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素来与太子交好,见他一进来就迎了上来,满面笑容道:“太子哥哥,你今天可是来的迟了,一会儿长乐要罚你三杯才是。”
李承乾宠溺的抚摸了一下长乐的头,笑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听你的就是。”长乐满意的一笑。李承乾这才稳步走了上来,给位于正中的太宗与皇后请安问好。
长孙后面带微笑的看着儿子,摆手让他上来说话。李承乾上前几步,立在了二人酒宴前几步远的地方。太宗看着面前神采奕奕的儿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并不像宠溺李泰似的笑容满面,反而显得有些严肃起来:“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启禀父皇,”李承乾不紧不慢的回道,“儿臣去探看过莱国公杜大人的病情,杜大人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济了,据太医言道,若是能挺过年去,或许还有办法。方才,我又去别馆看过伊吾的使节,他们表示十分仰慕大唐与父皇的威望,愿意臣服依附。”看着侃侃而谈的太子,太宗身边的李泰眼中隐隐显出一丝嫉妒,不过很快又掩饰过去,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
太宗听了点点头,半晌没有说话,脸上有些悲哀。
李承乾心里非常清楚其实在父皇心中,最重要的还是现在病魔缠身,卧榻不起的那位栋梁之材杜如晦。只是他对于医学这方面实在也给不出什么好建议,不过目光流转间却是看到了长乐身边的李成孝,他随即眼中一亮,躬身说道:“父皇,我看宫中这些太医虽然用药稳健,却是过于墨守成规,也趋于保守了。杜大人的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换换医生,或许有什么其他的看法,最不济也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太宗一愣,他心中明白虽然太医院中的太医不能说是大唐国土上最出色的医生,不过比起那些民间普通的医生来,怎么也要高出一筹,这个儿子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不过他马上就看到了李承乾看向李成孝的目光,心中一动,他险些把这个茬口给忘了。原先他更多的是注意到琴夫人的军事才华和个人魅力,却忘了那位琴夫人还是位难得的岐黄圣手,像是席宗海那样半死的人了还能硬是被她救了回来,或许对莱国公的病情这位琴夫人也有些办法的。
成孝刚刚弹奏完曲子,正悠闲的站在一边看着这对父子说话,突然发现这一老一小的目光竟然齐刷刷的转向了自己。他忍不住心头一突,暗呼:要糟!
果真,李世民手捋胡须,笑着对他说道:“早就听闻琴夫人的医术盖世绝伦,如今莱国公的病情甚危,成孝,你回去帮我传个话,还请琴夫人不辞劳苦过去看一看,若是还有救的话,不异于挽回我大唐一支天之栋梁啊。”
成孝心头有些鄙视,下旨就下旨呗,还美其名曰传个话,看来娘也要被支使一回了。不过他脸上很平静,躬身回道:“成孝一定把话带给娘亲。”
太宗满意的点点头,心头似乎轻松了一些,只是被这件事情一扰,他还是失去了继续遣兴的心思,勉强再饮几杯就借口回宫了。长孙后自然要跟着回去,临走叮嘱长乐几句不要贪杯,又吩咐李承乾照顾弟弟妹妹们,这才跟着离开。
太宗一走,那些嫔妃们自然失了兴致,先后告辞了,不过这些皇子公主们却是如同脱了笼的小鸟真正不拘礼节的欢笑玩闹起来。
成孝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已经有些不方便了,于是与太子和长乐告罪后,离开了这个繁华欢闹的宴席,匆匆出得宫来。
知道自家的小主人被皇上临时招进了宫里议事,作为长随兼保镖的石青一边嘱咐弟弟石羽先把消息传回去,因为也不知道成孝具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他自己就一直守在外边等着。成孝一个人出了皇宫,远远的就看见石青带着几个长随还等候在那里。心中一热,石青已经迎了上来,闻到他身上有些酒味,问道:“小主人原来是饮了酒了,还能骑马吗?不行我叫一辆马车来。”成孝一边摆着手,一边翻身上马:“不必了,这些酒问题不大,我们回去吧。”见成孝身手还挺利落,石青也就放了心,带着几个大汉纷纷上马,簇护着成孝往家赶来。
回到家时,上官文琴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灯光衲鞋底。这大唐的鞋子与后世不同,根本不分左右脚,穿上去很不舒服,文琴干脆就自己动手做,领着整个府里上下做鞋子的时候都变成了新样式。不过对于丈夫和儿子的鞋子,她还是坚持着自己亲手做。而年幼的媚娘则趴在一张摆在榻上的小书案上练字,漂亮的小脸上甚是认真。旁边的文琴则不时的给她指点几句。
翠云领着成孝进来,成孝先是给母亲问安行礼,一边问道:“爹爹呢,休息了?”
