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成孝却是第一次来。一大早长乐就带来了太宗的口谕,要成孝保护公主一行到寺中进香,成孝只得遵旨而行。长乐不喜排场,简装素服,只带了那个名唤彩娇的贴身侍女,看来这个彩娇颇得长乐的信赖与喜爱。玄凤依照成孝的请求,陪着长乐一起进寺上香。长乐哪里想得那么多,她素来与师父的几个弟子相处融洽,所以十分欣喜的要与玄凤共乘一车。只是那个彩娇的神色却是更加不安了。成孝只当不知,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在马车边,听着长乐与三姐在车内说说笑笑的,心情也很轻松。
马车到了山门前便停下了,玄凤扶着长乐下了马车,看着两排苍劲古柏中的一条蜿蜒而上的青石台阶路,笑道:“到了这儿,我们就要走上去了。”长乐在车里正觉得气闷,雪白的小手扇着手中的丝帕笑道:“我正要透透气儿呢,这样走上去,一路观着风景才有趣儿呢。”
成孝已经把马交给了马童儿,让他自去山门下的茶棚里等候,看着一脸兴奋的长乐一笑:“到时候别喊腿酸就行。”
长乐冲他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儿,拉着玄凤当先走去。成孝好笑的摇摇头,错后两三步,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她们身后。
长乐看上去兴致很高,她来过感业寺几次,对这里的景色很是熟悉,不是的把一些独特的景色或是背后的传说介绍给玄凤。玄凤本是信徒,对此听得倒是津津有味,不过她倒是一直紧贴在长乐身边,以防有什么意外。不过料来长孙冲就算有天大的胆子,应该也不会做出伤害公主安危的不智之举来。倒是这一行人男的俊俏,女的娇艳妩媚,一路上吸引了不少香客的目光。只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几人身上都是气度不凡,不敢轻易上前骚扰,给成孝省了不少的麻烦。
走了将近三炷香的时间,才来到寺门前,透过石牌楼,可以看到里面飞檐斗拱,气宇轩昂的佛殿了。长乐公主隐隐透了一口气,这一路石阶爬了上来,她的气息已经有些不稳了,细腻的肌肤上已经浮起一抹诱人的红晕。旁边突然递过来一个小巧的银壶,长乐一愣,回头一看,成孝正笑眯眯的看着她:“不行了吧,亏你还和我夸口跟着入画练习太极有进步了呢。”
长乐撅起小嘴,娇嗔的看他一眼,老实不客气的夺过银壶,拧开壶盖,一股淡淡的菊花香气飘散而出,让她精神一爽,胸中的闷气一扫而空,她甜滋滋的喝了几口,才把银壶交还给成孝。
玄凤抿口一笑:“要不要先歇歇,这一路走来我也有些累了呢。”
长乐却是来了精神:“姐姐休要骗我,谁不知道姐姐的功夫厉害的很,这点儿山路哪里难的过姐姐,我们赶紧去上香吧,上完香正是午餐的时候,这寺里的斋饭也是十分可口的。”
正说着,一个剔着光头的小沙门尼正双手合十着从门里走出来。这小沙门尼不过十二三岁,相貌很是清秀,应该是在此引导香客的。她迎面见到成孝一行人,倒是认出了长乐,略带童音的笑道:“女檀越有好几日不来了,性空想念你的很呢。”
长乐笑着上来合掌行礼:“性空,今天是你轮值么,你师父可在寺中?”
性空笑道:“师父在云房里坐禅呢,女檀越还是进香么?”
