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见于志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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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言之飞快的跑出房门,却马上又尴尬的收住了脚步,他傻眼了,自己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出过房门,这庄子这么大,他又怎么知道该怎么去前厅啊,一时之间竟愣愣的呆在了原地。

    不过好在于家庄的规模挺大,庄子里的下人不少,于言之叫住了一个路过的小厮,让他带路向前厅走去,不多时就来到了正厅的门外。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说话。

    “这些年我不在庄中,只因自古忠孝难两全,我既投身为官食君之禄,自当兢兢业业为君分忧,尔等持家,则需有道,安分守己不惹灾劫,如此方可视之大孝!如敢有放纵心贼,辜负圣恩及玷污于氏一族清誉之事,不说国法,便是家规也饶你等不得。圣人有言:‘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这些都需牢记才是。”

    于言之一愣,想要迈进大厅的脚不由得收了回来。怎么回事?听口气,这声音应该就是老爷子于志宁的吧,怎么今天进家门伊始就开始训人了呢?

    不敢贸然就这么进去,于言之偷偷的伸了个脑袋往门里窥视,他可不想什么都没弄明白就冲进去找骂。

    打眼望去,只见一间不小的厅中已经是人满为患,于言之见过的“母亲”和几个来看望过他的长辈亲戚都站在厅中两边,厅中主位上坐着一位年近七旬的老者,头戴一顶远山冠,身上穿着的衣服竟是麻布所制,但形制是极为复古的宽腰博袖。

    虽然已年近七旬,但这位老人地面容依然称得上“清癯”二字,全身带着浓厚的书卷气,尤其是那双眼睛,便如同一潭碧水般,清澈而宁静。

    宁静正是这老者风仪地最好概括,从他的眸子到他面上那淡然的神色,再到他修长指掌中轻握的那串佛珠,无一不给人一种宁静脱俗的感觉。宽腰博袖的麻衫穿在他那瘦削的身体上,大有飘飘出尘之意。

    于言之心中赞叹,这才是真正有德之士的风范啊,比起看过的电视剧里假扮的所谓“道德之士”,强的不是一点半点,真正的气质,是在周遭生活环境中逐渐形成的,以现代生活的纸迷金醉,又怎能造就出这样的丰姿呢。

    感叹了一会儿,于言之这才迈步向屋内走去,霎时间,屋内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于言之的身上,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刺一样的目光看的于言之老大不舒服,心里不禁朝着目光的来处大竖中指,搞什么,没见过帅哥啊,我又不是什么国家元首,行什么注目礼啊。

    其实于言之是冤枉这些人了,前次他受伤醒来之后就一直不见人,再加上传出了他失忆的事情,大家都在猜测他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现在见到了他本人,自然是非常关注。

    于志宁站了起来,看着于言之一步步的走到他面前,宁静飘逸的脸上略微带上了一丝激动,心中却不似表面上这般平淡,而是早已经心潮澎湃。于言之是他的长房长孙,一向被他看做是三代中的接班人,可是没想到这次一回来就听说他的孙儿竟然出了事谁也记不得了,怎么不让老爷子又急又气,这不就一怒之下训起了人。现在见孙儿已经出现在了面前,怎么能够不激动呢。

    还来不及让他好好看看这几年都没见到的孙儿的长相变了多少,于言之已经来到了于志宁的面前,衣袍一摆跪了下去,“孙儿拜见爷爷,愿爷爷福寿安康!”

    话刚一说完,就听得四周嗡嗡的一阵议论声,于言之心里奇怪,不就是跪下问个安么,怎么一个个这么大的反应?他哪里知道,自己借尸还魂的身体主人,是个不学无术胡闹的角色,平日里见了自己的老娘都不知道问安,整日里就是花天酒地,学识半点没有,遛鸡斗狗倒是一把好手,上次他受伤,就是和几个狐朋狗友溜出去打猎才受的伤。今天乍一下变得这么彬彬有礼,倒让熟知他个性的家人们各个大跌眼镜。

    于言之的母亲也是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以前的他绝对没有这么知礼啊。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她感觉到眼前的儿子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起来。

    于志宁呵呵笑了起来,伸手将于言之拉了起来,笑道:“好好,好孩子,来,到爷爷身边来,好几年没有见到你了,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转过头去,对着于言之的母亲,面孔又板了起来道:“我这乖孙儿如此懂事,枉你们平日家信中还见不到他半句好话,也太委屈他了些。”

    于言之一听,心中立即就明白了过来,感情“自己”原来是个纨绔子弟啊,怪不得刚才众人这么大的反应了,转念又是一想,可别让人看出什么。他赶忙补救道:“爷爷,这倒不怪母亲,孙儿受伤之后,以前的事情大都想不起来了,不过还隐隐有点印象,以前似乎是很顽劣的。不过以后孙儿一定会勤学诗书,一定不会辱没我于家家风!”

