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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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头瞧了那门板一眼,笑道:“怎么?两位还要上去?”

    翁老五道:“反正事已至此,说给你也无妨,自然是要上去的。”

    老头嘴中啧啧道:“就两位如此样子,还要上去?能上得去么?”言罢嬉皮笑脸盯着两人,似有幸灾乐祸之意。

    翁老五仍自嘴硬道:“怎么不能上去,等我俩休息好了,别说这区区木板,就是铜板铁板也拦我们不住。”

    老头笑脸一收,正色道:“五爷,听我一句劝,别上去了,就你两现在这个状态,还是回去好生休养吧,再拖下去,身子可就垮了。”言到此处身子一让,站在梯子旁,继道:“只要你们下了楼,出了门,老头保证此事全没发生过,寨主他老人家也半点都不知晓。”

    翁老五听得有些心动,转脸望向卯翁柳,却见他兀自闭着目,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见他不出声,翁老五也不敢自行拿主意,沉吟不决起来。

    那老头瞧了半响,知道关键还在卯翁柳身上,当下笑道:“这位老哥面生得很啊,老儿自幼便在此长大,虽说现在很多年轻后辈都不认识了,但像老哥这种年纪的,老儿还是知道得清楚的,老哥应该不是本寨之人吧?”

    卯翁柳缓缓睁眼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么样?”

    老头笑道:“也没怎么样,既然是五爷带来的,必是些有身份的客人,老儿不过随口问问罢了,五爷,你说是么?”翁老五面色尴尬,轻咳了几声,干笑着点头称是。

    老头呵呵笑了几声,道:“这位老哥,我劝你还是下去为好,莫要硬闯了,毕竟命是自己的,如今你体内满含剧毒,按你的功力,休养上三五月就没问题了,但若要一意孤行,可就难说得很了。”他停了停,往两人面上瞄了几眼后又道:“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树屋共分三层,每层两隔间,都有一位高人驻守,老儿不才,守得正是这第一层,三人中,老儿的本事也是最稀松平常的,所以老儿真心实意的奉劝两位一句,还是回去吧,莫逞能反丢了性命。”

    翁老五惊道:“每层都有高人驻守?哪每次我来,怎么都没见着?而且也从没中过这什么劳什子的松骨软筋散?”

    老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反问道:“每次五爷来,都是硬闯的么?”

    翁老五恍然大悟,想了一会,道:“原来寨主所居,竟然防护如此严密,单这第一层,我就闯不过了。”突地想起什么似的,又问老头道:“翁老,那我问你,上边驻守那两人是不是聋哑二仆?”转念一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轻声自言道:“那两残废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啊,竟然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老头笑了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也别问了,我只是再问你们一句,下还是上?”

    卯翁柳忽地站起,往前跨了一大步,左手一伸,已是抓住那老头胸前衣襟,拇指按在他紫宫穴上,沉声道:“叫里边的人开门。”

    那老头料不到这个时候卯翁柳还敢强行动手,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又被卯翁柳制住了。其实卯翁柳此时也是有苦难言,他暗运一口气,勉力动手,软骨散的药效又发了几分,他几乎把持不住就要软瘫下地来,只得用手借着老头之身撑着站住。

    翁老五惊道:“你还敢触碰他身,不要命了?”言罢仔细一瞧,这才发现卯翁柳左手上何时戴着了一只亮晶晶薄如蚕丝的手套,想来必是防毒的器具,心中恍然道:“原来他竟有如此宝贝,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好奇心大起,不禁又往那手套多瞧了几眼。

    老头轻叹一声道:“这位老哥何苦呢?我瞧你也是强弩之末了,就算让你上去又能如何,上边两位可没老汉我这么好说话了,听老儿一句劝,还是怎么来的就从原路怎么回去,对你我大家都好。”说着望向翁老五道:“五爷,你得劝劝你这位兄弟才成,莫要一味逞能了,再说了,寨主都十年余不闻不问寨中大小事宜了,你们就算要找,起码也得着正主去啊,找寨主能有什么用?”

