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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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河口村,晚上

    夜幕渐渐降临下来,黑暗笼罩了整个村镇。突然一点灯光出现在漆黑的夜晚,很快,在第一点灯光的跟前闪出第二点灯光,接着第三点灯光不断的闪出并开始移动,渐渐的形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宛如由无数灯光组成的长龙。

    这时在沙河口村后川的路上,村民们手里挑着白纸灯笼,排着队向前走着,一双双脚缓缓的踩在路面上,显得有一丝不安。几个穿着白衣的孝子,走在队伍的前头,边走边哭喊着。

    队伍前面,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子,身穿道袍,左手拿着羽扇,右手拿着铃铛,边走边摇。嘴里还不停大声的念着:“北雁南飞,声声悲歌;黄水向南,寻归海洋;你今离去,将之奈何;从此一别,阴阳相隔;亲人慰相,离泪两行”

    在我老家有个习俗,人死了以后,村里的每户人家都会出一人来到死者的家里,为死者送灯,说起送灯,可能会有很多人不明白,简单的说,就是打着灯笼为死者的亡灵送行。

    在我老家有这样一个传说,人死了以后,冥间的阎罗王会派使者前来将亡灵接走。在亡灵未被接走之前,死者的亡灵就成为了孤魂冤鬼,游荡在旷野和山林之中。为了不让死者的亡灵成为孤魂冤鬼,亲人和村民们就会打着灯笼,将死者的亡灵送到附近的庙宇中,让其得到神灵的庇佑。

    送灯分为三次,人死后的当天晚上、第二天晚上以及出殡的前一天晚上。送灯时,送灯的队伍从死者的家里出发,亲人要不断的哭喊着,死者的亡灵就会听到亲人的叫喊声,随着灯笼的指引,一路被送到庙宇。这样死者的亡灵就得到了神灵的庇佑,在没被冥间使者接走的时间里,亡灵也就不会受到其他冤魂的欺负。

    这个传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我只知道在我的老家,这个习俗代代相传,一直到今天。

    ◇狮头山上

    村口外的山头上,一个身穿白色大褂,头戴白色龙头面具的人,双手背后,正俯望着山下远处的送灯队伍。

    远远看去,送灯队伍宛如一条长龙缓缓向前扭动着。

    龙头面具人的身后战战兢兢的站着两个白衣鬼人,目光不时的瞅着龙头面具人手中的笛子。突然龙头面具人抬起手来,向后缓缓的摆了一下,好象是在下达什么指示,动作虽然轻缓,却有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两个白衣鬼人转过身来,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邪气,似笑非笑。随后两团白影飞速的向山下冲了下去。

    ◇后川路上

    这时送灯的队伍在后川路上缓慢的向前走着,中年男子的嘴里一直没有停过,“长灯送行,切勿永伤;与龙相随,漫步星河;西皇有请,共食琼芳;鸾鸟凤凰,莫忘归方”

    突然一阵风吹来,白纸灯笼受到风吹不停的乱摆,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里惊恐的神色。

    中年男子一惊,停止了念叨,转回头来,用犀利的目光看着随风摇摆的灯笼。这时,一盏白纸灯笼承受不住风力,“噗”一声被吹破,烛光瞬间熄灭。跟前的其他人都惊恐的相互看着,就在这时送灯队伍的灯笼不断的被风吹灭很快,最后的一盏灯笼也熄灭了。

    记的在我还小的时候,有几年老家发生了一连串怪事,镇上的村民不断的离奇死亡,为亡灵送行时打的灯笼也在途中次次被夜风吹灭,大家都认为这绝非吉兆,于是那段时间里,村民们都处在恐慌之中。

    这里先介绍一下我的老家——府州,地处塞上,背靠黄河,胸系长城,历史上为边防重镇,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在这里曾点燃过推翻封建王朝的熊熊烈火。在这里也涌现过像佘老太君、王嘉胤这样的大名星宿

    大话就不多说了,还是先交代一下我的具体出生位置吧。在我老家有着一条黄河的重要支流,清水川,我就出生在清水川与黄河的交汇处。接下来我所说的事情就发生在这里,沙河口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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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元一九九七年,初夏

    ◇沙河口村,清水川河滩,上午

    干涸的清水川,只有一条细细的,好象随时都会断掉的水流,大片微微起伏的河滩裸露在外。一辆黑色桑塔纳汽车摇摇晃晃的在河滩上行驶,驾驶员的技术显然是幼儿院里还没领到毕业证的水平。这时汽车正好经过一个小沟,透过挡风玻璃,驾驶座上的一位女青年正手忙脚乱的更换挡位,汽车突然熄火停了下来,女青年再次发动马达,汽车又晃晃悠悠的开始走动了。

