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心里空荡荡,就想找事干。可无事可干,冬天的厕所,比夏天好掏,不臭了不说,铲起来也方便容易。加上干熟练了,一天也就干两小时。几天铲一回也行。
没事干的萧诗剑,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一股对胥福的愧疚,猛然袭上心头,仿佛有一块千斤大石,忽然压在他心上,压的他一连两天没睡好觉。
后来,实在憋不住,他便把这事跟刘鬼子说了。刘鬼子听后,深吸一口气,有点埋怨地说:“兄弟,这事做的真有点不地道。这不象是咱们应该做的,咱们不是想当包公做侠客吗?这叫恩将仇报,不是英雄所为,不是人干的。你准备咋办?”
萧诗剑沮丧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想向他承认错误,你看行不行?”
刘鬼子沉吟半晌,摇头说:“按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但却不可取。胥场长有可能能饶过你,可于书记和林反修,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饶过你,不整死你,也得让你残废。”
“那怎么办?”萧诗剑焦躁不安地说:“这事不解决,就象是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
刘鬼子点上烟抽,思索道:“兄弟,别急。想想,会有办法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萧诗剑叹息:“要有钱就好了,悄悄地把钱赔给他,也就心安理得了。可惜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钱赔给他”
“说的也是。”刘鬼子皱眉道:“两头猪,几十只鸡鸭,够咱们一年的生活费了。这祸惹的不哎”刘鬼子眼睛一亮,随即摇头。
“镇山哥,有啥办法你就快说吧。”萧诗剑看出门道,督促道:“行不行,说来听听。”
刘鬼子说:“有个事可以挣钱,可就是活太苦了。我怕你受不了,也不忍心让你受那个苦。”
萧诗剑苦笑道:“苦不怕,再苦再累的活,也总比心头上压一块大石头好过吧?”
刘鬼子说:“最近砖瓦厂出砖的人手紧缺,出两块砖给一厘钱。就是活太苦,不是人干的。青年们宁肯不招工,不入团、不入党、不提干,也不肯干那个活。勉强有几个人干,也是拧着鼻子干,一天干不了多少活。倒是附近的老乡还有人愿意吃这苦”
“镇山哥,你不要说了。你就说,我干这个活,是不是也能挣钱?”萧诗剑打断盟兄刘鬼子的话,坚决地说:“你就说怎么样才能挣到这笔钱?”
刘鬼子说:“我想,你的活不重,半天就能干完。你要是真有决心,就每天晚上来,顶老乡的名,每天出个三两千砖,用不上一年半载,大概也就能挣够赔款的数了。挣够钱,给老胥悄悄一还,就没事了。”
萧诗剑兴奋起来,撸胳膊挽袖子地说:“你说吧,怎么干?”
刘鬼子说:“这事不能让场里和别人知道,要不然你这半脱产干部,怕是就当不成了。我跟记数的人打个招呼,你偷偷干,也许行。”
萧诗剑掰着手指头算道:“镇山哥,就照你说的干。两块砖一厘钱,二十块砖就是一分钱,二百一毛,二千一块,二万十块,二十万一百,二百万一千,用不着二百万,有百十万就够”
“傻兄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百万块砖,可以盖一栋大楼了。”刘鬼子嘟囔。
萧诗剑笑逐颜开地嚷嚷:“不管他。总比愚公那两座山小多了吧?能背走,肯定能行!”
出砖是个非常辛苦的活。农场的砖瓦窑,是循环窑,始终不停火,出砖的等于是跟着火走。寒冬腊月,也只能穿单衣单裤,进窑一身汗,出窑汗化冰。人就在五六十甚至六七十度高温和零下二三十度中间,穿梭往来。
身体素质差点儿的,不用干活儿,也能折腾病。
有时侯不小心,特制的胶皮手套,一摸到砖,就是一股青烟。衣服裤子,不小心就烫焦。一靠近工作点,就是一股灼人的热浪,汗出到一半,就被烤粘了。
出砖用的架子车,全是钢板焊成,轮子不上轮胎,怕烫爆。
对付这种艰苦工作的办法,就是毅力加水。
萧诗剑刚开始没经验,出汗出的都脱了盐份,两条胳膊因为长期夹砖,几乎成了蟹钳形,又象是蒙古摔跤手,几乎不会并拢在腋下。
后来,萧诗剑学会喝盐水,八块砖夹起抛到五米外不会散乱其中的种种艰苦,不是笔墨能描绘的,大概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体会到。
萧诗剑说到并做到,用一个冬天的时间,出了六十五万八千块砖,挣了三百二十九块钱,匿名给胥福寄二百五十元,说明缘故。又给母亲寄了五十,剩下的钱买了一套心仪许久的运动服,完成了这次愚公移山的壮举。
想不结束也不行了,农场开始春耕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