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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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祥,年方十岁,身体长得结结实实的,像一个小男孩儿似的,生###活泼好动,###格开朗,为人爽快,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他家与李太后是同乡,家境贫寒,母亲早亡,父亲体弱多病,生活非常艰难。街坊们看到他家的情况,就与他父亲商量,皇宫中正在需要人,四处召集宫女,李太后又是家乡人,不如求求李太后的家人,让姑娘到皇宫里谋点差事。日后,她有了一个吃饭的地方,家里也有了一项收入。于是,父亲拖着带病的身子,买了几斤点心到李府中去求人。古人中,古道热肠的人也不少,恰巧李老爷子也是个苦出身,是个待人热情、肯帮忙的人,了解他家的情况后欣然同意帮忙,提笔写了一封家书向李太后推荐了吉祥,并把他家里的情况详细的说了,让她务必帮忙并给小吉祥于一定的照顾。

    李太后接到父亲的信,非常同情吉祥的遭遇,也欣然同意帮忙,既然父亲都说了,举手之劳的事哪有不听从之理。吉祥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心离开身患疾病,一贫如洗的父亲,苦苦的不肯离去。还在父亲和街坊的再三劝说下,才乘坐一只小船凄凉的离开家乡,从大运河一路北上前往北京。那日,吉祥弃船上岸,背着行李,一路找寻,终于到了京城,走到了紫禁城前。

    早就听说北京规模如何的大,她知道自己这一次要去的地方是皇宫,那里和家里不一样,等级森严,规矩很多,连宫门里的门卒都是官,吃着公家的俸禄,提醒自己要格外注意。进入京城,人员开始增多,街面越来越繁华,这是一路所没能见到的,小吉祥的眼睛都不够使了。又行了半日,看见一个巨大的门楼,小吉祥也识的几个字,“崇文门”三个大字伫立在眼前,皇宫到了。又走了半日,终于在午门前停了下来,掏出李老爷子的信给看门的太监看了。于是,一层一层的通报了进去,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有一点音讯,小吉祥焦急地向里边不停的探望着。一个小太监姗姗的来了,跟在他的后边进入皇宫,从此开始了她的宫女生涯。

    进入乾清宫,两位皇太后正在殿内说话,小太监不敢打搅,让她站在一边等着。说了一阵子话,陈太后推说有事起身走了。小太监听到李太后说道:“人接过来了吗?”小太监赶紧上前回话:“太后!人已到了。”赶快示意小吉祥上前行礼。她是个机灵的孩子,初次见到皇宫的气派,不禁有点好奇,任何东西都感到很新鲜,不停的正四处打量,见小太监招呼她,赶紧上前几步跪倒在地上,学着戏文上的样子,口里念念有词得道:“奴婢祝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李太后听着这稚嫩的声音,非常喜欢,不管如何说这也是娘家的人。自从嫁到皇宫就没有回去过,见到家乡人,听到这浓浓的乡音,感到非常的亲切,说道:“孩子!路上辛苦了。快快起来吧!抬起头让哀家看看。”小吉祥约有###岁的样子,由于营养不良身子还没有发育,长相虽不是很俊俏,但也透着秀气,模样挺招人喜欢的,一双眼睛透着机灵,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一个小###。太后让孩子站在跟前,用细嫩的玉手###着她的小脸蛋,问起家乡的事情,言语里透着一些慈爱。

    “王姑娘到了!刚才太后还念叨小姐呢!”宫女小声说话的声音传了进来。几个人争相撩起门帘,一位千金小姐优雅的走了进来。“紫薇来了!”太后放下吉祥,扭头向来人打招呼。“奴婢见过太后!祝太后身体永远康健?!”紫薇向太后问好。“好好!我的心肝,好久不见,我的孩儿越长越漂亮了。”太后欣喜地说。

