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庄门大开,随着客人们络绎到来,门前车马不绝,来的客人们大多是江湖上的豪客。来的早的,在迎宾阁里早就已经混熟了,加上当天赶到的,一个个呼朋引伴,互相间寒暄引见,一片热闹景象。七八个专门负责引导的青衣小伙更是一个个忙得恨不得脚下踩上风火轮,走马灯般迎来引进的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儿。
成孝却是自己窝在后园里,昨天他陪着父亲刚刚见过扬州分舵的舵主姚云强,三个人一直谈到子夜十分。姚云强离开后,他又按照父亲的意思,把这里的情况写信告诉京里,让母亲心里有个底,耽搁到半夜才歇下。
不过祖父的寿日是无论如何不能睡懒觉的,所以他今天起的很早,只是到前边兜了一圈后,见有伯父、父亲和堂兄在前边忙着,觉得自己也实在是插不上手,就干脆又溜了回来图个清净。
只是显然有人不想让他闲着,屁股还没坐热,金铃就过来告诉他外边有人找。成孝只好又出了二门。只见满院子的长随下人们招呼着客人,乱糟糟的一片。这其中他认识的人不多,不过庄子里的下人们见他出来,都垂着手给他让路,他也就只好赔上笑脸和这些根本认不清楚的武林豪士们打起了招呼。
成孝正感到有些头疼,迎面见三个人联袂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吊儿郎当的谢冲,这家伙虽然任性,不过也算是豪爽泼辣。齐明珠一身翠绿,巧笑嫣然的跟在他身边。另一个则是前几天刚刚认识的郭节元。
那谢冲一见到他,脸上就挂满了笑容,迎上前来:“我们正找你呢,亏我把你当朋友呢,这么多天怎么也不找我来?还在调理你那个宝贝鹰儿吗?”
“就你会说话儿!”成孝自然知道他的脾气,哈哈一笑,先冲着郭节元拱个手见过礼,却笑着对齐明珠说道:“也就是姐姐你能受得了他。”
郭节元微微一笑,齐明珠水杏似的大眼睛似嗔似怒的瞥了一眼谢冲:“有什么办法,反正看着看着也就看惯了,凑合着用吧。”
不理谢冲的一脸窘态,成孝和郭节元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成孝一把拉住谢冲,笑着说道:“你也别埋怨我,这一阵子事儿多,确实是怠慢你们了。来,后边那些舞姬们已经开场了,我给你找个好地方,一会儿只要我爹不管我,我和你们好好喝几杯。”
“这才像句话!”谢冲一边嘟囔着,一边跟着成孝往里走。此时将近正午,客人们已经是越来越多,席棚下、廊下、前堂中堂到处都是桌子,到处都是人声。后堂院里的笙篁鼓乐也是一声高过一声,间杂着爆竹声声,一拨又一波的女眷们大多聚在后边,嘻嘻哈哈的说笑着,整个府里可谓是喜气一片。
最忙碌的自然是一直在前边接待客人的唐敬安、唐玄飞兄弟,半天功夫连盏茶都顾不上喝一口。唐恒德则是因为前边出了投毒的事情,亲自到后边监管整个餐茶事务,避免再出现纰漏。
满院子的客人们正在谈笑风生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前边传来一声略带颤声的高诺:“县令高大人到!”院子里突然变的有些安静下来,唐恒德和唐玄飞互相看看,颇有些意外。唐家只能算得上是地方上的小家族,因为来贺寿的大多是武林游侠,所以并没有请这位父母官,这种到访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两人还是迅速的迎了出来,不一会接进来一个普通缙绅装束的老者,一边寒暄着一边将老者引进正堂里。
人们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慢慢恢复了热闹,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又有六曹官员中的司功、司兵两位官员联袂而来,依旧请入正堂。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参军事、司马、长史甚至扬州刺史高大人都亲自前来道贺后,客人们也就终于察觉到唐家似乎悄悄的改变了。
唐世豪年青时毕竟也是在官场上历练过得,虽然心里边也很诧异,应对的却是自然得体。一边将这些扬州的官员们恭恭敬敬的请到一张席上,一边命人到后边将成孝请过来。果然这些人十分热情,论起职位来,成孝这个半大小子倒是这里边官职最高的了。
