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胤康笑道:“你们还真是好姐妹,啊,连说话都这么有默契。”
“当然!”两人相视一笑。
“好吧,我就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吧!”欧阳胤康将刚才在文华街遇到的事情跟她们描述了一遍。乔剑蓉嗔道:“难怪衣服弄既忌脏又皱,原来是发生了这档子事。看来,文华街因为进京会试的学子,引来了不少生意商贩呢,居然莫名其妙就起火了。”
“咦,这文华街是哪里,我们也去瞧瞧热闹好不好?”小公主蝶儿提议道。
欧阳胤康摆了摆手道:“今天本王已经有些累了,明天再去吧!如何?”
蝶儿嘟着嘴巴道:“好吧!”
左仆射武府。这时候,一个年轻人恭恭敬敬道:“学生拜见恩师!”
“嗯,庆云哪!来,让老师看看,这几年不见,长进了没有?”书生抬起头来,赫然就是昨晚大街上和欧阳胤康对联那个瘦弱青年。他,居然是武懋仁的学生。
“谢恩师厚爱,弟子好着呢!”他在武懋仁面前恭恭敬敬,完全没有了昨晚在大街上那种孤傲不群的架势。
武懋仁亲昵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问道:“娶媳妇了没?你啊,金榜题名那是迟早的事情,再来个洞房花烛夜,那岂不是将人生的三大乐事立即就享受了两件了吗?”
李庆云坦然道:“已经娶了,妻子杜氏,名秋娘,已经有了个孩子,今年已经八岁了。”
武懋仁一愣,过了很久,他方才用不可思议的口气道:“这么快,我们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分手的。我记得你那个时候都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呢!”
李庆云恭敬道:“回恩师,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弟子才十六呢!”
武懋仁道:“十年,居然已经十年了!人生真如白驹过隙啊!”李庆云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深有感触道:“若不是恩师相召,弟子也不想考这劳什子的试了。”
武懋仁脸色一变,脸色阴沉道:“怎么?难道这么多年,你的雄心壮志已经不在?”
李庆云忙道:“恩师息怒。弟子自从娶妻秋娘,就觉得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其实也不赖。后来诞下麟儿,更觉山水田园生活如诗如画一般美好。官场险恶,我虽未曾踏足,实已经看透了。”
武懋仁听他这么一说,脸色一霁。他平和道:“你这孩子,当真不懂世事。大丈夫处世,应当以齐家立国平天下为己任。现在国事艰难,正是有志有才之士一显身手的最佳时机。你倒好,居然心甘情愿做起乡村野夫来了。”
李庆云被武懋仁这番慷慨激昂之词说得极为尴尬。他低着头,居然不敢抬头看自己的老师。
武懋仁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喝道:“庆云,抬起头来。”
李庆云只得顺从地抬起头来,脸上已是一片通红。他甚是畏惧这位位极人臣、地位尊贵的宰辅。他头虽抬起,但眼睛仍不敢跟自己的恩师对视。
他吱吱呜呜说道:“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娘子送与我一首诗‘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庆云明白,其实娘子也不希望我踏足官场。”
“真是糊涂,你就听从了妇人之言了?”武懋仁气急道。
“娘子......娘子对我一往情深,我李庆云虽家贫田薄,但......但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李庆云真诚道。
“迂腐!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武懋仁吼道。武懋仁这么一吼不打紧,可是彻底把我们的李大才子给吼醒了。他猛然惊醒,自己一味辩解,竟然忘记了这是在哪里了!糊涂。他懊恼地敲了自己的头部一下。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弟子愚钝,请老师教我?”
武懋仁叹了口气,语重深长道:“你起来吧!老师也没怪你。你今年能够来,老师我已经很欣慰了呀!”说完,就要去搀他。李庆云忙客气着自己站了起来。
“多谢恩师教诲!弟子感激不尽。”李庆云眼睛已经湿润。
武懋仁随即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竟然哭了,真是。”
李庆云在武懋仁府上用过中饭,方才告辞。
李氏杜秋娘在康王府内,表面上虽平静,心中其实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的不得了。她心中总是谨记皇帝的话,没敢越雷池半步。但心中的焦虑,却如烂疽一般,不断反噬着她,她心中明白,自己再这么下去,不要等到丈夫金榜题名,就已经愁死了。
她连续几个晚上都无法入睡,第二天总是顶着个熊猫眼干活,而且原本手脚麻利的她频频因发呆而误事,厨房的管事已经提醒过她几回了。
这一天,她终于忍不住了。她找到管事的,请求跟前面说一声,她要见王爷。毕竟是由淑妃亲自选派的,那管事的也算乖巧,他将这情况跟丫鬟说了。丫鬟回道:“管事来得正不凑巧,王爷和王妃她们出去玩儿了。”
杜秋娘心中一怔,这么凑巧。她失落地回到厨房,可怎么也无法将手中的活继续下去。她咬咬牙,心一硬,又想到了偷溜的办法。她并没有向上次那样直接跑出去。她想到了府上每天都会有一婆子出去买菜。那婆子总是向她抱怨,买菜这种活怎么怎么不好做,不但没什么回扣,反而还要抬上抬下,进进出出,简直都快将她那把老骨头给压碎了。
杜秋娘找到她,给了她一些银子,以商量的口气问道:“大嫂,您不是常说这活累吗?最近不知怎么着,我老是走神。我估摸着在厨房呆久了,人给憋坏了。要不,今天我代您出去买菜,一来你则可以休息一日,二则我也可以借此机会散散心调节调节,你看这主意如何?”