    请过安后,紫薇像一只小兔子一溜小跑钻进太后的怀里,享受着太后的慈爱。看着小吉祥问太后:“这是谁呀?”太后笑着说:“孩子!来!见过小姐。”原来,这位王姑娘也是李太后的外甥女,他父亲是锦衣卫指挥使,李太后的妹妹嫁给了她父亲,是太后的亲外甥女。只见她,肌肤微丰,白如旨玉,和中身材,削肩细腰,腮如新荔,鼻腻鹅旨,瓜子脸蛋,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我来晚了!不曾去接妹妹。”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从院里传了进来。吉祥一愣,眼前的人们在这里都低声下气,这人是谁?竟敢如此大呼小叫。正纳闷,忽听得:“皇上驾到!”一个太监喊了一嗓子,院里屋外一片磕头的声音,吓得小吉祥赶紧跪倒不敢抬头。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小孩儿走进殿内,那小孩儿上前向太后行礼:“孩儿恭请母亲金安!”“孩子!快坐下吧,刚刚下朝累了吧?”说着命人端过一碗参汤让他趁热喝掉。

    只见这个小皇帝,约有十岁左右,脸上透着成熟,那股精神头是一般小孩子所不具有的,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精干。头上戴着束发镶嵌宝石的小皇冠,齐眉勒了二龙戏珠抹额。身穿一件五彩绣龙串花大红剑袖,束着金黄蝉丝簪花长袖宫涤,外罩石青龙凤呈祥倭缎衫,足蹬青缎布面粉底小朝靴。面如中秋园月,色如牡丹花开,眉如墨剑,脸似桃花,目若秋波,不知是一位堂堂须眉,俨然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亭亭玉立。

    喝完参汤后,李太后笑着对朱翎均说:“来!见见你的表妹!”宫门深似海,亲戚们来往也不能像平常百姓家一样,随时来往,见上一面也不容易,表兄妹还是第一次见面呢。早就看见妹妹了,但宫里规矩多,又身为皇帝,不能唐突,听到母亲介绍后连忙与表妹相见。寒暄完毕,朱翎均细细看来,这位表妹与众不同。两弯似蹩非蹩笼烟眉,一双似水含波丹凤目。态生两颊之愁,娇袭西施之病体。静时如牡丹花开,动似杨柳春风吹拂。笑着说道:“这个妹子我以前见过!”“你们第一次见面,哪里见过?!”李太后笑着说道。走进妹子,问道:“妹子多大了?”“九岁!”“可曾读过书?”“父亲闲暇时曾教过奴婢一些。”“都读过哪些书?”朱翎均问。“也就是一些诗文什么的”紫薇回答说。“可曾读过苏轼的《和子由踏青》?”“读过!我会背。我背给哥哥听好吗?”说着就背讲起来:“春风陌上惊微尘,游人初乐岁华新。人闲正好路旁饮,麦短未怕游车轮。城中居人厌城郭,喧阗晓出空四邻。歌鼓惊山草木动,箪瓢散野乌鸢驯。何人聚众称道人,遮道卖符色怒嗔。宜蚕使汝茧如瓮,宜畜使汝羊如□[鹿下菌字去草头]。 路人未必信此语,强为买符禳新春。道人得钱径沽酒,醉倒自谓吾符神。惠崇春江晚景。”“好!想不到我这妹妹还是饱读诗书的一个小美人!是个小才女!邵雍还有一首〈观棋长吟〉不知妹子读过没有:“

    院静春深昼掩扉,竹间闲看客争棋。 搜罗神鬼聚胸臆,措臻山河入范围。局合龙蛇成阵斗,劫残鸿雁破行飞;杀多项羽坑秦卒,败剧符坚畏晋师。座上戈铤尝击搏,面前冰炭旋更移;死生共抵两家事,胜负都由一着时。当路断无相假借,对人须且强推辞;腹心受害诚堪惧,唇齿生忧尚可医;善用中伤为得策,阴行狡狯谓知机。请观今日长安道,易地何尝不有之?”

