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有仪一乐,道:“这石头还真管用,吓住它了。”言毕扯了扯计天岳,寻了就近的一只筏子登了上去。
那浪忽地缩回水里,激起了一股大水花,水花落尽后水面上慢慢形成了一股漩涡,围着竹筏前后左右不停绕转着,两人也不理它,将法石置于筏中央,两人站立在法石的前后自顾划起桨来。
只是竹筏沉重,仅靠两人的力量游行得甚慢,两人竭尽全力划了大半个时辰也只不过向前行了十数丈而已。
阳有仪见那漩涡虽然不敢靠近,但其越转越急越转越快,转化出的水浪也是越来越多,将整个潭面搅得是翻来覆去,水面波涛汹涌不止。两人一筏在这狂浪凶水之中是摇来摆去,有几次都险些被抛入水中。
两人心中是叫苦不迭,却又无计可施,只得紧紧趴在竹筏上尽力保持住身体的重心,以免稍有不慎就掉落下去。
阳有仪眉头紧锁,正苦苦思索脱困之策时,忽听身后计天岳惊呼道:“糟糕!”赶忙回头一瞧,原来那两块石头中体积较轻的一块经不住竹筏的颠簸,竟咕碌碌的随着竹筏摇摆的方向滚来滚去,眼瞧着就要翻落水中。计天岳腾出一手来抓,始终是差上一些,阳有仪急忙身子朝后急退,想用脚勾住石头,眼瞅着就要夹住,一阵大浪袭来,筏身一歪,那石头咚的一声掉到水下。
两人皆大惊失色,同时啊的惊呼出声来,心中俱是惶惶不安,这石头是他们赖以活命的根本,一旦失去,后果不言自明。
不料那石头一掉入水中,只见方才还是狂浪凶涛汹涌不止的水面顿时平静了下来,只剩远远的周围还有几只涟漪在徘徊游荡着,两人不急细想,赶忙起身运起全力朝外不停急划。
又划出了十数丈,眼瞧着就要出了雾区,那些涟漪又绕过方才石头掉落之处,朝他们急涌而来。
只听嘭嘭嘭数声巨响,数条大水柱从他们前方冒了出来,水花到处飞洒,簌簌往下只掉,将两人浇了个通身透心凉。
只见数条大水柱一冲出水面,也不停留,径朝他们喷涌劲射而来,计天岳大惊道:“这次它们竟然不惧这石头了?到底想要干什么?”
阳有仪急忙暗念分水咒,对着最先击打而来的水柱一指,喝道:“开。”随着阳有仪的手势那水柱化成水花四散开来,落入水中消散得无影无踪。阳有仪左右开弓指东点西,喝声连连中,那些水柱的攻势一一被化解开,斗了良久,那些水柱不再冒头,两人总算再次化险为夷。
计天岳惊魂未定道:“怎么回事?”
阳有仪紧盯着水面不敢松懈,嘴里道:“那些怨灵不敢靠近竹筏,就驱动潭中之水化为水柱,想把我两冲入水中,着实好险!”
计天岳不解道:“你怎么知道这只是一些寻常之水呢?”
阳有仪拼力划着水头也不回道:“你忘了我有天眼地耳么?再加点劲,再过几丈咱们就可以脱困了。”
两人奋力划着,眼瞧着就要脱出雾区,忽觉得水面震动不止,从身后传来的震感越来越强烈,不由回头瞧了一眼,顿时是面如土色。只见身后水面高出十余丈,直达洞顶,朝他们铺天盖地而来,来势汹涌之极。
两人是避无可避,危急之中,阳有仪拾起那块法石,双手举过头顶,运足力气大吼一声,将那石头朝急涌而来的巨浪远远抛了进去,水静浪止,慢慢的一切趋回原状,竹筏也因水浪的余势一推,冲行出了雾区。
两人刚上了岸,便有人远远瞧见了,顿时一大群人呼啦啦持刀持枪围了上来,待近前一瞧,个个是大惊失色,皆以为撞到了鬼。
胆子大的人问道:“计大人,您老……您老没死啊?”
计天岳眼一瞪喝道:“老子命长着呢,怕什么,老子能吃了你们不成?快去禀告管带大人,就说我计天岳又活着回来了。”
有人应了,便见几人急急忙忙飞奔出洞,找那管带张大人去了。
计天岳叫人取来柴火等物事,燃起了篝火,支开了人群拉着阳有仪坐到火旁,边烤嘴里边骂道:“奶奶的,这次一去还真冻得够呛,现在一看到这火堆简直比看到亲娘还亲。”
阳有仪笑道:“一会不知道是有人拿着刑具来押你呢还是直接提着刀过来?”
