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龙池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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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池湾,龙池水湖,上午

    龙池湾地处沙河口村南边的中部,属于前川和后川中间的位置,是村民们经常集会或游玩的地方。在龙池广场东南面的山峁前,有一道突出的山梁,龙王庙就座落在这道山梁上。山梁的东北两面几乎是垂直离地的峭壁,东边的峭壁上有一个大岩口,一股清澈的泉水一年四季从不间断地从中涌出,随后被岩口边上的参差乱石分成几股,跌落了下去。

    峭壁的下面,距离地面两米高的位置有一个人工的小水池,将跌落下来的泉水全部接在里面,在毫无节奏的叮咚声中激起了无数水花。小池边有一条两米多长的石槽,向下斜倾,小池里的泉水通过石槽轻轻地流入龙池水湖。

    偌大的龙池水湖就在峭壁的下面,湛蓝的湖面宛若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出了湖边的峭壁、花草、浓郁高耸的绿树,还有蓝天白云。

    在湖边有一棵柳树沿着湖面横着长了出来,其实这是由于前几年雨水众多,湖堤的土质开始变的松软,这棵柳树承受不助风力,倒了下来。现在树杆距离湖面大概三米多高,几乎与湖面呈平行状。

    这会儿张含蕊头上戴着一个用柳条编织的花帽,正坐在这棵横着伸出湖面的树上,一脸生气的看着湖边吊床上的初七。这会儿初七正躺在湖边两树之间的吊床,两眼紧闭,好像是睡着了似的。

    “喂,今天叫你出来,不是让你来这睡觉的”张含蕊冲着吊床上的初七大声的喊道。

    初七对于张含蕊的喊叫毫不理睬,静静的躺在吊床上,将身子缩成一团。

    在追踪归衣甲无果后,这两天秦义山和料子继续回去料子煤矿,虽然煤矿暂时还没开假,但已有大量开采出的现没堆放在外,所以还要应付不断前来的买主,张含蕊这天正好没课程,就拉着初七这个闲人出来玩。

    到了龙池湾后,初七的心里还是想着归衣甲兵的事后,心情不是很好。张含蕊看出初七有心思后,开始不断的追问原因。最后初七终于烦不过张含蕊,于是想了个鬼主意,带着张含蕊爬到了湖面上方的那棵树上,最后自己悄悄的退了下来,将张含蕊一人丢在树上。

    刚开始的时候,张含蕊也没起疑心,在树上坐了一段时间后突然想下去了,于是就喊初七帮忙,谁知初七躺在吊床上闭着眼装的睡着了,任张含蕊怎么叫就是不应,看着初七毫不理会自己,张含蕊这时才知道上当了。

    原来,张含蕊被初七骗到树上后,要想再下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得事,除非初七帮忙,否则以一个女孩子的本事,是无论如何很难做到。这时,张含蕊在树杆上坐的时间一长,身子也就开始发困,但又不敢乱动,因为树杆下面就是湖面,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摔进去。

    在多次叫喊不应后,张含蕊一着急就开始骂初七:“人家好汉走在路上,你这个懒汉就知道死在床上,快起来。”

    听张含蕊这么一骂,初七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突然,初七收住了笑声,目光里闪出一丝惊喜,随后嘴里喃喃道:“懒汉”

    在追踪归衣甲兵无果后,这两天,初七的心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除了跟踪归衣甲兵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将操纵归衣甲兵那个神秘人揪出来。因为那天晚上,李平士已经确定了那些白纸人就是归衣甲兵,这就让接下来的问题都开始围绕到了操纵归衣甲兵的那位“教主”身上。

    刚才张含蕊骂语中的“懒汉”两字提醒了初七,让初七马上想到了大庄村以前的王二祥。王二祥被人称为鬼王二,是个出了名的懒汉,正是传说他驱赶白纸人在夜晚下田劳动(前面已有交代)。这时,初七在想,如果从这件传说中事情来入手调查,也许能够找到线索。

    想到了这里,初七一激动,“腾”一下在吊床上坐了起来,由于动作过快,吊床上马上摆了起来,差点把初七摔到湖里去。

    “哈哈哈”张含蕊看到初七情态不由的抱着树杆大笑起来。

    初七稳住身子后,瞟了张含蕊一眼,随后身子向后一躺,又闭上了眼睛。

    张含蕊一看初七又躺下后,气得几乎要哭了,她本以为刚才初七起来是过去扶她下去,谁知初七只看了她一眼后又躺了下去。张含蕊又急又气,伸手将头上的花帽摘下来,冲着初七扔了过去。这个花帽是初七将张含蕊骗到树上后,正想悄悄的退下时,突然看到树上柳树枝,心念一动,随后就从树上折了许多柳树枝,为张含蕊编的。当初七把编好后的花帽戴到张含蕊头上时,不由的愣了一阵子,因为带着花帽的张含蕊更是显出了一番别样的动人。

    花帽正好被张含蕊扔到了初七的身上,初七立刻睁开眼睛,看明情况后,突然装出一副很惊异的样子,“这是谁家的村姑,大喊大叫什么?是不是被风给吹树上架住了?”

