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手中——断裂的尾巴,碎成两半的身子,泣血的杜鹃眼睛,正如他们在寂静中逐步死去的爱情,那些纠缠过后的心力交瘁,最终化为绵长不绝的痛楚,生生滋长在心底最阴暗最寂寞的地方。一个熟悉的眼神,一次触景伤情的机缘,甚至于最微小末枝的细节,都能毫不费力的撕裂那寸伤口,钝出深深的疼痛,直到愈发浓重深沉的悲伤,淹没了一切……
司徒远站在东边最遥远的官道边,一手牵着司徒墨,立于马车前,等着那四个迥异奇特的传奇女子。他放眼于民间这一场最热闹的盛筵,只是觉得那是别人的欢庆,距自己很遥远。于何时,他也能踏入那般的喧闹,让最平凡的幸福淹没自己。
热闹之后,楼明傲自然也清楚一直到除夕都不会有欢庆的日子了。东院于瞬间安静了下来,再不常听到尤如绣的唱腔,连林微蕊的琴音都罕闻了,最让人讶异的是,楼明傲连平日讨帐都不继续了,甚至也久不见她找各房的麻烦。
只是正院不再平静,司徒远病了,楼明傲自然名正言顺的搬窝换地移到了正院美名曰照顾病人,实则搜刮正院厢间的名画墨宝。在妥善取下安置好牡丹图后,楼明傲冲床榻间的批案折的人谄媚一笑:“相公,宋徽宗的牡丹图我拿去在我院子里挂两天啊。”
床上的人并不作答,司徒远自然也清楚这幅宋扇画面的牡丹图自己是无缘再见第二眼了,好在他并不是嗜好成癖。那些传世名迹被送入庄时,实在不知该送予何人,赏了一个女人自然不能亏待另一个,可手中的名品自然赶不上女人“用之不竭,取之不尽”的数目,于是还是只能自己消化了。堆积的多了,杨归又实在不知道能挂在那,索性挂满了主上的正院。而从摆设到装缮,都是杨回杨归打理的,这些名画真宝的数目,司徒远也着实不能清楚。
右手边四五例卷宗看过,换了左手边的一摞,司徒远换了姿势,麻了半边的身子终于得以喘息。楼明傲几步走到他床边,伸手附在他额头,另一手又捂着自己的额头,瘪了嘴道:“你这样瞒不过去的,至少也要把自己冻病了才能装的像啊。”
楼明傲也实在不明白,兵部到底是怎么了,能让司徒远怵头到就算装病也不想当值的地步上。
司徒远也微微有所差异,自己病了三日,全庄突然死寂了一般,除了天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和端茶送饭的杨回两兄弟,着实见不到其他人。这种时候,身为一家之主,却落得无人探望,着实不该。就算他不在意,只是这安静得也太过离奇。
“你同庄内外宣告我染了什么病?!”司徒远抬眼看了楼明傲,平静道。
“正常的病。”楼明傲面不改色言道,“相公喜欢安静,我就告诉她们不要随便探视之类的。还有兵部的人和事,我也妥善的帮你借病推脱了。”
司徒远眼中升了一丝暖意,半晌言道:“谢谢。”
“相公你真是太客气了呢,一家人做什么说两家话。”楼明傲笑得满是得意,扬了双手欣赏自己刚染好的指甲,“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就说相公染了花柳病。”
司徒远猛然咳了起来,捏着羊毫笔管的手颤个不停,楼明傲“贴心”的上前替他轻拍着后背,一面还不忘安抚道:“相公,其实这病就是名字难听了点,但是很受用呢。我一说花柳病,别说那些女人们,就连兵部里的长官都讪讪笑了扭头就走了,估计连皇帝都不好意思找你不去当值的麻烦呢。我娘从小就跟我说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之类的。想这装病自是也应了这老理。相公,你说是不是?!你夫人我正可谓为贤淑能干还能帮你排忧解难!别的我不敢说,但凡你要撒谎使计骗人之类的,找我搭档绝对是明智之举。”
司徒远咳得更猛,一袖子挥向十几步的距离之外的屋门,半扇门俱碎后,方露出杨回杨归二人尴尬的身影,等不及司徒远问上一个字,杨归忙应道:“主上,看在效果上,主母的当机立断真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药到病除,快刀斩乱麻。”
楼明傲扔了个笑脸上去:“谢谢小归归啊,我都是一切为了相公嘛。”
杨归只觉得自己满身的汗都要湿了衫襟,只接了楼明傲的眼神,迫不得已继续背出那些天花乱坠狗屁不通的话语:“主上,其实花柳病也不过是一种普通病症,正所谓讳疾忌医才是大患,为什么大家不能将正视自身的病理,即便是那些难以启齿的病症,也应该得到相应的治疗。绝不能因不齿于众人就羞于言出。我倒是觉得主母开了先——”
一旁的杨回终于受不了了,黑着脸出着冷汗,说了一句主上想听的人话:“我们俩兄弟还没来的及说出风寒二字,就被主母抢了话机。”
司徒的咳声渐渐停了,不动声色吩咐道:“把书案上的新卷宗送过来。”
楼明傲看着退身而去的两兄弟,一脸无辜的看着司徒:“相公,修缮这道门很贵的……”
司徒远看了一眼楼明傲,表情并无波澜,坦言问道:“既然是染了那种病,是不是就不用按着例日法则去各个院落了?!”
“按理是,毕竟相公有病,那些女人是能理解的。更何况是这个病,她们自然躲闪不及。”
“哦?”司徒远悠悠的回了神于案宗上,坏坏的一笑,出言很轻:“那这些日子岂不是要辛苦夫人了?!”她既然能出此恶俗的招数,自然也要能够应对自己的回招,看倒是谁占了上峰?!
楼明傲闻言浑身一颤,笑得简直比哭难看。
“相公,这个……您也知道,我的病也很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