计天岳不在乎道:“没事!怎么的也先把身子烤暖和了再说。”
两人坐在火旁谈笑风生,只把那些在四周远远立着的兵士们瞧得一头雾水,皆不知道和计大人如此亲密的这人到底是谁?
不多时,只听洞道中传来一阵吵杂的人声和脚步声,由远而近。
人还没现,声音先至,一人在洞道里急急叫道:“计大人啊计大人,你可把本官急坏咯!”话声刚停,洞里就涌出一大群人来,朝两人所在急急奔来,当前一人正是那管带张大人。
阳有仪不愿与那些人相见,起身快步走到一旁,混到那些兵士人群中。
计天岳忙朝那管带大人迎去,到了跟前扑地便跪,头也不抬道:“卑职叩见管带大人!”
张大人连忙双手扶起计天岳,笑道: “计千总快快请起,起来说话。”
计天岳趁势起身俯首站在一旁,那张大人左瞧瞧右瞧瞧了他半响,笑眯眯道:“计大人这一去真是急煞本官也,听那些奴才回报,本官以为计大人已经……唉!只道我大清军中自此又少了一员虎将,此番见大人无恙归来,本官甚是欣慰之极,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当下拉着计天岳的手对着众人道:“计大人此番能够化险为夷,安然无恙的归来,实在是本官之幸,大清之福啊,今夜本官将和众位大人痛饮一番,为计大人压惊洗尘。”
众人附声大笑,计天岳忙俯首作揖,低声道:“不敢不敢,卑职此行,累得大人担惊受怕,甚是惶恐不安之极,哪还敢再劳大人为卑职接风洗尘?”
张大人板起脸道:“哎!计大人,你这是说哪里话?将军本是军中栋梁,此番脱险归来,本官岂能当做无事人一般置身事外?这酒嘛!那是一定要喝的。”
计天岳见状也不好再推辞,只好道:“既然如此,那就全听凭大人安排吧!只是卑职现尚有要事相告,不知大人……”
张大人打断他的话语道:“今夜酒席上再说,本官和众位大人也都想听听计大人此番的洞中险遇呢。”突想起什么似的望着站立于洞墙前的兵士,惑道:“方才好像见计大人是在和什么人在一起谈得正欢吧?”
计天岳忙道:“是卑职手下的一名亲兵,怎么,大人也要见他?”
张大人摇摇手笑道:“没事没事,本官只是随口问问罢了。”转头对那些随从道:“来呀,带计大人去换套干净的衣服,让计大人好好休息休息。”
说着间就拉着计天岳的手和众人步出洞去,计天岳回头往阳有仪所在的方位瞧来,阳有仪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尽管放心跟去就是。
阳有仪望着众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疑惑万分,暗道:“不知道这姓张的管带和那安然搞什么鬼,竟是没事人一般,似乎还甚为关心计天岳的安危,难道先前的猜测都是错的?”想来想去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捅了捅他的腰间,把他吓了一大跳,转首一瞧,一张老脸从暗处现了出来,正是那老刘头。
阳有仪低声道:“您老怎么都是这么神神秘秘的,吓了我一跳。”
老刘头嘘了一声,低着头拉起阳有仪就走,行到一处僻静所在,放开了阳有仪的手,问道:“出了什么事了?我听有人说你们都死了?”
阳有仪苦笑道:“离死也差不远了。”当下将洞中情形原原本本说给了老刘头听。
老刘头听完之后自是吃惊不小,摸着他那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似是自言自语道:“原来那大祭师就藏在洞里,还有那五口棺材,现在这伙官兵就冲着它们来的,问题可越来越复杂了,这官兵不好好上阵杀敌,跑来这穷山僻壤抢棺材?”
阳有仪笑道:“我估摸着官兵里有人对这血棺甚感兴趣,至于什么目的我还不大清楚,一切要等我见了那盐商才能猜测出个大概。”
老刘头急道:“那可得赶早啊,要是让那些官兵抢了先机,事情可就不大妙了,这五具尸兵一旦出世,可就说不准要出什么大事了。”
阳有仪沉声道:“那洞里的水中守护怨灵甚是厉害,官兵想进去只怕不易,而且就算闯过怨灵这关,没有运输工具他们也拿不出那些沉重无比的血棺。”
老刘头点点头道:“但愿如此吧!”接着问道:“那你打算几时进城去见那关押在州狱里的盐商?”
阳有仪道:“肯定想越快越好,不过还得等计千总这边的事情了了才能去,州衙大狱防备森严,没他的帮忙咱们根本进不去。”
老刘头盯着他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如今只能等,等计天岳是死是活?”
阳有仪嗯的应了声,望着黑沉沉的洞道良久方一字一顿道:“若是等来坏消息,也只得硬闯州衙大狱强抢盐商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