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柱卖乖，往后退了一点，然后瞄准了斜着往里扔，可是手榴弹刚一过去，便被凌空打爆了。所幸这小子激灵，手榴弹一出手，便滚到了一个小土包后面，否则碉堡没炸成不说，反倒把自己交代了。
怎么办？张剑有些急了。
于成山也急，甚至要比张剑还急。他想来想去，又冒出一个主意。“快，瞄准他们的射击孔打，要有节奏的打。”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张剑。
对啊，只要瞄准射击孔，子弹一旦打进去，机枪手即便不死也必然会躲避、胆怯，那样一来丁柱和长锁就有机会了。可是一百多米的距离，射手又无法舒服的瞄准，打那么点儿的目标实在太难了。
正着急的时候，张剑突然听到于成山那边有人弱弱地喊道：“连……连长，我……我……我来试试!”
张剑急忙扭头一看，原来竟然是秃嘎。
“狗日的！你他娘的才打过几回枪！”于成山抬脚就要踢，可秃嘎身子一滚，闪到一堵矮墙边。接着，抬手就是两枪。
立刻，右边的暗堡枪声停顿了下来，丁柱急忙抓住机会，把手榴弹撇了进去。轰隆一声，墙倒了！
于成山傻傻地看着秃嘎再次手起枪落，左边暗堡也是枪声一顿，接着又是轰隆一声。
“给我冲!”张剑一声大喊，率领战士直奔警署而去……
秃嘎露了一手，这让所有人都倍感吃惊。仗打完之后，于成山曾问过秃嘎：“兔崽子，你那几枪是蒙的吧？”
秃嘎瘪瘪嘴说：“才不是呢！我从小就跟我爷爷打猎，枪打得可准呢！”
“哎，那他娘在平原县时，我怎么就看见你瞎放枪了呢？”
“头一回打活人，我害怕……”秃嘎怯生生回了一句。
4、
暗堡被炸，大门失守，几百号伪军瞬间就乱成了一团。
大喊突围的马季被先冲进来的丁柱一枪击毙。其余的人一看署长已死，立刻没了斗志，向东西两向拼命逃窜。然而，逃是逃不了的，不说后面的二连狂追不舍，单说前面还有一营的两个连拦着呢。才跑出一里多地，这些家伙便被八路军团团围住了。
这已经不是什么对称的战斗了，这几乎变成了一场屠杀，一场善良对邪恶的屠杀！
一营营长李志并没有完全执行高华和王北风的命令，他压根就没打算接受投降，直接把务求全歼变成了务求全杀。
机关枪不停的扫射，两轮过后，伪军们就挂出了白旗。然而一切都晚了，白旗刚举出一半儿，就被战士打掉了，然后就是疯狂的冲锋，刺刀闪耀间，血肉横飞……
残酷不残酷？
真残酷！
然而战争就是这样！
说什么冷静、宽容？那只是躲在大后方的小书生们聊以自慰的说辞。
战争之残酷、之缺乏理性完全是热血与荷尔蒙激荡的结果，愈到最后愈是高潮。当刺刀不断的从敌人的胸腔抽出时，恐怕连上帝也会为之侧目。
密布的血腥气同样点燃了老兵油子于成山心中的怒火。这一仗他杀了四个人，杀到第三个时刺刀戳进了骨缝，一时拔不出来，所以第四个人被他活活拧断了脖子！
暗红色的血液凝固在黑城警署的的院里院外，厚厚的一层，让人每走一步都有感觉脚下发粘。
无一俘虏！这场战斗的残酷甚至甚于某些抗日的战场！
这并不是说中国人杀中国人更起劲儿，而是在战争中，背叛者所受的惩罚往往大于敌人！更何况，这些伪军已经不仅仅是背叛者，他们甚至就是本民族的施害者，他们的灵魂比敌人更可恶！
“马季？死有余辜！”这是多年以后，耄耋之年的于成山在接受某报采访时说的，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告诉我们，有些仇恨是不可能化解的！
5、
马季一部的被诛影响很大，这是三十六团进入辽西的第一场胜仗，虽然算起来还是抗日战争的尾巴，却依旧让士兵信心大增。团部里，高华一连说了三个好，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倒是政委王北风有些担心的说：“这场仗打得太残酷了，部队下手太狠了，好几百人，一个活口儿都没留！连马夫都被捅死了!”
“那有什么？对老百姓我们秋毫不犯、视若父母，对这种丧尽天良的叛徒就是要狠一点，他们帮着日本鬼子烧杀掳掠多少年啊！死一百次都不够！”高华手一挥，并不以为然。
停顿了片刻，他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只是这样痛快的仗，以后怕是不多了，内战一打起来……唉！”
“是啊，抗战八年，国民党也消灭了不少日伪军啊，他们的部队里也有不少人堪称英雄啊!从廖高轩算起，也能数出一大堆来，杜聿明、郑洞国、王耀武、孙立人……”王北风也叹了一口气。
“是啊，这内战真是不该打啊。”坐在一旁的李建华插了一句。
“这可不是我们想不想打的问题了，是老蒋他非要穷折腾啊！”高华沉吟道。
“折腾吧，无论是谁，只要他背叛了人民的意志，我们就必须消灭它！”王北风面容严肃地说。
“对！抛开主义之争，部队之间的成见不说，他老蒋想搞独裁，就是不行！以后不管咱们碰上谁，过去是过去，刀枪是刀枪！”高华的手在半空中用力一挥。
“对！说得好，过去是过去！刀枪是刀枪！我们为人民而战！”李建华左手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团领导这番话，让站在一旁的曹根心情很是复杂。为人民而战，这正是他孜孜以求的目标，他从心底崇敬这支共产党领导的部队，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然而决心与牺牲却并不能完全抹去过去的点点滴滴……这一刻，他想到了廖高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