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生总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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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帷幕间弥漫着淡淡香百合的气息,尽是她喜欢的薰料,司徒远安静的套好衣衫,双手各落双膝之上岿然不动。倪悠醉似不甘心,只差那么一点点,她便属于了他,他眼里自此也会有她。她歪在榻间,发丝凌乱着,满目贪婪望着对面寂静的男人,酸涩充斥在胸间淡不下一分。

    司徒远欲起身,反由身后之人拦腰拥住,触拥的一瞬,她在颤抖,亦感觉到他满身的疏离清冷。

    “爷,别赶醉儿走。醉儿可以的。”她紧紧闭了目,任泪水汹涌而下,“醉儿再不要爷这般寂寞下去了。就算拿我当她的影子也好,醉儿不在意。醉儿只想有个机会…能成为爷的女人,这也是醉儿一生的期待了。”

    他后脊依然僵直,只冷眸空转落至腰间紧扣的十指,他连用亲手掰开那双腕子的心都没有,隔了许久,置若罔闻道:“松手。”

    “醉儿不松。”她亦咬牙坚持,她相信总有那么一次会守得云开见日,“爷…就要了醉儿吧。”

    司徒远似累极了,失了最后一分忍耐,冷言一字:“滚!”

    天边最后一丝冷风消散,天已是大亮。温步卿推门而入间正迎上一身凌乱仓皇奔出的倪悠醉,但见她衣衫不整由司徒远房间窜出,冷汗倒流。折扇于手,轻扬起内间帘幕的一角,笑得不自然:“我说…这叫怎么回事?!你是失身于人还是按捺不住了?!”

    奚落之言尽入耳中,然,司徒远确是淡定,抬起眸眼扫了一圈帘幕下几要笑抽过去的人,声音淡淡的:“早。”

    温步卿双眉一扬,强掩着笑意,亦回了道:“早。”

    早膳间,倪悠醉已然不知去向,索性由杨回亲自服侍司徒用餐。这每日的膳食都是由府中专请的姆妈精心打理,知司徒是北面人,多以各式面点为主。照着膳单上的点心,日日用下来,竟无一重样。

    杨回为司徒盛了粥,掀开膳盒,但见满桌二十样糕点,尽是色泽鲜明,香而又嫩,叫人看了便也食欲大起。温步卿早已夹了最夺眼的几块于碗中作势便咬。司徒远有条不紊,照着从前的规矩,粥必是要用下大半,方能吃点。粥碗稍凉了分,舀了半勺面色不动送入口中,却在唇齿相阖间,不由得细细琢磨了这味道,双莲糯米粥,几日前便也用过,只味道还算好,并未有如今这般的口感一新。如膏油般细腻黏稠﹑口齿余香间,更添清爽甘甜,却也不是腻腻的甜,甘到好处,不浓不重。

    “咦,莫不是姜心饼。”温步卿瞅了一眼桌角不起眼的碟子,视线尽被那黄金面酥薄皮的饼食夺了去,口中喃喃着,却也觉得熟悉。

    司徒远亦随着抬了眸看去,二话不说,只撕下一角送入口中,越嚼越慢,尽是复杂难耐的情绪。忽而推碗怔怔的坐着,目色穿越满室名贵的装缮,但落在院中成群的梅林间,说来也巧,今年的樱李雪梅却是开得比往年都要好,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质园中植遍了梅树,因太守只知道王爷生母是喜梅好佛,索性在迎贵人入府前将东厢房该做了佛堂,又临时由庄外梅林移来雪梅数棵,一时间,这平日里都太过清静的园子竟也纷发着几丝生机。叶芷垂眸跟在传唤的姆妈身后一路并不敢出气。她今日只是帮工而来,从前受雇于此鼓弄堂膳的罗氏是自家邻居,今晨,她丈夫福儿爸亲自来求她,言内人夜里受了寒气晨清时浑身疲怠,便拜托她于太守私宅中顶替这一时,只应负一顿晨膳即可。叶芷只想着左邻右舍互相帮衬并未怎样,草草答应了下来,连自家早膳都未来及准备便匆匆奔了这园子。方方听姆妈言园子里的贵主请自己进去,看姆妈一脸严肃,她自是不敢多问,一路绕过梅林,心思越发沉重。只想着自己的手艺也不至于太差吧。粥是捡着自己最擅长的双莲糯米,要说糕点,大抵也是过的去…只那一样,做好端上桌时还是有些不踏实,莫非就是那一口出了什么差错?!越想越糟,大冷的天,汗都要吓出了。自己受罚不小,若是连累了罗氏,便太说不过去了。双脚不由得困住,起了临阵脱逃的心思,但见姆妈回了身子,瞪上自己催促道:“愣个什么,金贵主子都在膳厅等着呢。瞧你干的好事,呆会儿那大贵人说了什么,都应承下来,不许顶罪。要是因你做出个什么乱七八糟惹了嫌弃,看我怎么治你们!”

    叶芷心中一叹,立在门襤外小心翼翼打量了内间,只觉着满团的乌云袭了上来,垂头憋气咬牙,步子一抬,人便也迈了进去。

    “奴婢请各位主子安。”这一声细弱如蚊声嘤嘤,她耷拉着脑袋,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似也感受到满屋子的目光落在自己后脑勺上,心愈跳愈快。

    好半天,竟是无一丝反应,这满屋子静得好像根本无一人,只姆妈脚尖一顶她后背,咬牙轻道:“主子不说话,就是予你起来了,还跪什么。”

    叶芷火气一升,既是不说话,谁知道能不能起身?!她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

    司徒远静静端坐在桌前,正是面对着她的方向,自她迈进,便把她上下打量透了,僵在一处如石雕般。那一日隔得还是远,除了那身影,他看不及她的眼眉。他静静的审视她,眼眸中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双手紧攥方能克制住自己不言声唤出她的名字,那欲汹涌而出的字语生生堵在喉咙口。其实…即便心中期盼过无数次,终究并未准备好应对这重逢的艰难。

    “我亦爱你。”所有的话尽化作出其不意的这一句,他的声音一如往昔。

    是,那个时候她曾说过,她那时不要他回应,只醒后第一句话便要听他说。只这长长一梦似也太过冗长,漫漫艰涩的等待中,那四个字反反复复细细碎碎咀嚼过千次万次……

    她当日疲惫的笑意影影绰绰……

    “只是知道啊”……

    那是她第一次将爱这个字说得那么认真,他亦认真地回了“知道”二字。偏她笑得倦倦的,她并不满足,“知道”二字太浅,无以弥补即将离去的遗憾。他从来都想把一些话留在日后,留在她转醒之时,正是因为来不及听到,所以才更会留恋吧……他渴求握住那最后一丝留恋,便是握紧她的生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