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围城之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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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过了就轮到我们了吧?”过了好一会儿,陈锡从外面进来,将手里的农夫山泉矿泉水瓶盖拧开,递给我。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再看看队伍前面,确实还有一对,于是我点头回答:“嗯。”

    之所以迟疑接过陈锡递给我的矿泉水,是一个习惯问题。几年里的共同生活中,不知不觉、潜移默化,实际上我和陈锡已经养成了许多共同的生活习惯,只是平时并没有太在意。

    如同喝饮料之类的,每次他总喜欢买一瓶,也总是拧开了盖,先给我喝,然后他再喝。很多时候我建议多买一瓶,可他总说:“我喜欢和你感受一样的味道,而且有你嘴唇的余香,再难喝的东西都会变成琼浆玉液。”

    陈锡或许忘了今天我们是来离婚的,所以还是如同以前一样,习惯成自然的,将矿泉水递给我,而我的迟疑,是因为我清醒的知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既然两个人已经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必要再共同分享同一瓶矿泉水,所以我喝了之后并没有要交给他的意思,自己将瓶子紧紧地攥在手中,就像从来就没有那些习惯一样,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工作人员喊到我们。

    “水,给我喝!”陈锡觉得很奇怪,“我都渴死了,难不成跑腿的还得不到水喝?”

    我提醒他:“我们马上离婚了,再喝同一瓶水不太好吧?”

    陈锡这才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无奈的耸了一下肩,说:“行,那我不喝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排在前面的都办好了,轮到我们。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喊:“门口的,进来,说你们呢!”

    喊话的其实就一位中年妇女,穿着灰黑色小西装,里面套半高领白色羊毛毛衣,样子还算和蔼可亲,喊完我们,她低垂着头整理桌面上的文件。

    “来了!”我应声踏进门,陈锡从背后伸出右手拉住我的左胳膊,说:“我们……还是别离了吧!”

    我回头望了一眼他,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将他的手用力甩开,他该明白我心意已决,离,一定得离。然后我径直走了进去,他只好跟进来。

    中年妇人抬头看了看我们,说:“坐下,来离婚的吧?”

    “废话,不离婚我们找你?”陈锡一边不耐烦的说着气话,一边习惯性地为我拉开椅子。我们坐下,我连忙笑着打圆场:“是的,请问我们该怎么做?”

    中年妇人斥责陈锡:“我说你这同志什么态度?你是来离婚的还是来找茬儿的?还想不想办,啊?”

    “办,当然办!”我赶紧陪笑。陈锡板着脸的样子实在吓人,我拉住他,示意息事宁人,安抚住他的情绪。

    男人在离婚的时候心中充满怒火,说明两件事:第一,他仍然在乎与他共同生活过的女人,也就是他的妻子,他为离婚而苦恼、痛苦着,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轻易放弃;第二,他完全无法忍受身边的女人,当然也是他的妻子,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想方设法都要尽快与他脱离干系,就连离婚本身这件事他都会觉得十二分的烦琐。

    中年妇人冷冷地说:“小伙子,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动不动就乱发脾气,难怪这么漂亮的老婆都要跟你离婚,本来我还想劝劝你们,看来是没必要了。身份证、结婚证、户口薄拿出来吧,我这就给你们办!”

    “大姐,还要结婚证呀?”我一听,开始着急了,还以为两个人分割好财产,来了就可以离,没想到还要如此多的东西。

    “当然!不要告诉我你们吵架的时候撕了?”

    “那倒不是,只是……”我回头问陈锡,“结婚证当初是给你的,你带上没?”陈锡若有所思后回答:“当时登记结婚后,还户口薄给老父亲时,就顺便把结婚证也给他保管了。”

    我皱着眉头问:“那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们还是回去把东西准备齐全了再来吧。走吧,后面还那么多人等着,别耽误大家。”

    陈锡突然站起来,看他愤怒的样子我以为他要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他瞬间转变,和颜悦色地央求道:“大姐,您看我们是来离婚的,这结婚证没那么重要吧,再说您这电脑里一查不就都明白了吗?我们肯定是结了婚的。您就通融通融,给我们办了得了。”

    “今天我还得教育你,首先,结婚证很重要,就你们这些年轻人把婚姻当儿戏,想结就结,想离就离,多少家庭妻离子散,中国现在绝大一部分刑事案件的诱因就是因为家庭破裂!一点社会责任感都没有;其次,这国家政策有明文规定如何办理离婚证书,需要哪些资料和证件,不是我通融它就能随便办理的!”

    妇人的义正严词让陈锡忍无可忍,积压在胸中的怒火一触即发,他吼:“我们都忙,来一趟不容易,我说你这老太婆杂这么不通人情呢?”

    “走,走,我懒得跟你这种人说话!”

    “算了,我们走!”我站起来拉住陈锡,一个劲儿地把他往外面拽,但是他发起横来还真像头牛一样僵,怕多生事端,我只有拿出杀手锏,百般温柔的叫了一声:“锡GG!”听到我这么叫他,他一下老实了,顺从地跟着我走出民政局大楼。

    这“锡GG”与前面提到的“习惯”一样,也是一种习惯。

    陈锡曾经说过,只要我这样叫他,无论什么事,是对是错,他都会听我的。

    我还清楚的记得,说这话的那个时候,因为潘金凤,又因为没了孩子,他一方面对我满怀愧疚之情,一方面是为了弥补,所以对我言听计从,从来不说过“不”字。那时候,我甚至怀疑过他可能是真的爱上了我,于是故意问他:“你真的愿意对我好?一辈子都疼我?爱我?”

    陈锡搂我在怀里,柔情蜜意,话语里尽是温柔:“你叫‘锡哥哥’的声音最动听悦耳,如果你以后有要求,就这样叫,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那叫你去死呢?”躺在他怀里,抚摩他的下巴,他的胡子弄得手心痒痒的,到现在那感觉依然清晰。

    陈锡用手托起我的脸,让我以45度仰望他,他的眼睛幽静而深沉,他轻轻地将吻印在我的唇上,然后深情地表白:

    如果――

    你舍得,

    如果――

    你愿意相陪,

    此时此刻――

    让我们一同死去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