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花惜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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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还是说魏国左仆射李大人连缩头乌龟也不如?”虽然只有两句话,易清儿却说得斩钉截铁,双眼怡然不惧地盯向李冲,把那些黑衣人眼中的愠怒完全忽视了。

    李冲欣赏地看了易清儿几眼,苦笑一声,收起了手中的宝剑,随着他的下令,黑衣人也收回了对准易清儿的长剑与弓矢。

    “不错,我就是大魏左仆射李冲。”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的眼光再次放到了易清儿的身上。

    易清儿明白了李大叔眼神中包含的意思,慷慨答道:“我叫清儿,却不姓阮,而是姓易,家父是逸风马场场主易定南。而他的真名确实是阮玉,是我们马场的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李冲及众多黑衣人都不由地看向阮玉,如此人才居然是一位账房先生?田心却对这些眼神选择性地无视了。

    “原来是逸风马场的人……”李冲右手指着‘寒骊’和田心座下的青骢马继续道,“这两匹马不错,就算放在大魏,也算是良驹了。”

    易清儿嘴里轻哼一声,田心知道她对这话很是不以为然。

    “一个多月前,君上比南征大军提前十天离开平城,并命武昭将军随后带师北伐,而我则留守于平城。”李冲收回右手,神色平静地对田心说道。

    田心明白地点点头,接道:“可是魏国大军还在路上,你就收到了魏帝渡江入齐的消息,放心不下他的安危,所以带军前来接应?“

    “过程有些出入,结果却和你说的差不多。我一路兼程,才赶在两军交锋之前进入齐境。又辗转数日,才在建业附近和君上会合。后来行迹暴露,为了掩护君上撤退,我与他失散了。”

    “李大叔,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李冲的说话轻巧,其中包含的刀光剑影、险象环生,田心却能够体会得到。

    “因为你不错!没有辱及她!否则,你和这位易小姐早就不会说话了。”

    她?田心一怔,旋即领悟,原来救下他和易清儿性命的不是逸风马场的招牌,不是他关于迁都的论断,而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讲的关于冯太后的那个小故事。

    看着李冲率领着众黑衣人继续寻找标记的身影,对于这个传说中的陇西李氏先祖,这个靠冯太后而上位的面首,这个年轻魏帝的股肱之臣,田心的心里隐隐有了敬意。

    或许真如田心所说,很快就能够与魏帝相见。这一番林中插曲过去,李冲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新的标记……和无数来不及消除的凌乱马蹄印。

    颍州,齐军营地。

    绵延数里的军营覆盖了淮河南岸的整个渡口,虽然已是半夜,城墙上的几名哨兵仍然丝毫不敢懈怠地监视着江面上的动静。魏齐两军对峙已经月余,初始那几天,每一天都有近百只战船载着狂吼着的魏人冲到城下,依靠投石车、云梯、火箭想要强行登陆。面对着魏军的连番进攻,齐军统帅阮尚书指挥齐军奋力抵御,在伤亡了近万人之后终于挡住了魏军的四次进攻。

    四次攻击之后,齐国各路水师终于在颍州聚集,南人善水,魏军失去了水上优势。颍州的齐军将领满怀斗志,欲借水师与魏国战船决一死战。然而魏军却再无动作,兵力不足的齐军也不敢贸然渡江反攻,双方似乎有了某种神秘地默契――相距不过一个江面,却各自不动声色。

    饶是如此,齐国的士兵们也不敢掉以轻心,日常的操练、巡防一刻也没有耽误过。

    “看!江心有一条小船飘过来!”一名哨兵使劲擦了擦眼睛,忽然指着月光下的江中某处失声惊喝。

    “快去禀报阮帅!”立刻有哨兵统领下令道。

    在齐军一座不起眼的军营里,年纪刚过四十,看起来却已经快到花甲的阮道站立在营帐中心,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不停地在军事布防图前踱着步。

    “阮帅,你着急召末将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帐门被人掀开,一名银甲将领阔步而入,向阮道行了一记军礼。

    这人的身材竟和‘天水阁’中出现的阮郁有九成相似,脸型也和阮郁极像,不过比起阮郁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刚毅,若是戴上头盔,倒还真让人难以分清。

    “杜军,你看看这个。”阮道停下步子,将手中的书信递给杜军。

    杜军恭谨地接过,心中疑惑:莫非是建业出了大事?

    “花……花……花惜竹???”信上的落款落到杜军眼中,那三个字仿似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他的声音瞬间失真。

    “是的,花惜竹!”阮道苍老的神色从来没有如今这般凝重,“这是方才魏军用‘流船’送来的战书。魏国……换将了……”

    杜军的心中惊讶更甚,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齐国将领,他更明白花惜竹在魏国、在齐国兵将中的影响。

    花惜竹是一个符号,常胜的符号;花惜竹更是一个象征,魏国花家的象征。

    七十年前,柔然可汗大檀率六万骑兵攻入魏国云中城,将赶来救援的魏太武帝拓跋焘及所部,包围达五十余重,史称‘云中之围’。当此危难之时,却有一名小将横空出世,射杀了柔然大将于陟斤,拓跋焘趁势率军突击,令柔然败逃。

    为雪云中被围之耻,拓跋焘在次年十月御驾亲征。因射杀于陟斤有功,小将花木兰被魏帝破例提升为冠军将军,并拜其为副帅,统兵征讨柔然。

    魏太武帝拓跋焘曾先后十三次出兵伐柔然,皆以花木兰为帅,直到柔然远遁西伯利亚方才停止征讨。花木兰的卓越战绩令拓跋焘在睡梦中也常常笑醒,终于等到了远征军班师回朝,拓跋焘早就为花木兰准备好了武都王的爵位、尚书郎的位置,花木兰却始终没有露面。

    魏国朝野哗然,拓跋焘大怒之下派人去花木兰的故乡虞城,欲拿他到京师平城,置他一个欺君之罪,却得到了一个更惊人的回复。

    花木兰……不是男子……

    派去捉拿花木兰的人在看到她女装的那一刻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绝没有想到自己无比敬仰的花帅居然是女儿身。魏帝的命令是要将花木兰押回平城受审,而来到花家的军士却无一人敢上前冒犯花木兰……小姐。

    听说后来,那一队去捉拿花木兰的军士在矛盾中自杀谢罪,只留下一人回到京师向拓跋焘回报。

    拓跋焘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战事一结束,花木兰就不再出现的原因,厚葬了以死抗命的士兵们,下令免虞城三年税收,下令朝臣不可去打扰花家。

    而花家,却感激国恩,每一代都有一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进入魏国军队,为魏国的崛起攻城拔寨,谱出一曲又一曲神奇的战歌。

    不是世家大族,不是男儿身,花家的女儿们却有着不输于男儿的豪气和智慧,写下这千年未有的传奇。

    事了拂衣去,身前身后名。试问天下又有何人能够如花家女子一般,在功勋卓著之时飘然而去,放弃那唾手可得的富贵,回归那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

    虞城,花家,消失了多年的名字,终于再次出现在战场之上。

    阮道的凝重,杜军的惊讶,只为了那一个平凡却意义非凡的名字――

    花惜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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