成孝却不敢托大,这里边最年轻的也一把胡子了,何况怎么说也是过来给祖父贺寿的。他老老实实的陪在祖父身边笑着吃酒说话,偷偷打量厅里,那个最怕麻烦不喜应酬的老爹早就躲得没影儿了,心头一阵嘀咕。比起外边的热闹来,倒是唯独这席上显得气氛温和了许多。好在这些人都是政务缠身,不过过来应个景点个卯。成孝毕竟年纪轻轻的就已经走到这一步,更是天子近臣,经常出入皇宫内院的,彼此留下个好印象还是必要的。所以这些人陪着唐世豪和成孝说些场面话,呆了一会子,就先后离开了。
把这些大神们一个个送走,这祖孙两个才松了一口气。就连里里外外满堂的客人们也一下子像是解了套儿的马儿,由开始的瞧热闹儿小声议论变成大声吆喝,大碗喝酒――无意中瞥到那个蔡德权在棚子下的酒席上又开始和别人斗酒。成孝缩缩脖子,果真是江湖豪客,估计今天撂倒在这儿的又少不了了。
唐世豪笑着看看他:“这些人的消息倒是灵通,也难为你了,别在这儿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了,去找你那些小伙伴们玩吧。”
成孝嘿嘿一笑,点点头,想起刚才还答应谢冲要好好陪他喝一杯,就来到前院。
谢冲坐的位子上大部分是年轻人,齐明珠已经被唐小燕拉去后堂和一群姑娘们玩耍了。这席上也算是热闹,成孝远远的就看见谢冲正拉着一个年纪差不多的青衫公子起哄灌酒。那青衫公子相貌平凡,身材略有些发福,神态也显得有些木讷,却是来者不拒。再看谢冲,这个灌人的却已经有些脚下虚浮,估计支撑不了多久了。
成孝微微一笑,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谢冲与郭节元中间,按着谢冲坐下:“你倒好,还没等我灌你,你就要多了。”郭节元笑着应道:“这小子早该有今天,挑谁不行,非要找上高兄弟,高兄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谢冲在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摇手道:“我服了,放心,下次找谁斗酒我都不找这个老酒鬼了。”
成孝哈哈一笑,看向那青衫公子。那青衫公子见他看向自己,眼中精光一闪,原本平凡的面孔骤然平添一抹神采。他冲着成孝一拱手:“华山高汾阳!”
“原来是高兄,久仰久仰,在下李成孝!”成孝一听,这武林四公子自己是见过三个了。除了那个韩啸林自己不怎么感冒外,身边的郭节元和这个高汾阳倒都是难得一见的少年豪侠。知道郭节元与高汾阳私交不错,对这高汾阳也有几分好感。
高汾阳却又恢复了木讷,不屑的一笑:“还不是那些无聊的人闲的没事瞎传,少听那一套。我比郭贤弟还要大两岁,今天就托个大,叫你一声李兄弟,相聚便是有缘,来,喝酒!”
这高汾阳倒是个直脾气,成孝呵呵一笑,与他一碰杯,爽快的干了。众人哈哈一笑,张罗着开始互相介绍,不一会儿,就熟成一团儿。
酒到酣处,郭节元突然问道:“这次三年一次的少林会武大会又要开始了,高兄,你家老爷子这次会不会参加?”
高汾阳点点头:“我家老爷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死要面子,早就嘀咕了,生怕这次没有他的请函。好在一个月前就收到了,否则我们耳根子又不清净了。”
郭节元了然的一笑:“我爹也是,早就在做准备了,不过这次大会确实是与往年不同。听说光是请柬就派出了五十多份,往年不过是十几分罢了。”说着转向成孝:“令尊这次肯定也会去吧?”
成孝摇摇头:“还没听我爹说过,我也不知道他的意思,两位肯定会去了?”
高汾阳脸上放光,笑道:“那是自然,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大会更是号称中原一绝,若能亲临现场观摩各路高手的风范,可就不虚此生了。”
郭节元在一旁颇有同感的点着头:“以令尊的武功少林肯定会发函的,可能晚些日子就到,兄弟可不要错过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再在嵩山一聚。”
同席的几个年青人也都开始起哄,露出满脸的羡慕,毕竟这会武大会不是想参加就能参加的,以华山高家的家学渊源,那位当代家主高震虎也不过是勉强受邀而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