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他却已经身处于钱唐大狱之内。
齐国的监狱和田心想象中的没有多大的不同,如同一座沙石垒成的碉堡,碉堡外有数百位佩刀的齐兵把守着,碉堡里面则是无比的阴暗和恐怖,时不时地传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狱中的甬道幽深昏暗,一眼望不见底。甬道的两侧,是数不清的低矮囚房,许多满身血污、衣衫褴褛的犯人,从木桩间伸出皮包骨头的手臂,口中不停地冲着狱卒们叫着冤屈。
田心眼望着这座人间地狱,不知道这里到底关住了多少罪恶,又制造了多少冤魂。
相比起齐国,魏国除了监狱之外,还喜欢挖地为狱,称作地牢。
到了此刻,田心居然还有心情环顾这狱中的一切,顺带着胡思乱想,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镇定。
负责监管田心的沈牢头狞笑了一声,这种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是他们最欢迎的‘客人’,这些人刚进大狱时,大多都表现得很是冷静,不出半日,绝对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自己的大腿,左一声右一声地叫着大爷。
一想到这个由太守府的韩总捕头亲自送来的重犯,即将抱着自己大腿求饶的场景,沈牢头的心情就变得十分激动,别的狱卒离得远,没有听到韩捕头低声对自己嘱咐的那句话――“让他多受点苦头,别弄死了就行。事成之后,太守大人必有重赏。”
折磨犯人不仅可以获得精神上的满足,还能得到太守大人的赏赐,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沈牢头命令两名狱卒上前,麻利地解开田心手上的粗麻绳。他再用力地踢出一脚,将徘徊在牢门口的田心给踹进了囚房后,转身就去寻找其他几位牢头,迫不及待地准备开始活动活动。
田心浑然不知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些什么,还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囚房,除了一面是带门的木栅,其余三面都是黑漆漆的石壁。房中除了一块方形石板,就只剩下的一堆干草和一床连狗都会嫌臭的破棉被,呃……错了,那不只是一块石板,它还是一张石床。
自己几天前还嫌逸风马场的住房条件糟糕,但和这间囚房比起来,逸风马场简直就是皇宫了!
耳边又传来两声惨叫,田心终于感觉到一丝惊惧,有些不安地坐在干草堆上,想着自己在这里到底会呆多久。
想来想去,唯一的答案就是没有人会放自己离开,要想离开钱唐大狱,唯一的方法就是给毛求信息,回到未来。
至于易清儿,田心并不报太大的希望……易定南对自己的态度很不明朗,估计不会轻易允许她来看望,并设法营救自己。
难道真要走那最后一步?田心万分地不甘心,自己是为了营救至爱而来到这个时代的,除了在生命受到绝对的威胁下,面对着其他情况,一定要忍耐到底!
打定了主意,他不安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拾掇拾掇了干草,将它们一层层铺在石板上,和衣躺了上去,再盖上那床令人恶心欲呕的棉被,开始恶补昨晚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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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时光,在田心的睡梦中很快过去,梦中田心回到了‘天水阁’外,在那处狭窄的、和易清儿肌肤相贴的楼侧空间里,他享受地呼吸着易清儿身上传来的动人幽香。不过就在他暗自享受的时候,那根熟悉的马鞭凭空闪现出来,劈头盖脸的抽在他的身上……握鞭的是另一个身形玲珑的少女,那一张模糊的瓜子脸上,一对风情万种的眸子,正愤怒地望着自己……
田心从‘床’上站起来,摇摇头挥去梦中的鞭影,下意识地想要寻找茅房,直到额头碰到墙壁,方才醒觉自己早已身处于钱唐大狱之中。
狱中不可能为他配备专门的茅房,田心冲着囚房外大吼了几声,那些狱卒不知道是不是都睡着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出现。
田心半蹲着身子,已经憋得快要不行了。
“石床的后面应该有个夜壶,靠近后面的墙壁。”右边的囚房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田心连忙循着声音的指示,在石床和墙壁之前的隐蔽处,发现了一只半尺高的木制夜壶。
田心瞪着这个夜壶半晌,无比难堪地来到囚房的右墙边,说道:“我……我是想大解。”
“凑合着用吧!”那苍老的声音立刻答复了他,“这个时间段,那些狱卒们多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些博戏,不会有人给你送马桶过来的。”
“难道你们也一直用这个夜壶……大解?”田心不解道。
“你刚来这里,自然不懂。每晚固定的时间,他们都会带个大马桶过来,所有人都是趁那个时间解决的……而其他时候,要么憋着,要么就用你手上那玩意儿。”那声音说着,语气中有些悲凉,“什么都别计较,不管他们怎么对付你,只要能够不死,就不要去想自己原来是什么身份。”
田心听得有些凄然,想和那人再多说几句话,又实在憋不住了,连忙捂着肚子跑到墙角,蹲了下去……
完事后,田心站起身来,不敢再去触摸那只夜壶一下,再次走到了方才和人聊天的地方,先望了望对面的几间囚房,发现好几间囚房都是空着的。
“老人家,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关进来的?”隔着一堵墙,田心问道。
“唉……”右边的囚房传来一声常常的叹息,“说来话长……”
田心等待着听一个曲折的故事,然而四个字,老人却没有了下文。
等了一会儿,田心再次开口问道:“听您老的说话,并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如果您老有莫大的冤屈,不妨对阮玉直言。说不定有朝一日,我可以助你洗刷冤屈。”
“你是第三个对我说这话的年轻人。”那老人终于有了回应,“第一个人出狱后再也没有消息,至于第二个……还没出狱就死在了沈牢头的手中……也就是刚才押你过来的那位牢头。”
沈牢头……田心默念了一遍,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好作罢。
“哐当”一声,甬道外的大门被人打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并迅速向着田心所在的囚房接近。
“把他带走!”沈牢头带着七八名狱卒,冲到田心的囚房前,打开牢门,几名狱卒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押着田心出了囚房。
隔壁囚房的木栅后,歪坐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望着田心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同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