    张含蕊听初七这么一说,马上瞪着眼睛吼道:“还不是上你山汉的当了,快点过来接我下去”。

    初七幸灾乐祸的看着树上的张含蕊,随后饶有兴致的吼起了歌来,这里为什么不说是“唱”呢?听过陕北民歌的朋友可能会有印象,陕北民歌的特点可以用七个字来概括——拦羊嗓子回牛音,这就足以说明这歌不是唱出来的,是吼出来的。

    在沙河口村吼陕北民歌的佼佼者那就要数我二叔了,也就是初二,尤其是在秋后打场的那段时间里,初二牵着骡子,拉动磙子,在场里碾压粮食的时候,整个沙河口村都笼罩在初二的一片回牛音中。

    我曾在一个下午,坐在场边细细的听过我二叔的回牛音,令我吃惊的是整个下午,我只听到一句歌词,这句歌词里只有一个字,这个字就是“哎”。最让人惊奇的是我二叔就用这一个字的歌词,能吼一个下午,吼出来的调子竟然是九曲十八弯。

    我七叔吼陕北民歌功夫那肯定是和我二叔没的比,不过有时候兴致来了,也能吼几声,这会儿看到张含蕊被困到树上,我七叔这一高兴,就吼了起来。

    水圪灵灵的女子呦,虎圪生生的汉。

    人家(读家就出在这九曲黄河边。

    山沟沟里那个熬日月,磨道道里那个转。

    水水里那个煮人人,泪蛋蛋漂起个船。

    山丹丹那个客沟沟里,兰花花开满山。

    庄稼汉的那信天游,唱也是唱不完。

    东去的那个黄河呀,北飞的那个雁。

    走西口的那个哥哥呀,梦见可瞭不见。

    初七吼的时候,歌词高低音的不断跳跃,充满了滑稽,而且越唱兴致越高,整个身子和吊床一起摆动了起来,就像躺在一个摇篮里,左右摇动。

    “不要发神经了,小心让上面的龙王爷听的不耐烦了把你扔到水里去”。张含蕊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龙池水湖西边的山梁上面就是龙王庙。

    “能让龙王爷亲自动手来扔,那可是我的荣幸,我还求之不得呢”初七初七瞟了张含蕊一眼,随后故意剧烈的摇晃着身子唱:“山涧涧的那个流水呀,两条条那个线。死活咋的那个好上呀,死活就咋的那个断啊呀——”

    初七刚好唱到“断”字的时候,突然大叫一声,整个身子从吊床上摔了下去,随后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扑通”一声,初七的身子就从水湖的内坡上滑到了水湖里。

    原来这一吊床不知道是谁系在树上忘了取下,这天正好被初七发现,于是也没检查吊床系的是否牢靠,就躺了上去,结果吊床一头的绳索在初七剧烈的晃动下突然拉开了,让正在得意忘形的初七掉到了湖里去。

    “哈哈哈”张含蕊看着初七狼狈的从湖里爬出来,不由的大笑了起来,随后反过来幸灾乐祸的取笑道:“怎么啊?这下满意了吧?龙王爷满足你的要求了吧?”随后张含蕊也讥讽的唱起了《庄稼汉》里的歌词,“死活就咋的那个断”

    看着张含蕊幸灾乐祸的样子,初七自己不由的也是一阵好笑,心想自己这张乌鸦真是不争气,怎么说断就断呢?看到张含蕊笑个不停,初七马上威胁说:“很好笑是吧?你不要忘了,你还在树上架着呢,我要不高兴转身走了,你就等着路人过来解救吧!”

    初七这么一说,张含蕊才想到自己还在树上困着,马上又急了起来:“好,好,不笑你了,快上来,扶我下去。”

    “扶你下去?”初七对张含蕊翻起一双白眼:“有那么便宜的事吗?谁让你想都不想就上去了呢?”

    “你……”张含蕊正要发作时,突然下意识的抬头扫了一眼对面湖边的峭壁,随后目光死死地盯着峭壁上的崖口,脸色立刻充满惊骇,长大嘴,半天后才惊叫一声:“蛇——”

    “蛇?”初七一脸疑惑的看着张含蕊,很快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是吗?在哪呢?”

