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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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远在大洋彼岸的波兰,也有位诗人也赞道:

    他们彼此深信

    是瞬间迸发的热情让他们相遇

    这样的确定是美丽的

    但变幻无常更为美丽

    他们素未谋面

    所以他们确定彼此并无任何瓜葛

    但是自街道,楼梯,大堂传来的话语

    他们也许擦肩而过一百万次了吧

    我想问他们是否记得

    在旋转门面对面的那一刹那

    或是在人群中喃喃道出的“对不起”

    或是在电话的另一端道出的“打错了”

    但是我早知道答案

    是的 他们并不记得

    他们会很诧异

    原来缘分已经戏弄他们多年

    时机尚未成熟

    变成他们的命运

    缘分将他们推近

    分离阻挡他们的去路

    住笑声

    然后闪到一旁

    雨儿悄脸一红,羞涩的低下了头。刘显声音有点发涩,问道:“雨儿,你是来刺杀我的吗?!”雨儿不语,只是低着头,害怕再见到眼前这个美男子明亮的眼睛。在丰台时,她没有感觉到什么,刚才的一眼却使她意乱神迷,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

    王宝祥见到雨儿向刘显走去,急忙想办法突围,迅速向刘显靠近,无奈,这十几个丫头死缠着,不能靠近半步。只好对锦衣卫们喊了一声:“保护大人安全!”锦衣卫一拥而上。刘显见状喝了一声:“靠边!”声音有点颤抖地对雨儿说:“好吧!你来吧!”见此情景,双方的人都惊呆了,忘记了打斗,愣愣的站在那里。王宝祥虽然也是年轻人,也知道相思之苦,但两军交战,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不能有半点的儿女情长呀。雨儿的姐妹们更是不知所措,不知为什么雨儿不赶快消灭敌人的统帅,心里想莫不是看上这个小白脸了。

    雨儿没有动手,连她也有点吃惊,竟然对敌人下不了手。不过,更让她吃惊的是眼前这个年轻将领,在强敌当前,面临敌人的屠刀,竟然不害怕,这样赤手空拳的站在她的面前。雨儿眼睛闪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小白脸。突然想起丰台的那一面,他是那样地痴痴的望着她,似水柔情,眼里充满了万语千言,雨儿的心轰然一热,剧烈颤抖,眼前的这位一直在钟情自己。现在她也确认,他不就是自己苦苦寻求的,要跟他一生一世的如意郎君吗?!

    “为什么竟是你?老天爷!真是冤孽呀!”雨儿眼里###泪花喃喃地说。“我是朝廷的大臣,国家安定是我的职责。”刘显的眼圈也有点湿润了。“雨儿!别责怪我,我杀了你们许多的人,双手沾满了你们的鲜血。你杀了我吧!死在你的刀下,我刘显死而无憾。”雨儿举了举手,但没有举动手的兵刃,身体似乎不听使唤,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苍天啊!为什么这样安排?这都是命呀!是命运的安排啊!”“是啊!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刘显也这样说。“我们谈谈好吗?”雨儿没有言语。“雨儿你在想什么?”刘显关切的问,不知何时下起了像丝一般的细雨。他们在草地上已经不知站了多长时间,彼此痴痴的对望着,雨丝落在脸上,嘴唇上,甜丝丝的。

    雨儿没有答话,回身望了一遍熟悉的地方,演法堂,聚义厅,点卯房,箭楼,小竹楼,原来熟悉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变成一片焦土了,举目四望,到处是断壁残垣,一片废墟。一阵风儿刮过,传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这是自己亲手植下的玫瑰园,花儿已经凋零,落英满地,花儿飘零。雨儿感叹地说道:“完了!一切都完了,败的那么彻底,那么悲惨!”“这些话,你说出来没有意义,要松风说出来才行!”“那你###说什么?”“我要你说我们的事!”“我们有什么事?我们才见过两次面能有什么事?再说我们是敌人,是你死我活的对头,又能有什么事?!现在都已不可能了。”雨儿说着,眼里###泪花,心里充满委屈和无奈,胸中有了无限的感慨。苦苦等了一生一世,老天爷竟开这样的玩笑,让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老天爷你是不是喝多了!难道你真的糊涂了吗!

