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诺晞可是有动静?!”她攥着他一绺发稍扫过他脖颈,笑意淡淡。
他坚持了好一会儿,终是略显失望地起身,揽了她卧下,言语里颇显些失落:“怕是好几日未见我,起了怯意。这会儿连个招呼都不打了。”大掌抚着她圆润的腰身,细细摩挲了去。对这生命的期待,他绝不亚于她,虽也有担忧,却比她更强烈地希望这孩子能安稳于世。
她拉下他腕子,幽幽言道:“眼下嫌他安静,落了地见天吵着你脑仁儿疼的时候,便是要悔了。怀着他就如此折腾我,真不知道生出来是不是要成小霸王了。说好了,自打落地起,你绝不能再像对阿九那般宠着。”
他微扬了额眉,只一伸手,揽她在胸前,垂了头轻轻吻了她,由额定一路袭至脖根,细细品着每一丝味道,温柔至极,“还是个要我们操心的。只他能安稳出世,且不折腾你,我倒也情愿日后将这孩子宠上天去。”
她双手绕在他颈间,突地认真看起了他,似要把那一寸寸皆看了心底。想了很久,故作随意道:“要是有一天我硬是做出了什么要你伤心的事,你会不会恨我?!”
他但有些深智不清,只双眼微醺,吻得更深入,喃音溢出:“你还能如何伤我?!只不离我,便由着你胡闹了。我皆不会在意……”
“若离开了,是不是就要恨了?!”她反是把自己绕呼进去了,偷偷睨着他。
“嗯。”他笑她如今喜好起胡思乱想了,便出言唬她,“再敢离我,定是要恨死你。”这女人从来都是大胆子,丑话还是言在前后为好,省得哪日,她起了兴云游四海,莫非真要自己千军万马去寻?!
“嗯。”她半晌才应,而后寻了他的唇贴上去,与他的温热纠缠。
“什么时候,搬了坤宁宫去。”喘息的空当,他问了她。还用说得再明白些吗?他要立她为后,要她作与自己执手天下的那个人。三千荣华,富贵惊天,是他的天下,也是她的。
她愣了,言不出话。只将头埋至他胸前,心底在颤,冷冷地颤,颤地她不敢抬头,担心眼中的悲戚不经意间流露而出。
“正月初一怎样?!”他垂眸紧着她,指腹滑过她鬓发,微微顿下,“宣平元年的第一日,行册封大礼。”他要在那一日,这天下正名归于他的第一日,与天下人诏告,这是他要与之携手一生不离不弃的女人。她或以不会在意名分之说,在意的人却是他!终于会有那么一天,皇家玉牒上,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嫡妻。这也便意味着,这一生,她交付予他的手,再不会松。
云阳后殿,偏西厅。
槛窗外一池碧塘映着厅间楠木雕空的落地花罩,此时厅阁明次两间皆有人影伫守。
彦慕由主政前殿而来,一路穿过西耳房,进了麒麟门,轿落偏西厅口,进厅直入前檐安心门,明间正跪了一地四品以上元老家臣,口中齐声作念着套话,无不是要皇上三思,以国为本之云。彦慕顿了脚步,他知这是为立后一事,两院府议又是掐了架,以皇帝居首的辅丞六部早是递了推举楼氏的折子,只那些皇党世袭阁老们总要就着家世身份说事,这两府由朝前争至朝后,由云阳主殿吵到偏西居殿。只明间里,这两派人各争各的,次间司徒远打下悬帘,安然于内对案执奏,御笔亲批。
彦慕主掌兵部,于军行帅将之令,于内朝居大司马一职。按理说该是与文臣部党和世族国戚皆无关联。他也从来习惯充当个木头人,夹于两者之中寻个制衡。就立后一事,更是绝不言二字。只今日立身于厅前见这帮日里嘴边总挂着良孝忠心,暗自里却是各谋私利的皇亲显宦,忍不住藏了冷笑,声音低下:“正月初一的日子既是定下了,阁老们这时候请命,实以不合时宜了。”
只不及回应,却听另一侧文臣六部尚书齐齐奏声言道:“皇上乾纲英断,万求此事当以再作商议,世代相袭之宗本,断不能破。”这文臣从来都是顺应帝命言议奏本,如今却也连连劝阻,却让彦慕大为惊讶。见这景状,似明白司徒远又该是语出惊人,提了个什么石破天惊的议案。
六部之中,礼部尚书更是不要命地以死劝谏,甚以搬出了礼记昏义之章:“古者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以听天下之内治,以明章妇顺,故天下内和而家理。外立六官、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听天下之外治,以明章天下之男教,故外和而国理。内和兼外和,才全国家之理,上至三皇五帝,概延此惯例,皇上帝位初即,如稍有差池干戈,必引朝内外震荡不安。臣以死——”
“奉关居,你少予朕搬弄礼记!”一声震怒由次间传出,隐伴有帛裂之音。
那姓奉的尚书但也是个不怕死的,只咬牙耿言再上,无半分惧色:“鄙臣之见,废以六宫实为不智。当前必当尊前尚理,才以固礼本,稳国体社稷。”这话满是分量,不再以离经叛道之言阻劝,反是以国本相抗,但叫次间人吞不下去吐不出。
本是平心静气凑热闹的彦慕听以“废六宫”三字,亦是大惊,若说司徒远执意于那日子立后是要引人讳言,只如今废黜六宫之举,确是要天下大乱了。亘古未有,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举议,他却要做!彦慕呆于一时,他虽没有亲眼见到,却也能强烈感受到司徒远的坚持,他立后的决心,他从未怀疑过。却是从未想过,这男人竟能为了她做到如此境地,不仅是力排众议强行立后,更以如今废六宫以示他宠女人的决心。为了她,他倒也不怕落人口实,更不怕顶着个昏君误国的骂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