“你也知道你爹身上有伤,要静心安养,我早就让他歇下了。你这是喝过酒了?在哪儿喝的?”文琴一边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边让翠云去吩咐厨下准备醒酒汤。媚娘则手脚俐落的跳下榻去给成孝倒茶。
成孝赶了路,酒劲儿也有些往上顶,俊俏的小脸上红彤彤的。文琴干脆让丫鬟帮他除了外面的大衣裳,一边亲手拿过一个自己日常用的靠枕来,让他在床上歪一会儿。成孝很精神,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一边按照母亲的吩咐除了外衣,一边接过媚娘捧过来的茶,顺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弄得小丫头很是抗议了几句。
成孝喝过茶,歪在榻上慢慢的向母亲讲述一天里发生的事情。文琴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儿子的讲述,心中暗暗有些叹息:算起来,这些皇子们年纪还小,太宗对太子李承乾现在也很信任,只是照历史的发展看,日后也少不了骨肉相残。如今欢笑一堂的兄弟姐妹们,日后又能剩下几个?至于杜如晦,从她的记忆里,这位莱国公与房玄龄是被后人称为唐朝二大贤相的人物,而且好像在贞观四年(也就是今年)的三月份就应该撒手归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作怪,不但平阳公主一直活的健健康康的,这位莱国公也没有按照前世的记忆在三月份死去。既然太宗的口谕都下来了,自己也少不得要走上一趟了,尽人事,听天命吧,如果能够以后世的医学救得这位莱国公,或许他儿子的悲剧也能被改写吧。记忆中,杜家的二公子也是驸马的身份,不过因为李承乾谋反的案子被牵连进去而被问斩,至于那位大公子则是受弟弟的牵连,被坐贬岭南,死于边野了。如果杜如晦能够多活几年,以他的睿智,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卷进这场是非中。
想到这里,她有些茫然的一笑,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融入了这个时代,更是有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可是自己还是有些看不清自己未来的路应该怎样走。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里,走错一步就是永不翻身,自己或许可以凭借自己前世的记忆优势避开那些危险。可是……看看身边一脸憨直可爱的媚娘,她是否要眼睁睁的看着历史就这样一步步的发展下去呢。用力摇摇头,她似乎想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一旁。
成孝有些担心的看着一脸凝重的母亲:“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文琴叹口气,摸摸儿子的脸:“我没事儿,明天我会带着你雪凤师姐去莱国公府上看看,你今后要小心一些,还是那句话,不要太靠近这些皇子们。”
成孝点点头,笑道:“好的,娘,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文琴点点头,她知道,儿子或许看上去还有些稚嫩,其实心里还是很有主意的,何况,自己以前在忘忧谷的时候就没少通过讲史,给他灌输了很多围绕着皇权所发生的父子相残,兄弟反目的情景,他不会像那些血气方刚的少年勋贵似的傻乎乎的一头栽了进去。何况,现在毕竟太宗正值年壮,离那最糟糕的时候还要几年呢,自己有的是时间布局,大不了最后一走了之。似乎想通了什么,文琴的心情不像方才那么糟糕了。看成孝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她叹口气,让翠云铺好被褥,好在这暖阁里布置的也很舒服,干脆就让他歇在了这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