    远处,在一块地形稍高的河滩上,有三个男子成“品”字型蹲在那里。

    在三人中间的空地上画着一幅图,是由三个大小不同的“口”字,由里到外一圈一圈的套在一起,也就是在“回”字的外面又多套了一个“口”字。然后一个“十”字从正中分开,在“十”字的一头连着一横,正对着的一头连着两横,另外两头分别连着的是三横和一个“田”字。

    在这幅图的上面已经放了三个不同颜色的石子,三个男子分别蹲在“一、二、三”字的旁边。三人各自从背后伸出手来,同时摊开手掌,三双眼睛一起盯着三人手里面的石子。

    在“二”字旁边的男子高兴的喊道:“一、四、三,八个!”男子边说边伸手拿起游戏图上的黄色石子,向前走了一步。

    处在“一”字旁边的男子将一张憨的像块面包的脸,不断的拉长。

    三人再次从背后伸出手来,同时摊开手掌,又是在“二”字旁边的男子喊道:“一、一、三,五!”男子说着伸手拿起黄色石子又向前走了一步。

    在这里先介绍一下这三个男子,刚才连走两步的男子叫秦义山,家里颇有经济实力,秦义山的父亲,曾是府谷县郭家湾煤矿的副矿长,在十几年前(九四年)将沙河口村的河西煤矿买了下来,交给了秦义山管理。现在的秦义山是河西煤矿的老板,人如其名,为人比较仗义疏财。

    处在“一”字旁边的男子叫杨雁文,人送外号叫“料子鬼”,这个外号可是有点来历的。先说一下“料子”,在我老家“料子”就是毒品的意思,“氨钠甲”,不知各位听过没,就是一个特制的乳白色小面饼,里面含有一定量的氨钠甲成分,你可以说它是毒品,但它几乎是不会上瘾,比起其它的毒品,它连孙子的孙子辈都排不上。

    杨雁文在上学的时候,有一次不知从哪弄来一块氨钠甲,带到学校,蹲在火炉旁吞云吐雾,于是同学给送了个外号叫料子鬼,料子鬼现在跟着秦义山在煤矿里混。

    接下来的这一位,也就是在“三”字旁边的男子,叫李星汉,他是我爷爷的第三个儿子,也就是我的三叔,但我的叫他七叔,因为大家都在喊他初七。

    这里又的交代一下这个“初七”的来历。我爷爷的堂哥从小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在生下第一个儿子的时候,不知该给起个什么名字。最后想来想去就想到这个孩子的生日,正好是正月初一,就干脆给儿子起了一个名字叫初一,现在别人都在喊初大。我爷爷还有一个弟弟,再加上他那不识字的堂哥,共是兄弟三人。这兄弟三人共有八个儿子,七个女儿。这八个儿一排行,李星汉排第七位,这样大家也就习惯性的跟着初大一路初了下来了。本来是我的三叔,结果变成七叔。

    刚才那位幼儿院还没毕业的女司机叫张含蕊,启华中学的老师,是秦义山的未婚妻。张含蕊小时侯得过一个怪病,找了好多医院都不能治疗,后来听一个术士说家里有邪物,孩子必须的到外面来抚养,于是父母就把张含蕊送到秦义山家里,让秦义山的父母抚养了两年,顺便双方的父母给两人订了娃娃亲。

    三个月前秦义山买了一辆刚出厂的桑塔纳2000轿车,这会儿张含蕊就在河滩上开始无证件驾驶了。

    人物介绍完了,那就再介绍一下三个男人正在玩的这个游戏吧,这个游戏名称叫“三六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总之年代也是不可考究了。

    游戏规则,由三个人来玩,每人手中有三个小石子,每人事先选好要出的石子数目(可以出空),然后同时将手伸出并打开,再将三人手里的石子数相加,相加后的这个数,以它来决定该哪位来走动,自己放在游戏图上的石子。

    相加的数字为一和四或者是七,就由一位置上的人来走动一步自己的石子;相加的数字为二、五、八,就由二位置上的人来走;相加的数字为三、六、九,就由三位置上的人来走动图上石子。

    图上石子的走法是从各自数字位出发(就是那个一、二、三),进入外圈,也就是第一个“口”字,按逆时针的一步一步的走,转完一圈后回到第一圈的原地,然后再进入第二宫,也就是第二个口字,再转一圈进人第三宫,最后转一圈就进入了中宫(就是那个‘十’字的交叉处),然后向“田”字的方向走动,一直到“田”字中心,谁最后到达就为输。还有,在未进入中宫之前,“田”方向上的路线要跳过去。不知道说明白了没,我估计是够戗,不过这个也不怎么重要,有个印象就可以了。

    这时秦义山、料子、初七三人之间正有一个赌局,哪位输了,就要在接下来的一星期时间里,去做一件三人都想做,但谁都不想亲自动手的事。那是什么事情呢?其实很简单,就是悄悄的拿着炸药,去村口的山头上将一块峭壁炸掉。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块峭壁又充满诡异,被村里人称为亡命壁,不管是你信还是不信,总之没人敢轻易去动它。至于这个亡命壁究竟是怎么回事,稍后就会提到,现在再来关注三人的赌局。

