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萧萧/着
第十五章：放水与放枪
他的生存哲学就是一个“变”字，他是一个标准的“变色龙”；他的成功精髓就是“投机”，他是一个地道的“投机商”；他见风使舵，见利忘义，杀人如麻，嗜血成性，为了自己的私欲，他会毫不犹豫、不择手段地排除异己；他精通权、钱、色的交易，他深谙官场、战场、情场的诸多隐秘曲径，所以，他能够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这时候，金树仁调伊犁屯垦使张培元至迪化，委任其为东路剿匪总司令，盛世才仍是参谋长。
张培元是实力派人物，有权有势，又懂得军事谋略。他和盛世才经过周密研究，制定了具体作战方案：
一、迅速解除哈密之围。
二、消灭马仲英主力。
他们估计马仲英部数量不多，大约在三千五百人左右；马仲英倾巢而来，背后没有马步芳、马鸿逵等军阀的直接支持；而且隆冬将临，马部没有御寒的棉衣；马仲英伤势恶化，脾气急躁，容易造成指挥失误；大军压境，给对方士兵造成心理负担，容易溃败。
这些判断，基本上是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的。
就在张培元大军浩浩荡荡向东挺进之时，马仲英也做好了迎敌准备。
两路大军在乏马塘相遇了。
盛世才主张以疑兵逼退马仲英，这样既可以阻止马军突破防线进入奇台，又可保存实力。
张培元点头称是。他依据盛世才的意见把少量骑兵派往山后，在马尾上绑上树枝，故意沿山而转。
只见人马沸腾，尘土遮天蔽日。
马军的探子报告了情况。马仲英深感不安。
彭吉元提出要带几个弟兄去侦察一番。马仲英允许了。他对彭吉元是越来越信任，几次大的险情，都因为他挺身而出，而化险为夷。尤其这次佯装投降，拖延了时间，使敌人疏于防范，才使他捡了一条命。
彭吉元刚一露面，就被盛军俘虏。他和盛世才相互望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盛世才要演一折周瑜打茸盖的“苦肉训”’。他把彭吉元和其他几个马匪捆绑在树干上，逼其说出马仲英的兵力部署。
彭吉元被打得皮开肉绽。他宁死不说。
盛军只打彭吉元，因为他是马匪的头儿。对其他几个马匪看管较松，拷问较轻。
盛世才不耐烦了，拔枪要枪毙彭吉元。
彭吉元骂盛世才是金树仁的一条狗。
张培元阻拦盛世才说：“和这个小人物争什么高低，别脏了你的手。哈密的援军已经出动了，马上就会断了他们的退路。等抓住马仲英，再一块儿收拾他们。”
他吩咐手下的士兵，严加看管，别让他们跑了。
天气已经很晚，刮起了西风。两个卫兵拿出了好酒，掏出了羊肉骨头，一边喝酒吃肉，一边骂骂咧咧，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那几个捆绑较松的马匪，取掉身上的绳子，背起彭吉元，乘着夜色，脱身逃跑了。
彭吉元把这“重要情报”告诉了马仲英。
马仲英望着彭吉元血迹斑斑的身子似信非信，同来的马匪直夸彭吉元是条汉子。
这情报来之不易。如果情报属实，后果将不堪设想，如果撤军东归，将意味着前功尽弃。
马仲英有点沮丧。他低头看看自己的伤腿，失望地叹了口气。
彭吉元安慰他：经过几个月的艰苦拼杀，士兵们受尽了千辛万苦，都有点想家，如果继续打下去可能会引起士兵哗变。不如趁早东归，休整一段时间，养精蓄锐，伺机东山再起。好在我们获得了大批的枪支弹药和钱财物资，也可以心安理得地走了。
马仲英有点动心。他找来几个心腹，研究了当前的形势。他决定退走了。
马仲英临走之时，安排马世民部从哈密向南疆发展；安排马全禄部绕过张培元的大军，向迪化迂回。并命令马世民、马全禄尽量避免和金军发生正面冲突。他们的任务是在南疆和北疆扩大三十六师“解放伊斯兰弟兄”的影响，做好迎接大军再一次进疆的准备。
