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宗海淡淡一笑,“你爹虽然出身柳溪山庄,却师承一代奇人五龙上人,一身所学不是唐家家学能够比拟的。今后有机会你倒是可以好好学学。”
上官孝来了兴致,“那么席大哥,你和我爹还有我娘谁的功夫最高?”
席宗海笑笑,“我和你爹虽然没有见过面,不过功夫或许是在伯仲之间,即使有高低也不会相差太多。至于琴夫人,如果真要较量的话,我和你爹不会输。”
“那么我娘的功夫是最弱的?”
席宗海笑着摇摇头,“也不是,武学一途,不同流派各有短长,琴夫人的功夫在杀伤力上或许略差一些,但在修为精纯上应该不低于我和你父亲。”
上官孝听得稀里糊涂,“那么我的武功呢?”
“十年后,我和你爹或许都不是你的对手。”席宗海看他一脸困惑的样子,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别想了,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上官孝笑笑,放弃了比较。
掌灯时分,一行人终于到了陈家庄。陈家在蜀中经营近百年,规模很庞大,夜色朦胧中,透过院墙,隐隐可见庄内楼阁庭院连绵一片。
陈家庄正门大开,大门两边挂着一色两排风灯。陈士良带着长子陈瑞峰、长女陈如月、幼女陈婉儿亲自出来迎接。趁着前面唐敬安和陈士良寒暄,上官孝打量起那个险些和自己父亲拜堂的陈如月。这陈如月三十多岁,看上去知书达理,举止落落大方。因为常年习武,身材健美匀称,相貌也是端庄漂亮,只是目光略带忧郁。陈瑞峰三十上下,相貌与其父颇为相似,举止得体。那个陈婉儿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出头,比姐姐活跃的多。陈士良对这两个宝贝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自从唐家悔婚之后,他干脆为陈如月找了个上门女婿,现在倒也安定。
唐敬安已经开始向陈士良介绍席宗海和上官孝。看起来,席大哥在江湖上的名气确实不小,陈士良听闻,一脸惊喜,对他们两个更是照顾有加。那陈如月则是疑惑的偷偷打量上官孝,看的上官孝忍不住用手摸摸脸,真的有那么像吗,怪不得有时候娘也会冲着他的脸发呆。
跟在陈士良身后,一行人穿过一个石砖漫地、摆满了兵器、石锁等物的练武场,就进了客厅,这个大厅十分敞亮。众人分主宾落座,陈士良吩咐下人们去准备晚饭并收拾住处,另有丫鬟奉上香茶果品。上官孝不理会他们之间互相客气,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梨子,吃了起来。陈婉儿与唐家的人都很熟了,倒是十分好奇席宗海和那个少年。席宗海不用说,见爹爹对人家的那个热络劲儿就知道不凡了。而那少年也不认生,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这里看看那里扫扫,十分有趣。
陈士良有意结交席宗海这样的高手,所以非常热情。而席宗海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自是应对自如。直到话入正题,唐敬安开始询问天山双怪的事情。
陈士良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也是家门不幸,前一阵子,如月夫妇和婉儿出去为她娘到庙里去进香祈福,回来时正巧碰上这个谢冲。他对婉儿出言调戏,婉儿年轻气盛,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那谢冲身手不错,如月夫妇和婉儿联手才将他打伤,我那女婿也受了重伤,现在还在调养。后来才知道谢冲竟然是天山双怪的独子。”
唐敬安问道:“那谢冲伤势如何?”
“他被如月的飞刀伤了一只眼睛。”陈瑞峰在一旁答道。
唐敬安点点头,知道这样的伤恐怕是难以简单解决了,“可知天山双怪请了哪些帮手?”