    翁老五脸色尴尬,干笑几声,低下头不敢出声,卯翁柳低声道:“少废话,我的性命自有我做主,还轮不到你操心,叫里边的人开门,否则立马就杀了你。”语声凌厉,眼神透出一股杀意,如今时间不待,若老头不从,他估摸着真敢痛下杀手。

    老头笑道:“若我不从,你真要杀我?”我字方出,双手上扬,一股浓浓的腥臭之气顿时从他双掌中涌出,朝卯翁柳面上袭来,这老头竟不顾自身生死,使得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卯翁柳知道这老头周身是毒,是以一直就在暗暗提防,老头才有动作,这腥味一起,他立马就闭起了气,头往后一让,拇指发力,只听老头惨呼一声,软下地来。

    卯翁柳左手不停,揪住那老头衣领用力一抡,将老头远远摔到下边厅子中,接着脚步一点,退回到梯子最尽头处,这才呼出了一口气。这几下子发生在星火电闪之间,翁老五还没完全瞧明白是是怎么回事,那老头已被卯翁柳甩了出去,躺在下边厅中一动不动。

    翁老五愣了半响,苦笑道:“如今你把他杀了,更不能开得此道盖板了。”

    卯翁柳道:“未必!”伸手就拍打起那门板来,咚咚拍板声在树洞之中响得尤为刺耳。

    敲了多时,耳听里边咔嚓一声,门板往上打开了来,卯翁柳猛地一推,那门板往上直翻了上去,以此同时他一个箭步,已然窜了上去。

    他才一上去,就与个老儿来了个眼对眼鼻对鼻,面对面的站到一起。那老头身材与他相仿,高矮胖瘦俱是一般,一脸冷森,双目内陷,一翻眼皮,眼球只白不黑,竟是个瞎子。

    卯翁柳此时全身乏力,丹田空空,自然不能与他硬拼,才一瞧到这一老儿站在身前,脚步一错,已是往旁移开了数步,将距离与那老头拉开了几分,双目紧盯那老头,留神戒备。

    翁老五从下边探出头来,一眼瞧到这老者,也是一脸愕然,似乎并不识得他,他见老头站立在入口旁,眼珠转了几转,又将头缩了回去,不敢行上来。

    老头也没任何动作,声音冷冷道:“贵客驾临,不知怎么称呼?”

    翁老五在下面急忙应道:“我,是我,翁家五老中的老五,翁老五。”

    那瞎子哦了一声,缓步行到一旁,他似乎对屋内摆设已是一清二楚,拐来拐去,也不曾碰中任何事物,行到屋中茶几处,抓起摆放于上边的茶壶往两杯子中斟满茶水,道:“原来是五爷来访,没什么可招待的,来来,饮几口茶,润润嗓子。”

    卯翁柳瞧他眼睛虽瞎,但茶壶倒水,落位极准,茶水刚好平过杯口,不多一滴不少一口,也没任何水滴飞溅到杯外,手法娴熟之极,暗暗赞道:“这瞎子也是位身怀绝技之人啊,想来下边那毒老者口中所言的镇守此处的两位高人之一,就是指他了”。

    翁老五战战兢兢行了上来,一上来立马闪至卯翁柳身后,叫他独身过去取茶水喝,哪有这胆量?瞎子倒完茶水,语声平淡道:“二位自便!”也不再搭理二人,转身行到茶几左旁的椅子前,抓起放于椅子上的二胡,坐了下来,轻咳几声,便拉起了二胡,摇头晃脑跟着二胡节奏依依呀呀唱将起来。

    卯翁柳趁着这一空当,快速打量起此处的房间格局来,与下边大厅布置都差不多,树壁东西方向处也各开一门,通往树外。那瞎子此时所处,正是此间大厅的正中,再过去几米处的地方,便是那往上的木梯。卯翁柳冷眼查看半响,暗自寻思道:“这瞎子看似随意之极,毫无作为,但却扼守住了通往木梯的要处,无论从哪个方向行走,要想过到木梯,都必先经过瞎子所在,要想过到梯子处,必得恶斗一番才行了。”想到这里,试着运了运力,丹田空空如也,哪有分毫力气可用?如今站着双脚腿肚子都直打哆嗦,更别提与人动手了。

    二胡之音,悲戚无比,那瞎子唱得更是凄凉,唱得正是宋时名词《满江红》,此词调本应该是律属雄迈豪壮之曲,此时从他嘴里唱出,却听来凄凄惨惨,令人忍不住就想恻然泪下。

    翁老五听了一阵,被曲调所惑,想起自身伤心处,眼眶湿润,低头试起泪来,不擦还好,越擦越觉伤心难忍,泪水是越流越多,终是忍不住,一屁股坐下地,哇哇嚎啕大哭起来。

    卯翁柳本也是觉得极是伤心,眼中泛起丝丝泪花,但听翁老五哭声一起,心中咯噔一下,醒过神来,猛地想道:“这曲音有古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