    于言之的一番话说的于志宁老怀大慰,笑容满面。于言之知道,于志宁出身世家,言行举止自然合乎“礼”法。正所谓亲孙不亲子,怕的是惯坏了儿子,所以无论何时见了儿子,无论心中感觉如何,面上都是份外严厉。到孙子这一辈,因隔着一层,没了顾忌也就愈发亲昵,至于儿媳,介于儿孙之间,更多体现的还是以礼相待,今天若不是因为孙子的受伤生气,老爷子是断不会对儿媳发脾气的。

    于志宁摸着胡子笑道:“好好,说的好啊,看来这次你受了伤还算是因祸得福了。以前的事情,既然你都记不得了,那就不用再提了,你身体还不好,回去好好休息吧,有时间温习下诗书,回头我可要考你功课。”说到后来,脸上已是严肃无比。

    于言之心里一苦,妈的,不就是想看看名人么,竟然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大的麻烦,他卧室里的书他看到了,全是什么《论语》、《孟子》、《中庸》、《大学》之类的经书,要他啃这些还不如让他自杀的好,不过他可不敢表现出来,只好诺诺答应着退了出来。

    于志宁这次回来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任务在身的,他是奉旨前来督建玉皇庙的。旨意在身可不敢耽搁,接下来的日子里,于老爷子顾不得舟车劳顿便开始了督建工作,忙了个昏天黑地。

    于言之也开始了他痛苦地学习生涯。虽然他前世对儒家经典并不陌生,但是却哪里系统的学习过?这些深奥的之乎者也对于言之来说比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简单不到哪里去,看的于言之是痛苦无比,不知道有多少次在看书的过程中沉沉睡去。不过,好在毕竟还是中国字,于言之又是学历史的,对繁体字并不陌生,多少还是将那些枯燥的经书背熟了一部分,自己估计了一下,大概是可以应付的了考核的了。

    一个月后的一个清晨,于家庄的正厅里又一次坐满了人。早晨起的太早,众人的精神都不是很饱满,但此时站在正厅里面的于氏宗族子弟,却个个都是神态紧张,不敢显露出半分疲态,因为,老爷子于志宁发话了,今天就是他亲自主持的家族考核。大厅外有许多穿着新衣的家人们守在正厅四周,整个气氛看来肃穆的很。

    “我于氏虽不是百年世家,但也已经传承多代,能有如今之声名,除赖天子垂青之外,全在‘诗书礼仪’四字,所以,今日要对族内子弟进行考核,多余的训诫话语不用多说,众人随我叩拜至圣先师,然后开始考核!”,端坐正中的于志宁说完开场白,就起身走到大厅正堂处的夫子像之前,带领着族内一帮男丁向着画像行叩拜大礼。

    行礼即毕,随着老爷子一声“考校开始”,庭内十数个年不满十六的少年及少女都跨步上前,等待出题。

    于言之作为长房长孙,本来应该是第一个考核的,但是众人都知道他“失忆”一事,所以就将他放在了最后,让他有机会好好的观察一下这从未见过的家族大考,对于他来说是十足新鲜的事情。

    不过,听着听着,于言之的表情就逐渐变的难看了起来,今日来的都是嫡系各房,人数不算太多,这也就让于老爷子有充分的时间可以考量,那难度可不算低,十四岁以上男子先考诵经后作诗,各房女子能诵《礼记》、《论语》即可,至于八至十四岁各房男子,作诗本不是他们的课业,也就免了,但需要熟诵五经才可以。以于言之现在的水平,能把论语记上一半就很不错了,让他诵经都是个挺大的问题,更不要说作诗了。

    妈的,估计错误了,还以为自己能混过去的,现在怕是要丢大人了,于言之心中叫苦道,可是一时之间哪有什么办法。

    随着时间的过去,一个一个的子弟都考核完毕,通过的,受到了奖赏,没通过的,就受到了惩罚。终于轮到了于言之。“言儿,你是长房长孙,过来,轮到你了。”老爷子的这句话,让于言之的心“突”的一下高高提起。

    其他的众人目光也都聚集一处,大房于言之的顽劣与草包在整个于家庄中已是人所共知,这其中,跟大房关系好的自然是隐隐担心;至于关系不好那些人,只看他们的脸色,也知是在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了。一时间,几乎满厅的目光都盯在了于言之身上。

    感受到这形形色色的目光,于言之的脸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红,随即他一咬牙,怎么也不能让人看扁了吧,惩罚不怕,可是绝对不能让人看不起。我有几千年的记忆,难道还比不上你们这一群“古人”?他立即挺直了身板,尽量沉稳着步子向于志宁身前走去。

    于言之知道,世家人物,除了才学之外,最看重的首先就是风仪气度,所以他很努力的做到沉稳,虽然动作仍显的不太自然,但行动间的这份沉稳及眉眼间刻意突出的自信,加上他那俊逸的外表,还是让人眼前一亮,顿时,大厅中响起了连串儿惊讶的轻“咦”声。

    于志宁也是捋着胡子暗暗点头,心中对于言之的举动十分满意,见他走到了面前,行礼之后,便收敛了脸上的些微笑意,严肃的问道:“言儿,轮到你了,准备好了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