“麻烦就在这里,”陈士良苦笑道,“那谢冲与河东飞虎连寨的盟主齐飞虎的独女齐明珠自幼订有婚约,这次谢冲瞎了一只眼睛,齐飞虎把过错全算在了陈家庄的头上,也带了不少好手前来寻仇。”
“飞虎连寨在绿林中势力颇大,这次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唐敬安也觉得头疼,齐飞虎在江湖上是出了名儿的爆裂如火,护短成性。看来免不了一场厮杀。
他看看席宗海,“到时还请席大侠能够从中调解,若是能化解这段仇恨还是最好。”
席宗海坐在一边儿,一直静静的听者,这些情况与他得到的情报相差不远。听唐敬安出言相求,遂点头道,“席某尽力而为。”
见席宗海答应,唐敬安和陈士良都微微松了口气。他们没有奢望席宗海会出手相助,但是如果能从中平衡一下,或是能将他拖下水,也是再好不过,却没有想到,席宗海这次入蜀是专门为这件事来的。
上官孝正听得入神,这些江湖上的恩怨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忽然觉得有人拉他的衣服,低头一看,一个八九岁的、粉嘟嘟的女娃娃正抬着小脸看着他,手里还牵着一个更小的小鼻涕虫。
见上官孝低下头,女娃娃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指着桌上的水果,“思思和弟弟也要。”
上官孝干脆拿起整个果盘,蹲下身子,端到娃娃面前,笑道:“想吃哪个?”
没等娃娃伸手,陈如月已经上前抱起女孩儿,冲着上官孝歉意一笑,对女娃说,“思思怎么带着弟弟出来了,小翠呢?”
小鼻涕虫一见陈如月就伸出小手,“娘,娘…”
从后面匆匆跑来一个丫鬟,忙着告罪。陈如月也没有出言呵斥,只是将二小交给丫鬟,让人将他们领进内宅,转向上官孝,歉然道:“小孩子不懂事,请少侠见谅。”
上官孝对这位陈大小姐其实印象还是不错的,坦然一笑,“没事儿,小娃娃很可爱。”
看着他灿烂的笑容,陈如月有些失神,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外一个令她心碎的身影。
“夫人,夫人…”上官孝的声音终于将她惊醒。
陈士良叹口气,怜惜的看着女儿:“如月,你有些累了,进去休息休息吧。”
陈如月点点头,深深看了上官孝一眼,向众人告个罪,低头转回内宅。
唐敬安和陈士良脸上神色都有些不自然,陈如月的事一直是横在两家之间的一根刺。正好管家过来询问是否开席用餐,才把这种尴尬揭了过去。
晚餐后,席宗海和上官孝并石青、石羽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小院里休息。房间一里一外,上官孝住在里间,席宗海住在外间,石青、石羽则宿在厢房里。
上官孝看时辰还早,把行囊往床上一丢,就出来找席宗海。席宗海屏退了陈家派过来的丫鬟,刚整理好床榻,见上官孝背着手悠闲的晃了进来,笑道:“还不睡?这一路上不累么?”
上官孝调皮一笑,从背后拿出一个青竹酒筒,“这么早,哪儿睡得着,席大哥,要不要喝几杯?”
席宗海忍不住笑道:“方才在席上还没喝够?”
上官孝一皱眉:“这里的酒我喝不惯,这可是三姐亲自酿的梨花清酒,我临走时偷出来的。放心吧,这种清酒喝不醉的。”说着,他已经自顾自的坐到窗边的坐榻上,榻上有个小竹几,上面摆着茶杯,他拿起两个茶杯就开始倒酒。
席宗海笑着摇摇头,喝惯了琴夫人酿的酒,普通的酒确实是有些喝不上口了。看上官孝兴致颇高,他只得坐到对面,接过他递来的酒,陪他喝了起来。窗外是几杆修竹在清风中摇曳生姿,一钩弯月挂在清朗的空中抛洒清辉,一阵淡淡的菊花香拂面而来。品着杯中美酒,席宗海倒是有些庆幸,拜这会享受的小家伙所赐,今晚可以有个好心情。
上官孝斜靠在窗棂上,看着窗外的明月,突然举起酒杯,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席宗海为之沉醉,低声复念一遍,默默品味着:“琴夫人作的?”
上官孝嘻嘻一笑,“为什么不是我作的?”
席宗海笑道:“你还小,不懂情,做不出来。”
上官孝吐吐舌头:“我小时候听娘念的,印象特别深,就记下来了。”说着取下壁上的古琴,轻轻拨弄,将一曲千古好词唱了出来。
上官孝内功深厚,嗓音清亮,一曲水调歌头几乎传遍了陈家庄的每处角落。
陈如月同样靠在窗边,痴痴的望着天上的明月,听着歌声,肝肠寸断……
上官孝歌声刚落,一个身影从角落里缓缓走出来,叹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