的反震之力,更是牵动了他胸腹间的鞭伤,原本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有几处已经溢出血来。
易清儿的两只小手还紧握着他的臂膀,田心见她面有戚色,知道她在为自己的伤势担心,忙细声宽慰道:“小姐不用担心我,我连大狱里的酷刑都能扛得住,臂上的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方才若不是我及时冲出去,恐怕现在受伤的就是小姐你了,我曾经答应过场主要保护好小姐,若是你被那马车伤了,回到钱唐之后,场主不要了我的命才怪……”
他说得轻松,听在易清儿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刚才见那女童命在旦夕,素来喜好和孩童们亲近的她,立刻就想要冲过去救下那女童……至于救人的方法,她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想到,只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女童被铁蹄踩踏,才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当阮玉先她一步骑马赶到马车旁时,她紧张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阮玉的武功,她曾在‘天水阁’时见过一些,不过是稀松平常,在林间魏齐大战之时,也还需要自己出手,才能够躲过羽林军的攻击。以阮玉的功夫,想要救下那个女童,实在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在她紧张的目光里,田心的重拳轰在马头之上,仿佛也轰在了她的心上。易清儿才发现自己从前‘低估’了阮玉:或许他的轻功、剑术都不及自己,但是他的拳脚功夫,实在是自己万万比不上的。
他武功这么高,居然瞒了我这么久?易清儿看到那辆马车轰然倒下,略带着不满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又见阮玉被青骢马带着往后直退,连忙赶到了他的身旁……
听了阮玉温柔的宽慰话语,易清儿修长的睫毛颤了两颤,偷偷地瞄了一眼阮玉的脸。原来他冲出去救人,不仅仅是对他的武功有信心,更重要的……是担心自己受伤!想到这里,易清儿只觉得心跳比平时快了好几倍,方才阮玉救人的情景,和他说要保护自己的话语,在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头滋生蔓延,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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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将我的马车弄倒的?”易清儿的心思还在乱转,那马车的主人已经抬脚走到几人面前,身后跟着的是那个唯唯诺诺的中年车夫。
那车夫不停地点着头,指着田心说道:“回少爷,就是这个家伙。他趁我勒住缰绳的时候,两拳打在了黑三儿的头上,黑三儿吃痛倒下,才害得少爷你从车里摔了出来。”
那少年公子斜着眼看了田心两眼,目光又转到了楚重年和他身后的侍卫们身上,先前狠戾的脸色不由地为之顿了一顿。
听了那车夫的说话,田心的心底却忍不住冷笑一声,听这车夫的意思,敢情自家公子摔的那一跤,比起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要要紧得多!
田心朝那倒地的马车看去,那辆马车看起来十分豪华,听这公子的语气也是有些身份的人,但是他的身边却只跟着一个车夫,又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那少年公子一时没有再开口,田心弄不明白他的用意,便对着易清儿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示意她放开自己的手臂。
易清儿本就心慌意乱,看见田心那温柔的微笑之后,更是不知所措,呆滞了半晌才领会到田心的意思,连忙放开他的手臂,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步履轻盈地往后退了两三步。
田心抬起头,将只有半条袖子的双手背在身后,凛然不惧地迎向那少年公子的目光。只见这公子的相貌也就比一般人英俊些,却远远达不到萧昭文与阮郁那种级别,他脸上的神色既惊又怒,双眼瞳孔微缩,也正好再次看向了田心。
“我道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来动我的车驾,原来却是侯府的人!”那公子哂笑一声,说话的语气生硬无比,“看你十分眼生,莫非就是西昌侯刚从钱唐领回来的那只土狗?”
此话一出,场间的气氛瞬时凝滞下来,楚重年和他带领的侍卫们心中怒气更甚,却摄于那公子的身份,不敢轻易动手说话,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他。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那公子恐怕已死了不下十次。
田心心中也对此人讨厌到了极点,在南齐的十多天里,他见过的大人物不下十位,但无论是如魏帝萧鸾那样的王者,还是缪阳那样的风流将军,又或者唐孝天那样的昏官污吏,却无一人像眼前这公子一般无礼。
“你说什么?”田心还没想好怎么回击,方才退到他身后的易清儿,却听得比任何人还要生气,激动地开口回应道,“你说谁是土……狗?我看你才是一只没有教养的野狗,在大街上胡冲乱撞不说,摔了个狗吃屎以后还到处咬人!”
那公子听见易清儿的谩骂,心中怒气更甚:“你这个臭婊子,臭娘们儿!敢管我叫野狗,我他娘的……”
话未说完,田心的拳头已经堵住了他的臭嘴,望着他不断放大的瞳孔,田心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可以骂我,骂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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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两章分别在明早九点,明晚六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