    两人都竭力躲避着对方的眼睛,害怕再次撞出火花无法收拾。他们只是默默地站立着,许久,许久,世上的一切都停止了运行,只有蟋蟀在耳边不停的唱歌,如泣如诉,如歌如诗,犹如一对恋人在互诉衷肠。终于还是刘显开口说话了:“上次在丰台相遇,你们不辞而别,从此,我就像丢了魂似的,寝食难安,干什么都没心思了。你表演的真好,精彩极了,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雨儿也在回忆那一次的非常相遇,想起刘显当时的神态,痴痴的表情,放光的眼睛,想到此处,美丽的脸上又飞起了红晕。在刘显的眼里,雨儿此时的神态好看极了,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心里一激动,###不住上前就要把雨儿搂在怀里。雨儿身体急忙回撤,用眼神制止刘显鲁莽的举动。刘显也被雨儿的眼神吓住了,害怕自己的鲁莽行为会让雨儿不高兴,只好乖乖的控制住自己,老老实实的垂首站在那里。“那次分别后以后,你还记得我吗?想我吗?”刘显问道。“没有什么印象!”雨儿说。刘显却说:“丰台一别,我却永远无法忘掉你,这种思念赶都赶不走,你的身影总是晃在我的眼前。”

    雨儿听到刘显这痴情的话,像吃了蜜似的,心里甜丝丝的,脸上重新挂起两朵桃花,觉得脸颊有点发烫,嘴里却说道:“你就贫嘴吧,是不是见到漂亮女孩都睡不着?你肯定是个花心大萝卜,是一个大色鬼。”“不是的,就是见到你我才会这样的,我向老天爷保证!”刘显一本正经得发誓说。刘显的神态在初入情海的雨儿看来真是可爱极了,幽幽地说了句:“你真傻!”停了一下,又说:

    “其实我上九丝山来就是找死,这么多的部队就凭我们几个人,真是泥牛入海,由来无回。可是当时不知为什么,脑子一热就来了。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老天爷安排你我在这里相见,或许是前世的孽缘,怪不得人们说孽债难还哪!”雨儿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是一个有罪的人!我们两人身份不同,一个是官,一个是贼,为什么会是这样?!老天爷为什么会如此安排?!”雨儿说着说着,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扑到刘显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王宝祥不知道他们的那段经历,也不知他们之间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开始还是纳闷,两人相距遥远,又是第一次想见,本应是仇敌相见,分外眼红。他们为什么竟会在这里如此地###。见到雨儿扑到刘显的怀里,刘显紧紧地搂着泪人似的雨儿,立刻彻底明白了,这是一对恋人,是一见钟情的恋人。尽管王宝祥也是热恋中的人,看着这对玉人相拥在一起,也不知应该是喜还是忧。有情人相见是令人惊喜的,然而,这是敌我交战的双方,是在战场上相遇,临阵收妻是有罪的,但他也很高兴,为刘显找到了心上人而高兴。雨儿的那些女兵,见到自己的头领与敌军的统帅###在一起,不知道他们是否曾经相见过,也不相信会有一见钟情,根本没有往男女爱情上考虑,还以为女头领在施展什么魔法呢!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一见钟情”这几个字眼,他们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者是由头领安排的,由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他们是世界上最苦的人,在婚姻生活中###受着无数的不幸,他们只是男人们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工具,他们从没想过改变这一切,只是逆来顺受,谨守妇道,他们是中国劳动妇女中的普通一员。当他们意识到这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迸发时,又感到万分的好奇,十分的新鲜,深藏在他们心灵深处的对爱的渴求也爆发了。他们开始和雨儿连在一起,随着雨儿高兴而高兴,随着雨儿的欢笑而欢笑,随着雨儿悲伤而悲伤,随着雨儿哭泣而哭泣,仿佛他们就是雨儿,雨儿就代表了他们,他们已与雨儿同呼吸,共命运,共同向悲惨的命运抗争,向这个世界呐喊。

    “雨儿!我的好雨儿!我是多么的喜欢你呀!我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我们永远的相爱,今生今世,海枯石烂,永不变心。我可以上奏朝廷,将我们的爱情故事告诉皇帝,告诉我们的丞相,他们会赦免你的,赦免你无罪的。因为你不是主犯,你只是协从而且是被迫的。你有痛苦的过去,悲惨的命运,松风用魔教对你进行了洗脑,控制了你的思想,你不是自愿的反对朝廷的。”“没用的,就是皇帝赦免了我,也是没用的,日月神教是不会让我们走到一起的,决不会容###我们成为夫妻的。”雨儿泪如海棠,撒落地上犹如瓣瓣海棠花开,泣不成声,又说:“松风虽然对我贼心不死,但对我有养育之恩,况且也没有对我作出什么不好的举动。现在我还不能离他而去,我要把他当成父亲一样,报答他的养育之恩。”“我们应该这么办?难道就永远的分离吗?!”刘显的眼里也噙着泪花,他是多么的希望雨儿能留下来。他们两人能够相随相伴,走完终生,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然而现在的情况却不能,有情人难成眷属,想到这里,堂堂七尺男儿无奈的落下了伤心的眼泪。