    张含蕊一手抓着树干,一手指着峭壁上的那个崖口,紧张的说:“龙泉口”。( 峭壁上那个泉水涌出的崖口,被当地人称为龙泉口。)

    “那有什么害怕的?又不是在你这树上,再说那泉口里面的蛇可多着呢!”显然这时初七以为张含蕊是在撒谎。初七突然一弯腰,用双手给树杆上的张含蕊泼了一股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啊?”

    猛不防一股水扑来,张含蕊一慌,本能的一躲竟没能抓好树干,身子一下失去了平衡。“啊——”张含蕊惊叫一声,从树干上摔了下去,接着“扑通”一声落到了湖里。

    初七一看张含蕊落水,心想不好。因为他知道,张含蕊不会游泳,极度的怕水,于是马上向张含蕊落水的地方扑去,一头潜到水中,拉住了张含蕊的手臂。

    张含蕊落水后正在极度的紧张时,突然感到有人拉住自己的手臂,向上一拉,很快自己露出了水面,张含蕊睁开眼一看,只见初七正在跟前拉着自己。这时张含蕊和初七在水中是完全是够不着底,张含蕊吓的牢牢的搂住了初七的脖子。

    张含蕊的整个身子扑到了初七的怀中,这让初七丝毫没有准备,平时里虽是与张含蕊嘻笑无忌,但从未有过这样的亲近,突然软玉温香抱满怀,肌肤相贴,气息相闻,让初七的心神不禁一荡,满面通红。

    再看张含蕊,面色发紫,紧紧的搂住初七的脖子,嘴里还在大呼小叫:“蛇,有蛇……”这时初七意识到了刚才张含蕊不可能是在撒谎,于是立刻停止了胡思乱想,转头向峭壁上的龙泉口看去。这一看可不要紧,让初七的浑身不由得一震,腿脚开始发麻。

    初七马上回过头来,一手紧紧的抱住张含蕊的身子,以免被湖水淹到,另一手划动湖水,快速向湖边靠去。原来初七看到在龙泉口有两条一红一黑的大蟒蛇,正将脑袋从里探了出来,直立着脖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水中的两人。

    到了湖边后,张含蕊还在紧张的搂着初七的脖子,初七来不及多想,一弯腰抱起张含蕊快速的奔上湖堤,随后回过头来,再次向身后的龙泉口看去,随即在初七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原来龙泉口的那两条蟒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初七目光一动,随后快速的扫视着周围。原来,这时初七怀疑蟒蛇的消失是否是爬出了洞口。半天后,并没有发现有蟒蛇的踪迹,初七才舒了一口气,随后嘴里喃喃道:“真龙现身……原来在重建龙王庙时,施工的人并没撒谎…..”

    “什么真龙现身?”张含蕊颤抖问道,由于惊吓过度,张含蕊的双手一直搂着初七的脖子,整个身子在初七的怀中兀自颤抖不休。

    “这个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初七刚说了半句话时,突然停了下来,原来这时初七才意识到自己还一直抱着张含蕊,没将其放下。初七低头看着怀中的张含蕊,不由的心神一阵激荡,就他内心里来说,当然是希望这一刻能永远下去,这段时间里,初七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张含蕊有种很特别的感觉。但这个时候初七也很清醒,张含蕊是秦义山的未婚妻,而这两人都是自己最好的朋手,所以初七知道,不仅是在这个时候,而是永远,自己必须的克制着对张含蕊的这个特别感觉。

    想到这里,初七立刻收回神来,急忙将张含蕊放了下来,“还好,没让你家小山子看到,否则那时我可就解释不清楚了。”在这个时候,初七还不忘打趣张含蕊一下,“小山子”当然就是指秦义山了。

    在初七的打趣下,张含蕊脸上不由的泛起一片红晕:“你刚才是在说什么真龙现身?”

    初七望了望龙泉口:“这件事以后再给你说,这里非常的凶险,我们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原来,峭壁上的龙王庙在文化大革命时遭到了破坏,后来再重建时,施工的人被推土机在其地下铲出了两条大蟒蛇,一红一黑。当时在场所有人都被惊走,后来再当人们返回原地时,两条蟒蛇已不知了去向。这事说来也奇怪,龙王庙的两尊主神是小黑龙和小红龙。于是有人说,那两条蟒蛇就是小黑龙和小红龙的原神现身。当然许多没亲眼目睹的人,都在怀疑当时施工的人在撒谎。

    当时发生这件事时,初七的年龄还小,关于这件事的始末是从别人议论时听来。不想,这天竟然和张含蕊亲眼见到了两条蟒蛇,这会儿初七不由的一阵心惊胆颤,以免发生什么不测,急忙拉着张含蕊快速的离开了龙池水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