    看着他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的样子,太后这才想起从家乡来的小女孩,招手让吉祥走近,对朱翎均说道:“皇帝!这孩子是我家乡的人,进宫来投奔我们来了,今后就留在你身边侍候你吧。”朱琳均这才注意到殿里还有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长得虽然不是很漂亮,但眉眼很招人喜欢,年龄又像仿,就欣然同意了。太后说道:“你妹子要在皇宫驻一阵子,不许欺负妹妹,好好的待他。好了!你们几个去外边玩一会儿吧!皇帝也该休息休息了,还是个孩子,这一阵子可把他累得够呛啊!”眼里充满着疼爱。

    小孩子是很容易交往的,片刻的时间就成了熟人。几个小孩儿闻命,立刻手拉着手跑了出去。过来一会儿,殿外传来了孩子们打步打球嬉闹的声音。他把几个小太监和小宫女分成两队,朱翎均自带领一队,王姑娘也带一队,开始了比赛。这是一种从唐朝就流行于宫中的一种游戏,一般在殿前,分成两队,“除了不骑马之外,跟马球运动大体相似。”步打球是由马球发展而来的变体,是一种徒步持杖打球的活动,用筹计得分,是“中国古代的曲棍球”,在球的形制上,为硬质、表面涂色木球,用杖头弯曲叫做月杖的球杖击球,在比赛及计分方法分为两队,以击球入门先后分胜负,用筹计分。《宫词》的诗文:“殿前铺设两边楼,寒食宫人步打?。一半走来争跪拜,上棚先谢得头筹。”

    孩子们在此时已经没了等级观念之分,也没有了男女之别,大家都是朋友,这种友谊都是很纯真的。万历也好好长时间没有如此高兴了。自从当了皇帝以后,每日装着假面孔,一般正经的样子,整天和那些老爷子混在一起谈论什么国家大事。本来正是花季少年,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却要每天操那么多的心,他真盼望每天都能这样开心,如此的欢乐!

    “皇上!好消息。刘显在前方打了打胜仗,攻占了九丝山寨,这是报喜的奏折。”冯宝来了,带着邓真儿还有柳红一路小跑,向正在玩耍的万历报喜。闻听捷报,他眉开眼笑,高兴地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喜事多多,又认了一个妹妹,传来胜利的消息。好!明天早朝,我要好好奖励一下刘显。公公!你好好想想,我们如何奖励他。”

    前文书说道,江南四大才子之一张佳胤,琴棋书画,圣贤诗书无所不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多智善谋,聪明绝顶,材质过人。他为滑州县令时,大盗任敬、高章伪装锦衣使前来见他。二人大剌剌的直入府堂,面朝北方,张佳胤虽觉奇怪但仍然照常判案,任敬突然大声骂道:“什么时候了,还不立刻见我?”张佳胤连忙命人退下迎见二人。任敬对张佳胤说:“有圣旨在身,不能下拜。”张佳胤一面命人摆设香案恭迎圣旨,一边说:是圣上下旨要拘捕我吗?。任敬在张佳胤耳边说道:“不是拘捕你,是要抄耿主事的家。”府衙中有个叫耿随朝的本地人,是个小官,因草场发生火灾受到牵连下狱。

    张佳胤更觉可疑,于是请两人到后堂休憩,任敬一进后堂便扣住张佳胤左手,高章搭着张佳胤的肩,三人一同走进内室坐在坑上。任敬手摸着胡子笑着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从山寨来,听说县府库房中有不少银子想暂借一用。”二人说完,用匕首抵着张佳胤脖子。

    张佳胤不慌不忙地说:“既然你们不是来寻仇,我再笨也不会为省几个钱赔上自己老命,就算你们不用刀,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气力没有你们大,工夫更不及你们好,又能拿你们怎么样呢?只是你们既自称朝廷钦差,如果现在自露行迹,万一让人看到,这不是对你们不利吗?”