    南宋时山阴(今浙江沼兴)沈园的粉壁上,曾题着两阕《钗头凤》,其一: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其二: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晚风干,泪痕残, 欲传心事,独倚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询问,咽泪装欢, 瞒、 瞒、瞒。

    命运蹉跎,只有无尽的相思之苦,难书的苦恋情愁。刘显与雨儿此时的心情,恐怕要比这两首词里的情形还要痛苦。

    难舍难分,难分难舍。一对有情人就这么站着,相拥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蒙蒙的细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淋###他们的衣襟,然而他们都浑然不觉。战场的硝烟还没有完全散去,他们不再管这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其它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的脑子里是空空的,什么也不想,只是傻傻地望着对方,痴痴的冲对方笑着!笑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王宝祥走过来,同情地对他们说:“你们到屋里去说吧,外边下雨了!”这对痴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绵绵的细雨在飘飘撒撒得下着。他们都早已被雨水浇湿,头上、身上如刚从水里捞出一般。相对笑了一笑,赶紧走到屋里,两人找了件干净衣服换上,又彼此相拥着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景,凝视着苍茫的暮色。雨儿畅想着有一天她身穿嫁衣,与刘显共同走向婚姻的殿堂。刘显也多么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祈求老天爷保佑,使有情人终眷属。他也不知道万历和张巨正是否会与原谅雨儿,因为大明的法律是不容许和反贼结婚的,反贼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不过,刘显坚信张巨正会同意的,因为他坚信雨儿不是反贼,也不是自愿的反对朝廷的,只不过是在被松风的控制下犯下的过错,应该得到原谅。等战争结束后,他要亲自上书万历皇帝,请求朝廷赦免雨儿的罪过,准许他们结婚。想到这里,解下身上的一块玉佩,交与雨儿,说道:“我在京城有一块房产,你拿着这块玉佩到那庄上去。给他们一看,他们就会收留你的,你到哪里暂避一段,等我回京城后,我会上殿秉明皇帝,请朝廷允许我娶你为妻。”雨儿把玉佩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玩弄着,然后,小心的放在自己的怀里,说道:“好的!不过不是现在,要等我报答了松风的养育之恩之后。你等我好吗?!”刘显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黑夜很快的过去了,山峦披上了霞光。“我下山去了,如果我们真的有缘,就让命运来决定我的婚事吧!不过请你放心,我会为你守身如玉,我会想念你的,雨儿只属于你一个人,但愿您能在空闲的时候想到我,想到在天边还有一个傻姑娘在等着您呢。”刘显听到这离别之言,痛苦万分,眼泪在眼眶打转转。“好吧!等战争结束后,我们再相遇吧!我会每天祈求你平安,祝福你的!”

    雨儿要走了,走的那么凄凉!那么悲伤!没有人知道,这一次相逢是新的开始,还是最后的诀别。更没有人知道这对有情人最终的结果,能否能走到一起,相依相伴,相爱终生。他们恨透了这个世界,恨透了人间的不平。他们的分离,是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种种不平和隔阂造成的,他们只能诅咒这个万恶的世界。

    李白老爷子曾有一诗:《远别离》,可以形容他们离别的痛苦:

    远别离,古有皇英之二女,乃在洞庭之南,潇湘之浦。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我纵言之将何补?皇穹窃恐不照余之忠诚,雷凭凭兮欲吼怒。尧舜当之亦禅禹,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或云尧幽囚,舜野死。九疑联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帝子泣兮绿云间,随风波兮去无还。恸哭兮远望,见苍梧之深山。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

    雨儿还是走了,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带着无限的遗憾,带着强烈的愤恨,在苍茫的晨光中,消失在无尽的山峦之中。可怜的刘显眼泪打###衣衫,呆呆的站立在九丝山上,很久很久……

    九丝山战役以官军的全面胜利而宣告结束,《平蛮碑记》载:“冬十月,取次就擒都蛮,至是尽灭。”美中不足的是为首的松风等三人逃走了,与都都的匪人会合一处,继续与官府为敌。为了记载明军将领们攻占九丝山的功绩,明朝廷为官兵们立功碑,修建生祠。都指挥吴鲧勒石于九丝山,称“九丝崖石刻”。 兴文县德胜乡富裕村大湾头还有一石刻,叫做“九丝城西关口石刻”。 文又曰:“当天兵大捷,为经略万世之雄图也。惟时风卷长云,日开阴谷,相与酬觞绝顶,跃剑悬崖,俯视万灶星屯,蛮地鞠为焦土,望西南诸夷扼寨,尽在目中。车诚千古奇观,是用勒石,以志不朽。伟川冯成能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