马仲英自己率领大军，趁天还未亮之际，悄悄移师肃州，养精蓄锐，再做下一次进疆的打算。
就这样，盛世才运用疑兵之计，逼退了马仲英。
张培元暗自高兴，他既保存了实力，又给金树仁立下了汗马功劳。
紧接着，张培元和盛世才率军东进哈密，将和加尼牙孜赶进了深山，保全了哈密城。
盛世才提出要乘胜追击，彻底消灭和加尼牙孜，张培元害怕削弱了自己的实力，按兵不动，他主张和平解决。
盛世才认为张培元“别有用心，另有企图”，并把这个意思说给金树仁的心腹。
金树仁接到密报，大为恼怒，骤然下令免去张培元“东路剿匪总司令”的职务，限他即日回省复命。
张培元接到金树仁的命令，怒不可遏。
他临走时对盛世才说：“从此决不过问金树仁的事。”
盛世才暗自高兴。
从此以后，张培元把伊犁当做自己的独立王国，在一些问题上和金树仁处于分庭抗礼的地位。
然而，金树仁依然没有把军权交给盛世才。他把塔城行政长官黎海如调往哈密，主持剿匪活动。仍让盛世才担任参谋长。
按理说，盛世才是功臣，理应晋升官职。
有人替他抱打不平，他反而安慰人家。盛世才在人们的心目中，威信越来越高。
金树仁暗中试探盛世才的想法，他平静地说：“我做人的原则是知恩图报，我志在报效边疆，金督办给了我施展才华的机会。作为一个军人，服从督办的指令是我的天职。我并不在乎什么官衔和权位。”
金树仁听了这些话，捋着胡须沉思了半天。
过了几个月，和加尼牙孜得到外蒙军火支持，并签订了不断供应枪支弹药、军服粮食等物品的合同，他的力量又逐渐强大起来。战火从哈密再度蔓延。
在南疆，马仲英留在南疆的部将马世民，把反金斗争推向高潮。
马世民首先在鄯善发难，他会同尧乐博斯、和加尼牙孜联合作战，很快就攻进了鄯善城。然后他鼓动麻木提共同进攻吐鲁番城，经过威恩并施的手段，迫使守城团长投降。
在焉耆，马世民的部将马占仓占了焉耆城，然后挥师西进，联合维吾尔、汉、回等民族，组成了一支“反金民军”，攻占了库车城，杀死了守军营长全家，直抵阿克苏。
阿克苏是南疆的心脏，如果失守，则南疆难保。所以金树仁派他的亲弟弟金树智赴援阿克苏。金树智控制着南疆所有的金军。
金树智不学无术，胸无点墨，毫无军事才能，在增援阿克苏时连遭失败。
这时，反金战争蔓延到喀什噶尔。墨玉、和阗、洛浦、于阗、叶尔羌、莎车等县也闻风响应。
金树智走投无路，服毒自杀。
消息传到省城迪化，金树仁震惊万分。
就在同时，马仲英的另一员虎将马全禄逼进迪化，省城告急。
马全禄打着“为宗教而战”的旗帜，一路所向披靡。
金树仁急忙派有勇无谋的旅长刘杰山前去阻截。金军刚一交火，就遭到马军的猛烈反击。一匹白马腾空而起，白马的主人酷似马仲英。金军以为“尕司令”来了，忙弃炮而逃，不战自溃。
其实这人是彭吉元，马仲英远在肃州。
马全禄竟以五十人的小股兵力，打败了金树仁的一个旅。说出来令人难以置信。可这是事实，可见金军腐朽到何种程度。
面对南疆北疆的艰难局面，金树仁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他手下的心腹截获了一封信，是马仲英写给马世民、马全禄的绝密信件。
信中说盛世才是金树仁的忠实走狗。此人运筹帏幄，神机妙算，是他们夺取新疆的最大障碍。命令马世民、马全禄部伺机除掉盛世才。
金树仁看信后大吃一惊，同时又暗自庆幸。他决定起用盛世才，希望盛世才能扭转局面。他不顾金树信的强烈反对，任命盛世才为“东路剿匪总指挥”。
然而，盛世才却坚辞不上任。他害怕金树信暗中作梗，担心金军军官不听指挥。
金树仁知道他心中存有疑虑，便问他有什么要求。
盛世才回答：只要先斩后奏之权，别无他求。
金树仁答应了他的要求。
盛世才同意出兵。
盛世才整顿军队，严明军纪，约法三章，向东路进军。