老婆子已经是五十开外的人了,前门的几颗大牙已经掉光。她“嘎嘎”一笑道:“没想到你这小媳妇还挺机灵的,好,就依你的。”她想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心中还以为今天小赚了一把呢!其实,上面的许多秘密,她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怎么可能知晓,所以,就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杜秋娘采用了瞒天过海的手法,将潜伏在暗中随时盯梢她的那个人给瞒了过去。
杜秋娘一出府门,就火急火燎地赶到菜市场,然后装模作样的挑菜买菜。行到一个深巷处,她趁着没人注意,将菜筐和车推了进去。她迅速脱去穿在外面的从老太婆处换来的衣服,塞在一个大石头底下,扔掉车和菜筐,直接往深巷深处跑去。这是条死胡同,但她艺高人胆大,一个飞身,直接越过了房顶。摸到一僻静处,方才正儿八经的飞身下来。
她向人打听春试学子通常住的地方,刚开始问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道。终于问到一个蹲在地上抽旱烟的一年轻小伙子,他慢条斯理道:“这位夫人哪,我也是一读书人,只可惜,到现在,还蹲这抽烟袋呢!这京城考场黑呀。幸亏祖上积了点德,在京城购置了这么一小别院,我方才能够有了一亩三分地容身哪!”
杜秋娘耐心道:“那这位大哥您为什么不中呢?”或许意识到自己问得太过唐突,她马上补充道:“我多嘴了!”没想到汉子赶紧摆手道:“不不,夫人问得一点儿也不唐突。我就是上面无人哪,现在皇上虽然提倡不分贵贱,都应该公平公正地对待每一个学子的答卷,客观地选拔人才!可惜,难哪!大宁立国不久,就碰到了这种棘手问题。皇上哎,如果你能听到我这个学子的抱怨该多好呀!”
杜秋娘心中一动,告诉了他一个地址,推荐他去聘康王府上管家,并一再告诫他需得三日后方才能够去。这书生一看,千恩万谢。俗语说啊,宰相门子都是七品官呀。那现在炙手可热的康王呢,能够成为他府里的管家,也是一个进身之阶呀!弄不好哪天他一个高兴,将自己推荐给了皇上,那自己出头的机会就来了。
他到现在方才将文华街如何走告诉了杜秋娘。杜秋娘走远了,他都不知道,他依然沉静在杜秋娘告诉他应聘康王府管家差使的亢奋状态。
杜秋娘过来的时候,刚好是正午时间,学子们都午休去了,杜秋娘根本没办法一间一间房间去找,那样既费时间而且也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冲突与误会。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双芊芊小手,将她猛地拉到一个布店里面,来人挽住她,假装看布。杜秋娘原本想挣扎,但当她用余光看到了从布店外边经过的欧阳胤康一行的时候,她脑门吓出了一身冷汗。
欧阳胤康过去了,杜秋娘方才挣脱了来人的控制。她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七师妹。她正想说话,七师妹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上她,朝欧阳胤康他们一行的反方向走了。七师妹带着她穿过一个深巷,在巷子尽头,她轻轻敲了敲门。很快,门就开了。七师妹将她引了进去。
她在进门那一刻,方才发现,这里居然就是自己刚才翻墙过去的地方。她心中暗道:“莫非刚才自己就被她们给发现了。”她心中不由得又出了一身冷汗。
她跟随七师妹上了屋子的阁楼。她脚步刚迈进去,看到坐在上头的一少妇,腿不由得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她赶紧跪下,哭泣道:“请门主责罚!”剑门早有门规,任何行动,都需服从门中命令,不隐瞒不单打独斗,以保证行事的效率和保证人员的安全。
这次,杜秋娘就是私下行动的,这也是她之所以能够在康王府隐藏这么久的缘故。她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刚从康王府逃出生天,居然又让剑门给找回来了。
门主脸上罩着头巾,无法看清楚其容貌。但她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来的大家风范,足以猜测出这位门主应是一位气质高贵的夫人。
她冷冷“哼”了一声,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徒弟,自言自语道:“从祖师爷开始,剑门传到我手上,已经是第九代了。我们都是一脉单传,现如今,你那小师妹不仅武功差得可以,居然连你这个做人家五师姐的也这样。难道,我剑门就要从此没落下去了吗?”
