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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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成孝险些又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看着下边两个小辣椒不顾一身狼狈,还要再战,再看看父亲也隐隐皱起了眉头。他正犹豫要不要出手,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有人粗声粗气的大声吆喝:“他奶奶的,谁大胆在此闹事,散开,散开……”接着传来几声痛叫,显然有人挨了皮鞭,人群一下子散了开来。

    成孝仔细一看,一匹健马正从长街的一头一溜烟儿的奔了过来。毕竟这里是重要的盐运码头,加上苦力帮会扎堆儿,治安一直不好,当地的官府有时一天要赶几个地方维护,一天折腾下来,常常是脑门顶火,哪里还有好声气。为首身穿官服的头目是个身材粗壮魁梧,满面络腮胡子的粗野汉子,他黑铁塔般的跨在马上,手里挥舞着皮鞭,不分荤素的大声吆喝着赶过来,身后几个衙役打扮的人气喘吁吁几乎跑断了气儿。等赶到现场,这里也就只剩下了一地的狼藉,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儿。

    汉子啐了一口,其实他咋呼的厉害,也就是把人赶开也就罢了,看看没出什么人命,也就骂骂咧咧的带着人走了。

    成孝眼尖,早就看到唐影月和那个林蝶儿一听到远处的马蹄声,就罢了手,趁乱钻进了人群里。他松了一口气,却见父亲在窗边很隐蔽的微微做了一个手势,楼下一个商贩装扮的汉子点点头,转身向一个方向跟了下去。

    成孝知道父亲终究是不放心那个很能惹祸的小姑姑,派人跟了下去,不过他还真没留神父亲这么快就联系到了飞凤门里的人。

    重新回到座位,三个人继续用餐。那青年公子似乎也十分开心,和身边两个下属说说笑笑了一会儿,话题自然离不开刚刚的小闹剧。

    唐玄飞暗皱眉头,不愿多留,看姐弟两个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叫来小二结账,三人下了酒楼来到街上。

    成孝看看天色:“爹,离天黑还早着呢,咱们这就回去?”唐玄飞知道他在船上闷了几天,巴不得多逛一会儿,笑道:“你若不想回去,多玩一会儿也好,只是不要太贪玩,天黑以前回到船上来。”成孝忙点头:“爹,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回去。”唐玄飞又转头问玉麟:“玉麟,你也和孝儿一起玩会儿吗?”玉麟却摇摇头:“太吵了,我还是回船上去吧。”成孝也不勉强,三人就在酒楼下分了手。

    离开了父亲和师姐,成孝顺着大街晃晃悠悠的随意行走,赌馆青楼这些地方他是断不敢进去的,否则被母亲知道,又是一通教训。所以走了一会儿,看再也没有什么新鲜的,自己便也觉得无趣。正想返回客船,却无意间撇到不远处拐角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酒楼里遇见的那个青年公子。这时他也没带什么随从侍女,独自一人,临转入巷子前还十分谨慎的向四处看了看。

    成孝兴趣大起,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只是这个轻浮男子在酒楼里反复打量玉麟师姐,实在让他心里不爽。于是他悄悄的跟了过去。

    这条巷子比起主街来安静了许多,两边零零散散的有几处摊点店铺。成孝转过来时,正好看见那男子走进一间杂货铺子。成孝摸摸鼻子,犹豫一下,也走了进去。

    一进铺子,一股霉腐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几乎打出喷嚏来,怪不得没有几个客人。成孝四处打量一下,很小的店面,里边乱七八糟的摆放了一些东西,有兽皮、羚羊角、草药等物,可能是因为保管不当,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味道。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懒洋洋的靠在柜台边,一头蓬松纠结的乱发,满脸横肉,粗豪邋遢,哪里像是伙计,说他是打手倒是更像些。反倒是刚刚进来的那白衣公子已经毫无影踪。

    那汉子翻着白眼上下打量一遍成孝,瓮声瓮气的问道:“买什么?”成孝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知道这里可能还有隔间儿,却不便仔细探看,何况毕竟是不干自己什么事儿。

    他犹豫的问道:“你们这里卖花儿吗?”