盛世才采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作战方针，把和加尼牙孜逼进靠近外蒙的深山，封死出口，然后潜入深山，打算围歼。
但是粮草却跟不上来。果然像盛世才估计的那样，这是金树信暗中捣的鬼，押送粮草的金军军官是金树信的心腹。
盛世才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把他枪毙了。他有先斩后奏之权，他要杀鸡给猴看，杀一儆百。
这件事对金军军官震动很大，他们再也不敢不听盛世才的指挥，他们害怕脑袋搬家。
和加尼牙孜原以为盛世才不敢贸然进山，放松了警觉。
哪里知道盛世才颇有心机，他事先重金聘请了熟悉山路的猎人作向导，守住各个山隘通道，把和加尼牙孜包围在进退无路的山崖之中。
盛世才一面军事打击，一面派人劝其投降，并答应保全他的部队和个人的安全，而且可给予他高官厚禄，对过去所犯之罪，既往不咎。
和加尼牙孜暗中派人送来大量的财物，哀告盛世才放他一条生路。
盛世才收下东西后，暗示他只有投降一条路。
第二天，和加尼牙孜答应投降，并派人送来了五十枝步枪和两挺机关枪，并谎称自己正生重病，过两天亲自出山受降。
盛世才下令放松了警戒。
两天后不见动静，盛军开始搜山。只发现遗弃的骆驼、马匹和其他遗物，不见和加尼牙孜等人的踪迹，他们从一处陡峭的山崖攀绳而下，悄悄逃走了。
这正是盛世才所希望的。他深知“狡兔死，走狗烹”的可悲。他要保存势力，以便将来向金树仁讨价还价。
盛世才占领了哈密城，并拨出军中有限的军费和粮食救济哈密农民，协助修缮因战争被毁的房屋。
盛世才受到哈密百姓的称赞。
经过短暂的休整后，盛世才又挥军向吐鲁番、鄯善、托克逊等地进发，并消灭了当地的民变武装。
他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充实自己的部队。把战利品按功劳的大小发放给官兵们，以作奖赏。他给每个士兵发了新的军装和鞋帽，使他们感到温暖。他借口庆功，大摆酒宴，让官兵们吃好喝好。
所有这些，是金树仁其他军官手下的士兵，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士兵们都感到盛世才是最关心、最爱护士兵的军官，他们都愿意跟着他。
盛世才经过东路征战，他不仅赢得了常胜将军的称号，而且扩充了自己的军队，培植出大批心腹将官。
盛世才雄心勃勃，统率东路大军，浩浩荡荡向南疆压去。
金树仁感到一片曙光。
就在这时，马仲英亲率三千主力部队，由肃州出发，第二次进疆。这次进疆，得到马鸿逵的支持。
马部所到之处，都以三十六师的名义，遍贴汉维两种文字的布告，宣扬第三十六师是奉中央命令率部西来，志在排解纠纷，挽救危局，使同胞出水火之厄。
由于马世明、马全禄部牵制了南疆、北疆的大批金兵，马仲英很快就拿下了哈密、镇西、奇台等地，并派重兵驻扎三台。和早就活动在迪化南山的马全禄部构成南北夹击之势。
省城迪化危在旦夕。
双方在迪化城郊展开了拉锯战，战火波及到乾德、昌吉、阜康、呼图壁、绥来等地。
金树仁连忙调盛世才由南疆回师省城，以解迪化之危。
盛世才令金树仁大失所望。他没能解除迪化的危机。他在观望，他在保存实力。
经过两个月的封锁，迪化城内粮柴奇缺，不少贫民饿死在街头。甚至出现了全家集体自杀、争食死狗的惨象。
马仲英派人去策反，他想从金树仁集团内部寻找突破口。派去的人是彭吉元。
马仲英开始了猛烈的炮击。他放出风来，如果金树仁不下台，他将血洗迪化。
就在这时，新疆发生了一件震惊世界的大事。
由此，改变了金树仁、盛世才、马仲英的命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