杜秋娘居然是剑门五师姐,她的武功已是极高,可以想象,她前面的四位师姐的武功造诣又是何样,这位门主的武功造诣又是多么的惊人。
杜秋娘听师傅这么说,诚惶诚恐道:“师傅,都是弟子错了,是弟子辜负了您老人家的一片栽培之心。”她咬了咬牙,决然道:“弟子甘愿受门规处罚。”
剑门门主听她服软,脸色方才放了下来。但她依然不打算立刻就放过她,她依然不冷不热道:“前几天,你的七、八、九、十师妹带上你那小师妹南宫萌去会会那个九皇子,没想到居然被人家打得满地找牙。”
杜秋娘“啊”了一声,惊呼道:“有这回事。都是弟子无用,连累了师妹们。”
“还好康王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主,否则,我们剑门就无脸在江湖同门面前呆下去了。想我南宫燕一生,虽然无大成,可也没有错。可惜我那女儿南宫萌,跟我她年纪比较起来,实在相差太多,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杜秋娘没有想到,面对这么一个问题,居然难倒了平时足智多谋的师傅。
她心中也是默然。习武和习文一般,均是讲究天分和资质,假若天分不高,资质不行,即使付出再多的努力,效果肯定也是一般。南宫萌根本就是个只爱玩耍的小孩儿,她压根就没有想要苦学技艺的想法。
“说说你最近的情况?”南宫燕暂将烦恼放到一边,又问起她来。
“遵命!”杜秋娘恭敬道。
“起来说吧!跪着怪累的,师傅看了心里不好受。”南宫燕一句话将杜秋娘感动得眼泪又流了出来。她最近吃了些苦,心中有委屈,感情本就脆弱,现在听到师父这么体己的话,她心中更是感动之极。
南宫燕站起来,她虽然已经进入四十关口,但身材依然婀娜,这就是保养得法的好处了。“秋娘,你不是在康王府吗,怎么出来了?”南宫燕慈祥的问道。
师傅不问还好,一问,她就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苦水需要往外倒。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大体说了一遍,南宫燕听后,默然沉思起来。
“照你说来,皇帝是想在春试后处理这件事情。他不想在春试期间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南宫燕道。
杜秋娘道:“徒儿也是这么认为的。皇上并不像传闻的那样荒唐。徒儿觉得,他起码是一个不错的父亲。”杜秋娘将自己那天在宴会上的所见所闻更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南宫燕皱着眉头道:“皇帝怎么样并不是我们江湖人管的事情,我只是非常纳闷,皇宫守卫森严,凭你的武功,居然能够如入无人之境。这就让为师不解了。”
杜秋娘听闻师傅这么一提醒,心中也觉得颇为蹊跷。她“啊”了一声,头脑中闪现那晚自己潜入皇宫的种种诡异现象,毛骨都不禁悚然起来。她将情况报告给自己的师傅,南宫燕听了脸上一怔,脱口而出:“竟然有这等事?你意思是说,你是被别人带进去的。这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皇宫,可以看出他的武功很高;而且他竟然对皇宫中的地形了如指掌,如果他不是皇宫中人就是经常出入皇宫了。这,又是那一路上的朋友呢?”
杜秋娘摇了摇头,她也是满肚子的问号。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我知道你想去找你的丈夫,师傅明白地告诉你,现在不行。”杜秋一听,心中虽然着急,但却畏惧师傅的权威没敢问原因。
李庆云一走,武懋仁就吩咐手下,这段时间要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务必及时向他汇报情况。
他拍了拍手掌,从内室走出了个人来,赫然是大皇子理王欧阳胤礼,两人彼此见过,方才各自就坐。“王爷急于找老臣,不知何事如此着急?”武懋仁在这娘娘腔的大皇子面前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尊重。
“仆射大人,本王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跟你说明白会比较保险。你可听仔细咯。”他将那天在皇宫中发生的刺杀事情详细的说给了武懋仁听。武懋仁一听,沉思了良久,方才端起桌上的茶水,慢吞吞地品尝了起来,还时不时赞上几句。
大皇子一看他无所谓的态度,生气道:“武相,你倒是说说看呀,你非得急死王爷我是不是?”
武懋仁瞅了眼前的年轻王爷一眼,方才悠闲地吐出一句话来:“急什么,静观其变吧?”
“火都烧到家门口了,还静观其变,武相,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吧。”他心中气愤,嗓门也提得很高,在加上他那尖细的嗓音,让人听来异常刺耳。
武懋仁轻轻一笑道:“王爷难道忘记了,到现在为止,我们的把柄落在谁手里了?这事目前根本与我们无关嘛!”理王一听,眼睛一亮,眉宇间的紧张神色瞬间没了踪影。他大喜道:“哎呀呀,武相,倒是本王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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