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孝只觉心神一凝,感觉到父亲身上突然爆发的威压,心跳骤然加速,体内的真气受到感应更是快速流转起来,好在那感觉转瞬即逝。成孝松了一口气,看看紧皱眉头的父亲,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
唐世豪淡淡的看了二儿子一眼,清咳一声,缓缓站起来,一边吩咐大儿子去封锁消息,告诫知情的人不要乱说。一边带着唐玄飞和成孝出了客厅,直奔厨房而来。
一路行来,园子里秩序井然,看来唐恒德一开始就控制住了事态,成孝看了暗中感慨,这个堂哥实际上是很有能力的,只是过于稳重厚道,不如那个小白脸会哄人,那林蝶儿抛下堂哥选了韩啸林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柳溪山庄里里外外连主人带下人一百多口,除了前院和园子连接的地方有一个大厨房外,园子里还有几个小厨房,这次出事儿的是大厨房。
跟着祖父和父亲一进大厨房所在的院子,就见门口已经站着七八个精干的庄丁守着门户。院子里一片肃穆,进了厨房,只见唐恒德正目光阴沉着盘问厨房里的管事,旁边站着三个厨子两个厨娘,一个个低头顺目,难掩脸上的惊恐。见祖父进来,唐恒德先停下问话,走上前来。
“怎么样?”唐世豪皱着眉,低声问道,“不是有人中毒了吗?”
“是负责面食的王保,虽然中毒了,暂时却无性命之忧,我已经请来黄先生看诊,在隔壁的房间里。”唐恒德低声回道。
唐世豪点点头,“问清了吗?”
“祖父来的快,我刚开始问,不如就让何管事再说一遍吧!”唐恒德一边回道,一边唤过方才他询问的那个管事。
唐世豪上下打量一下何管事,这个何管事是唐家的世仆,忠心自不用说,做事也是极为稳妥细心的人。
那何管事眼圈红红的,还有些发愣,见主家问话,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手指紧紧抠着地上的砖缝儿,哽咽着:“请老爷责罚,老何办事不利,出了这么大的漏子。”
唐世豪一边命人搀扶,一边说道:“不要自责,看来是有人盯上我们唐家了,你站起来,有话慢慢说,我信得过你。”
何管事咬牙平复一下情绪,这才娓娓道来:“王保也是这大厨房里使老了的厨子了,平时手脚虽然有些不干净,办事还算稳当,加上老夫人爱吃他的点心。所以老奴平时也就是责罚几句,一直留在这里使着。”他擦擦满脸的汗水泪水,看唐世豪听的认真,继续说了下去:“上个月我们就从城里张家老店里特地订的一百坛老酒是专为太爷后日的寿宴准备的,昨天傍晚才运过来。王保这杀才贪嘴私自开了一坛,谁想到喝了不到半碗就口吐白沫昏死过去了。老奴听到信儿,不敢怠慢,赶快通知了孙少爷。”
唐世豪听了点点头,神情有些忧郁,“张家老店是城里的老字号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看看唐恒德:“王保就在隔壁的房间?”
“是!”唐恒德躬身答道:“孙儿听了信儿就让人先去迎宾楼请了黄先生过来,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唐世豪摆摆手,率先出了门,“走,人命要紧,先过去看看。”
一行人出了厨房转进隔壁房间。这里是厨房值夜的人休息的地方,有一张简陋的木板搭成的床。床上躺着一个红脸的中年汉子,眼睛翻白,周身筛糠似的颤抖,看上去十分痛苦。床边坐着一个身材削瘦的老者,枯枝似的手指搭在病人的手腕上,闭目沉思,脸上阴晴不定。
成孝估计床上躺着的就是那个贪吃却中毒的厨子王保,这老者就是堂兄刚才提到的黄先生,应该是庄内聘请的客卿。一行人也不上前打扰,静静的立在一旁等候。
片刻,黄先生缓缓站起来,见了唐世豪微微施了一礼。唐世豪忙一边回礼一边问道:“黄先生,病人怎么样?”