    二人听了觉得有理,就把匕首藏在袖中。张佳胤说:“滑州是个小地方,能有多少钱呢?”谁知任敬早有准备,拿出一本簿子,上面记载各州钱数,张佳胤没办法,只好求他们不要拿得太多,以免影响自己日后的升迁。二人商议许久,说:“我们兄弟有五人,你就给我们五千金吧。”

    张佳胤说:“太好了,谢谢谢谢,但你们的背囊中装得下这么多钱吗?再说,又怎么走出县府大门呢?”二人说:“你考虑的也对,先为我们准备一辆车把钱放在车上。”说完仍用匕首抵着张佳胤,不许有人跟随在后,否则就刺杀张佳胤,又说:“等我们上马离去后,就放了你。”

    张佳胤说:“你们若是在白天押着我走,一定会引起百姓的围攻,即使杀了我,你们也难脱身,不如等到晚上再启程”。二人连说此计甚好。

    张佳胤又说:“官银容易辨认,使用也不方便,县中有几个有钱人,不如由我向他们借来给你,这样我不会因官银短少而影响官运,你们也不用怕官府追捕。”二人更加称赞张佳胤考虑周到。

    张佳胤嘱咐高章传话下去,召手下小吏刘相前来,这个人一向多心计。张佳胤假意对刘相说:“我运气不好受到牵连,若被捕一定会砍头,现钦差大人有能力为我脱罪,我内心非常感激,想送五千金聊表心意。

    刘相听了吐了吐舌头说:“一时间到哪儿筹这许多钱?”

    张佳胤暗踢刘相一脚说:“我常见县中富人热心助人,你替我跑一趟就说向他们借钱用用。”于是取来纸笔写下某大户多少,某中户又多少,一共九人,加起来正好五千金。这九人其实是县中捕盗高手,并不是什么县里的有钱人。

    张佳胤又对刘相说:“有钦差大人在此,待会儿他们送钱来是一定都要穿着整齐,不要因为我向他们借钱就装出一副穷相。”其实是暗示那些人要准备好武器。

    刘相这时已完全明白张佳胤话中的含意,告辞离去,张佳胤命人送上酒菜,并且先尝表示酒菜无毒,以安贼心。又频劝二人不要多喝,以免酒后误事,二人更加信任张佳胤。  饮酒至半,所召九人各自穿着光鲜,好像富豪一般,双手捧着用纸包裹的兵器站在门外,作出哀求的神情,说道:“大人借的钱已经拿来,可是小人家中实在没有这么多啊。”二贼听说钱已送来,再看到来人都是富人打扮,就更加的不怀疑了。

    张佳胤命人取秤来,又嫌桌子小,命人取库房中长几横放在后堂,二名役卒也跟着进来,张佳胤与任敬隔着长几,而高章却紧挨在张佳胤身旁,张佳胤拿着砝码,对高章说:“你难道不为你的长官秤金吗?”高章稍一靠近长几,九人立即捧着手中的兵器冲上前去,张佳胤乘机脱身,大叫捉贼。任敬想扑向张佳胤已经来不及逃往厨房,见大势已去,只有自杀,众人捉住高章拷问,供出王保等三名同党,立即下令逮捕,三人虽逃至京师,最后还是被逮捕正法。

    此刻,张佳胤的心情并不是多好,甚至可以说是糟透了,一夜的时间,满头花白,眼窝深陷,可以知道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思考的结果是把“华南虎”及余党彻底铲除。上午,张佳胤对管家说:“你安排一下,中午我要请客,让李师傅亲自掌勺,拿出最拿手的好菜来。”

    安排好以后,他想躺下休息一会儿,毕竟已经一夜没有睡觉了。躺在床上,烙起了烙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思前想后,充满的不安和愧疚,出卖朋友是多么地无耻;可是又有什么法子,我已对得起你了,兵败后你逃了回来,在我府上敬若上宾。“华南虎”啊!不是我对不起你,而是朝廷要你的命我也没有办法,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朝廷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