长乐点点头:“还要求个平安符,我娘这几日身体不太好。”
“女檀越如此诚孝,菩萨一定会保佑夫人的。”性空一边说着,一边领着长乐等人进了寺门。
这感业寺一共前后三进,第一进是天王殿,正中侍奉的是菩萨法相的天冠弥勒像,两侧分列护佛护法护国土护众生的四大天王,长乐和玄凤依次进了香。第二进则是大雄宝殿,大殿正中须弥座上端坐报身佛卢舍那佛,文殊、普贤,大梵天、帝释天分列两旁。成孝也不参拜,只是守在长乐不远处,一边有趣儿的欣赏着顶上精工雕刻的藻井和大殿两侧神态各异的十八罗汉。长乐也没空儿理他,只是虔诚的礼拜祷告。不过第三进的观音阁才是长乐最在意的地方,这里侍奉的是观世音菩萨,这座观音立像呈凝思状,花冠缨络,手持净瓶杨柳,相貌端庄慈祥。
性空亲自点燃几柱神香,递与长乐与玄凤。长乐与玄凤都是各有心思的人,于是各自拈香跪于蒲团之上,闭目虔心喃喃祷告。
成孝立于二人身后不远,似乎正在欣赏殿内的陈设,目光却瞥到彩娇有些不安的望向殿外,一个青衣小厮的身影在殿门口鬼鬼祟祟的探望了片刻,然后匆匆忙忙的走开了。彩娇则似乎松了一口气,把注意力重新投回自家主子身上。成孝皱皱眉,心中暗叹一声。
许久,长乐与玄凤终于祷告完毕,各自给了布施,分别求了平安符,一行人才出得殿来。
完成任务的长乐很是开心,开始拉着玄凤和成孝在寺中游玩。这感业寺多年经营,在寺中叠山垒石,筑池引水,植树栽花,虽然不比皇家园林恢宏,却妙在静谧幽雅,兼有梵音檀香丰润耳鼻,别有一番禅林风貌。成孝虽然心事重重,依旧被这寺中独特的风景而迷醉。
一行人说笑着迤逦走过一道小桥,突然前面传来一阵痛呼。成孝寻声望去,只见一个锦服青年男子面色痛苦的坐在一块湖石上边,他身边的一个妖媚女子一脸的担心。成孝看那男子似乎有些面熟,还在琢磨在哪里见过。那青年已经看到他,扬手疾呼:“李小将军,是我,是我!”
成孝这才恍悟,这青年名唤金靖,在少府监任职,也算得上是勋贵子弟。只是因为不是嫡子,不受家族重视,官职不高,在少府监里已经熬了几年,也不过是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罢了。倒是此人长袖善舞兼且做人世故,经常往一些显贵子弟中游走,自己倒是见过几面,只是没有什么深交。此时见他召唤自己,倒也不好意思装作不见,只得走了过去。
金靖倒是一脸的热情:“真是幸会,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小将军。”他一边说着,一边要站起来,只是突然皱眉吸气,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成孝忙扶住他:“金公子这是怎么了?”
金靖苦笑道:“本来是想来好好游玩游玩的,没想到扭了脚脖子,这可怎么办?”
成孝有些无语的看看愁眉苦脸的金靖,再看看他身边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心中有些无奈:看来长孙冲为了甩开自己,真是煞费了苦心了。他回头看看三姐,玄凤似笑非笑的欣赏着园圃里的菊花,见他望了过来,令人不易察觉的微微点点头。成孝这才放下心来,冲着金靖一笑:“既然如此,我来扶你到客房里去休息片刻吧。”
金靖闻言大喜,没口的道谢。只是长乐不明就里,见成孝要离开,心里有些不乐。玄凤拉着她笑道:“放心吧,孝儿一会儿就回来了,不要因为这点儿小事儿扫了游兴。”长乐只得点点头,嘱咐成孝快去快回。
成孝一边应着,一边架起金靖,这里离客房至少还要走上一盏茶的时间,他扭伤的地方倒是选的很妙……
看着成孝离开,长乐就有些闷闷不乐,游兴也淡了很多,倒是彩娇似乎突然兴奋起来,引导着长乐要她多玩一会儿。她突然驻足侧耳聆听了片刻,笑道:“姑娘听,有笙歌声,这寺中难道还有歌姬不成。”
长乐闻言也凝神静听,果然前面不远传来一阵丝弦之声,伴着歌姬的咿呀吟唱,袅袅的传了过来。彩娇笑道:“这倒是奇了,我陪着姑娘来这感业寺多少次了,可没听说过这寺里也有歌舞的!”
长乐闻言有些意动,只是又担心成孝一会儿回来找不到自己,所以有些踌躇,让彩娇在一旁暗暗心焦,却是不敢造次。玄凤侧立一旁,冷眼看着彩娇在那里表演。长乐终于笑道:“罢了,什么歌舞我们没有见过,去凑什么热闹,我们还是不要走远了,就随便在这里逛逛吧!”彩娇闻言一阵无力。
玄凤倒是一笑:“难得来一次,看看就看看吧,成孝那么大的人了,还能走丢了不成?”
彩娇闻言大喜,见长乐有些意动,忙在旁边加力游说。长乐有些无奈的看看她:“你今天真是奇怪了,没见过你这样喜欢凑热闹的,罢了,看看就看看吧。”彩娇闻言笑道:“姑娘多心了,我这不是也想姑娘玩的开心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当先循着歌声走去,绕过一处侧殿,又穿过一个石板桥,前面现出一个幽静的小院落来。长乐知道,这里常有居士来寺中静修,这小院子就是给那些身价尊贵的客人们准备的,如此一来,这里有歌舞之声也就不奇怪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