    汉子一听就不耐烦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成孝:“你是谁家的孩子,没事乱跑,这里哪有花儿卖,想买到街上买去。走!走!走!别耽误我家做生意。”

    成孝耸耸鼻子,毫不在意的笑道:“没有就算了,发什么火儿呀,你这个脾气,多少客人都要被你吓走了,还做生意?算了,小爷不与你计较。”说着,摇摇晃晃的出了门儿。气得那汉子鼻孔出气都粗了许多。

    过了片刻,后堂门帘儿一挑,刚刚进来的白衣公子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甚是怪异,虽然穿着当下流行的长袍汉服,却总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他看了低头沉吟的白衣公子一眼,小声说道:“主人若是不放心,我让人把那小子捉回来。”虽然说的是汉语,腔调却很怪,显然是异族人。

    白衣公子低声喝止道:“你太莽撞了,这人来头不小,与他同行的一个人连我都看不出底细,不要没事找出麻烦来。”他沉吟片刻,低声道,“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凡事都要小心,不要坏了师父的大事。”那中年汉子连连点头。白衣公子又叮嘱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直到白衣公子走出很远后,那中年汉子才退回到店铺里,叽里呱啦的冲那伙计叮嘱几句,又进后院去了。

    过了片刻,成孝从隔壁的屋顶上轻轻跃下来,柳絮般落地无声。他歪头沉思了片刻:奇怪,听他们说的似乎是吐蕃地区的语言,吐蕃的商人在中原经商倒也不稀奇,不过像这样行踪诡秘的倒也少见。思来想去没有头绪,他只得先放下,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不敢再做停留。匆匆的跑回来时的主街上,胡乱买了些花儿,才向码头赶去。

    回到码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船上一盏盏灯笼将码头点缀的星星点点,灯火映在水中,随着水纹闪闪烁烁,更添几分景致。家里的楼船十分好认,成孝几步来到船前,也不走踏板,翻身一跃,乳燕般轻盈的落在甲板上,进了船舱。

    一阵温香飘来,成孝只觉得眼前一亮,舱内的十几盏琉璃盏将舱内映得如同白昼。抬头一看,父亲盘膝坐在榻上,身前是一副玉石棋坪,他一只手里拿着一本棋谱,一手执子正在摆棋谱。玉麟师姐则坐在另一边,低头就着烛火正在绣着什么。

    玉麟抬头儿见他进来,笑道:“回来了?”说话间,已经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一大把鲜花,忍不住一笑,“哪里来的,买这许多。”

    成孝一把把花塞在玉麟手里,嘿嘿笑道:“先前弄坏了姐姐的桃花,本来想到镇上买些,可惜这里却没有桃花了,胡乱买了些赔姐姐。”

    玉麟佯怒的轻哼一声,看着嬉皮笑脸陪着小心的成孝道:“就会作践我的东西,再有下次,看我饶你。”一边说着,一边取过先前的花瓶儿来――那支光秃秃的花枝儿早就被她丢掉了――她重新把花儿摆好。

    成孝趁着玉麟忙活着,冲父亲做个鬼脸儿。唐玄飞一笑,放下棋谱,问道:“上哪儿玩去了,这早晚才回来?”

    成孝心中一动,坐到父亲对面儿,将刚才看到的事情一一向父亲道来。唐玄飞仔细听着,问道:“你能肯定那人说的是吐蕃语?”

    成孝点点头:“他先前说的倒是汉语,不过腔调听上去就很怪,肯定不是中原人,后来叮嘱伙计那几句确是吐蕃语,我在京城里见过吐蕃的马商,还能分别的出来。”

    唐玄飞皱眉道:“吐蕃最近也不消停,他们的上一代赞普囊日论赞年前被人毒害,目前的小赞普只有十三四岁,旧贵族新贵族之间纷争不断,局势很乱。不过他们潜进大唐有什么用。”

    想了片刻,也想不出什么头绪,于是叮嘱成孝:“你先不要惊动他们,我会让人注意一下他们的动静,有什么事情,弄清楚再说。”

    成孝点点头,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先放下。他一边抓过棋坪上的棋子盒:“爹,好久没下棋了,手谈一局如何?”唐玄飞笑笑,一边收拾坪上的棋子,一边说道:“也好,陪你玩玩。”

    玉麟这边插完花,取了两盏香茗,用一个雕花木盘端了过来。就见成孝正托着下巴,皱着眉头,苦着小脸,在那里冥思苦想。她把香茗轻轻摆放在两人身边,背着手看向棋局。她早就听说过这个小师弟第一次进京时,曾经无意中在竹林里赢过师公一局。不过那次赢棋多半是胜在棋路新颖上。比起经验老道,棋风稳健的师公来,成孝毕竟还差着火候,再后来的棋局,他就输多赢少了,特别是师公熟悉了他的棋路后,更是十局里能赢上一局就是不错的了。不过成孝却是个越挫越勇的性子,输得多了也打击不了他的积极性,棋艺反倒是见风长,姐妹里能赢过他的已经不多了。不过,这会儿他显然又陷入死局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