那黄先生沉吟道:“病人倒是暂时无碍,这不是毒药,银针根本探不出来,药也不致命,却可以令人全身麻软,失去抵抗能力,应该是属于酥骨散一类的药物。不过下药之人手段很高明,我已经看过药酒,无色无味,却药力很大,普通人一两口就浑身酸软,麻烦的是当时却感觉不出,要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会药力发作。估计就是习武之人,内力不足也难以抵抗。比我所见过的麻药要厉害的多。”
成孝一听就明白了,这下药的人很是歹毒,碰上这种大规模的宴席,主人往往很小心,多多少少会用银器做筷子和酒盅。若是致命的毒药很容易被人察觉,这种麻药下到酒中,不易被银器探出,但是喝下了这酒,中药之人除了少数内力确实高深的人,可以凭内力逼出毒酒,其他人也只能束手待毙了。前后再有个时间差,中药的人会更多。
房间里一阵静谧,外边一阵风声,松动的窗子轻轻鼓动作响,房间里听得异常清楚。
唐世豪一阵心惊,紧跟着又一阵后怕,脸色有些苍白。他清楚这位黄先生在江湖中是被人称为赛华佗的黄岐高手,不但精通医术,对于一些江湖上偏门冷僻的毒药迷香等物更是极为了解。可是他都看不出这药的来历,让老头子心中一阵惊疑,又有些感慨亏了这个王保偷吃牵出了这个阴谋,否则真轮到后日,后果不堪设想。
唐世豪躬身向黄先生行个礼,诚恳道:“还请黄先生尽力医治此人,用到什么只管和我说,如能保住此人性命,老朽感激不尽。”
那黄先生淡淡一笑,眸中精光一闪:“老庄主不说黄某也会尽力,多少年没碰上让我头疼的药物了,我怎么会放过。”
唐世豪点点头,叫过唐恒德,沉声吩咐道:“全庄上下转为警戒,厨房这些人,信得过的先用着,信不过的先不要用。几处要紧地方增设暗哨――要外松内紧,迎宾楼那些客人也要多照应一下。下毒的事情如果一时查不清,先放下,保证不要再出什么状况!”
唐恒德一脸肃容,祖父嘱咐一句他就恭敬的答应一声是。直到唐世豪示意完毕,他才转身自去忙碌。
这里也就只剩下唐玄飞父子跟在唐世豪身边。唐世豪领着二人出了有些压抑的房间。甫从那个有些阴暗的小屋子里出来,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唐世豪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看看一直若有所思的二儿子,叹口气,皱眉说道:“我有些话要问你,到我书房来。”
唐玄飞暗中叹息一声,躬身应是,看看成孝:“你先去你五姐那里吧,不要离开园子!”
成孝这时候那里敢调皮,恭敬的应了一声,乖乖的往园子里去了。
看儿子听话的往园子里去了,唐玄飞这才跟上父亲的脚步,看来有些事情不得不说了――本来不想把年迈的父亲再拖进这些武林是非中,看来还是天不从人愿啊。
成孝一路琢磨着那个暗地里不住挑衅的敌人,一边缓缓的踱进了园子。现在唐家是多事之秋,父亲心里也一定很不舒服,他不忍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让父亲担心。抄着近路顺着通往牡丹苑的小路边走边想,这里有些偏僻,地势偏高,只有一道高墙与外界隔离,透过墙上的花格子,可以看见外边几株粗可怀抱的银杏树和白练似的一条小溪。
成孝正步履散漫的随意走着,突然心生警兆,一道破空之声已经临近。他临危不乱,身体轻盈的一摆,以眼睛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硬生生后错一步,一道白光在他身前掠过。那东西是从墙外打进来的,成孝顾不上多想,张开双臂,稍微一提身,已经落到高墙之上,四下里一张望,暗暗叫苦。
从墙里边时还不觉得,从高处望下去才知道,外面是一处洼地,广阔连绵,地面杂草灌木丛生,别说一个人,就是十几个人躲进去如果一动不动根本没法察觉。成孝运足目力查看,除了风吹草动,看不出半点的痕迹,心里知道,如果对方铁了心不动弹,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于是他跳下高墙,回到园子,仔细找了找,一枚匕首正插在不远处一棵桃树上,正是刚刚袭击他的那道白光。
成孝走过去,拔起匕首,上边缠着一个字条。他忙打开来看,白色丝帛之上一行清秀的小字:
当日山中一别,与妹初衷甚有不合之处,妹日日辗转思之,恐兄心疑生恨,不肯见谅。近闻君南下扬州,甚喜,特备薄酒,盼与君一见,当面坦言,以释前嫌,望君万勿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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