    这会儿料子看到赌局要输定了,于是就打算侍机逃跑,一双像绿豆一般的小眼珠在眼眶里不停的转动,开始寻找着脱逃的机会。

    这时远处张含蕊正开着车,慢慢的向这面行驶了过来。在中间的路段上出现了一道小坡,在汽车在经过的时候,张含蕊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结果汽车又熄了火。稍后张含蕊又启动了汽车,用生硬的动作换了个档位,伸脚踩下油门

    “啊——”张含蕊尖叫一声,汽车突然启动,飞速的冲上小坡。

    这边初七的红色石子再有一步就到了“田”字的里面,秦义山紧随其后,料子的石子一直未动。说也奇怪,今天料子的手气的确很差,好像上天也在有意安排。

    初七看了一眼料子,惊奇的说:“对于你今天的表现我感到十分的震惊,好象你从来没都有像今天这么积极过?看来你入了党后觉悟提高了不少啊?”

    在初七的挖苦下,料子将那张拉长的面包脸突然收回,立刻义正言辞的说:“你以为我是你们俩啊?平时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同舟共济、团结合作,一到关键时候,就像被鬼追上了,一个跑的比一个快,你们这会儿还好意思说?”

    听了料子的这一番话后,初七马上认真的给料子解释说:“这完全是两回事,现在是我们为你提供表现的机会,你的身份已经不同于以往了,在这个时候你要起到带头作用,可不能老是躲在后面空喊口号,做些光拉弓不放箭的勾当”。

    这里交代一下料子的又一身份,料子从小就有做官的情结,后来懂了点事后,才知道要想做大的管,必须的是党员,否则就只能做到像村长这样大的破官,要么就是代表之类的虚职。于是料子从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申请入党,当时老师就问你是要入什么党啊?料子一愣,心想还有很多党吗?于是就问有什么党最容易入?当时老师气得就破口大骂。

    料子就这样被灰溜溜的赶了回来,这是料子的第一次入党经历,后来次数就多了,但结果全是一样,一直到今年年初之前,还只是个团员,据他自己说,好像已有20年没交团费了。

    从今年开始,料子的运势突然好的一塌糊涂,做什么事情都有如神助一般,在河西煤矿上,秦义山也给料子封了一个大官,副矿长。这个时候料子就想起了多年前自己还有一桩未了的心愿,多次入党未遂。于是就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再撞撞运气,果然是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年初的时候,料子稀里糊涂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入党了。

    在宣誓后,料子的身份也就变了,思想也先进了,自那以后,料子对事情的认知也就有了一定的高度,有时也会说出一番义正言辞的话来,但多数时候变的更加无赖。所以刚才初七给他解释那一大堆,料子完全没在意,而是琢磨着怎么样来搅和掉这个赌局。

    这时三人又摊开手掌,露出了各自手掌中的小石子。“六——”初七兴奋的大喊一声,接着大声的唱了起来“大河畔上栽柳树,来看我的小妹子呀”

    “小人得志”料子挪了一下壮实的身子,缓缓的抬起头来,两个眼珠子转来转去,好像是做贼似的。

    这一刻初七已经脱离苦海了,秦义山也只是再差一步,也就是说料子的输局恐怕连神仙也救不过来了,不过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天下大事往往都是瞬息万变,那么这点小事恐怕也未必会例外。

    就在这时料子的那双绿豆眼突然一亮,随即一脸惊恐的大叫一声:“啊——”叫完后料子快速的站起来,拔腿就跑。

    初七手里拿着石子,正准备放到最后一格时停了下来,发现料子突然消失了,马上抬头骂道:“这厮在最后一刻又逃跑了”。从初七的话里,完全可以判断出料子的这种举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秦义山一脸诧异的看着狂奔到一边的料子,疑惑的喃喃道:“他这次逃跑,怎么连个理由都不找了?”

    秦义山为什么会这么说呢?那是因为料子这种临阵脱逃毛病,虽然有了悠久的历史,可是他有一个原则,就是在每次脱逃的时候,总会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结果这次跑的时候连屁股都没拍一下,所以很出乎秦义山的意料。

    就在这时,秦义山和初七的身后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响声,两人急忙转回头去

    “啊——”秦义山和初七两人几乎是同时叫出声来,接着快速的向旁边跃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飞速的从刚才三人玩游戏的地方冲了过去。

    秦义山和初七爬起来后愣愣的看着刚才飞速冲过去的汽车,这时汽车在前面快速的颠簸着,最后撞在了前面的一个小沙丘上,停了下来。秦义山和初七包括料子在内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初七的手指头上还捏着那块红色的石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