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邓小平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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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所周知,“文革”期间,由于疯狂地推行残酷的极左路线,派性深重,武斗不断,加之“四人帮”叫嚣:“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宁要没文化的劳动者,不要有文化的资产者”,“宁愿两年不搞生产,也不能一时不搞阶级斗争”,“抓革命保险,抓生产危险”,致使国家生产建设大幅度倒退,人民生活水平急剧下降。可是,谁也没想到,在我生活的湖北襄阳地区,却在极其艰难的那几年创造了奇绩――建设了举世闻名的“地下长龙”和“天上银河”!

    何谓“地下长龙”和“天上银河”?我想摘用当时一直具体领导这个工程的副总指挥长沈汉民同志(系地委副秘书长,后为地委副书记)写的、发表在1996年《湖北水利》第二期的一篇文章《鄂北岗地的“黄金水道”》:

    襄阳地区的西北部俗称鄂北岗地,是湖北省著名的“旱包子”。这块2980平方公里的土地,由于缺水,历史上大片土地荒芜,人烟稀少。这里的群众,过去流传了一首顺口溜:“襄北干旱多,缺水无奈何,种的绿豆不结角,苞谷不结砣,离了红薯不得活。”这是解放初期这儿生产、生活的真实写照。

    “襄北”岗地(含光化、襄阳、枣阳西北部),域属南阳盆地南缘,系第四纪黄褐土沉积层,因地表水切割、浸溶形成岗陇相间,波状起伏的岗坡地貌,平均海拔高程80~140米之间,区内植被稀少,水土流失极快。群众称:“下三天流黄水,干三天裂着嘴”。新中国成立后,当时的襄阳地委为了改善这里的生产条件,采取以工代赈等办法,修了些堰塘;50年代末期,在“三治”(治山、治水、治土)高潮中,襄北还先后修起了黑龙堰、排子河、孟桥川,石河畈等中、小型水库。但是,由于缺乏充足水源,水库绝大部分蓄不满水,修的堰塘,群众说是“下三天满了,放三天完了,旱三天裂了”。因而农作物仍难免遭干旱之害。加之襄北常年800毫米左右的降水量,径流渗小,且多集中于春季和九月份,在农作物正需用水的六、七、八月,又常遇伏旱,这时,水稻、苞谷吐穗,绿豆、芝麻扬花,遇上干旱,叶枯花落,颗粒无收,群众称为“卡脖子旱”。为适应农业生产条件,襄北人民不得不大面积种植红薯,因红薯系根茎作物,耐旱,天旱虽然会影响产量,但旱后遇雨,还能生长有收,而它的藤、叶既可人食,还可作牲畜饲料。故此红薯成了襄北群众的主粮。“早上梆梆梆(剁红薯),晌午靠山桩(蒸红薯),晚上改个顿,还是红薯汤。”

    1958年9月,国家决定修建丹江口水库,即在襄阳地区老河口的上游,腰斩汉江,库坝水位高程将达到150米以上。中央这个重大的决策,给襄阳地委彻底解决襄北缺水问题带来了新的思路。当时设想:在丹江口水库建成后,从其东侧引水,就可把取之不尽的丹江水引灌到海拔高程100米左右的襄北大地,不仅可改善已有田地干旱缺水的现状,而且还可把千年荒芜的数十万亩黄土枯岗改变成水浇地和良田。

    1959年秋,以赵修同志为主的襄阳地委,从实践中创造性地总结了老河口市渡槽河“西瓜秧”式水利灌溉网经验之后,即着手引丹渠道工程的规划。1960年由湖北省水利厅勘测设计院会同襄阳地区和光化、襄阳县水利局,组织工程技术人员,对渠道的走向先后进行了五个方案的勘测、规划。决心在丹江水库建成后,兴建引丹工程。

    1969年1月,经湖北省革委会同意,报经国家水利部批准修建引丹渠道。兴建引丹工程,虽处于“文革”时期,武斗频繁,但忠于人民事业的各级领导同志,排除干扰,积极领导和支持工程建设。当时的国家水利电力部,以钱正英部长为首有六位领导同志亲临工地检查指导工作,湖北省革委会主任曾思玉、副主任张体学亲自审定渠线走向方案,副省长夏世厚、省水利电力局局长漆少川等领导同志亲自审批工程资金、器材、物资,鼓舞了群众斗志,极大地促进了引丹工程的进程。为实施工程的具体领导,襄阳地区成立了引丹工程指挥部,光化、襄阳两县相继组建了民兵师、团、营领导机构,同时调集了近10万民工,一场引水治旱,改造自然的人民战争迅速在襄北大地展开。

    1969年11月,引丹渠道第一期工程首先在清泉沟隧洞破土动工。在这场改造自然,气壮山河的战斗中,襄北人民表现出极大的社会主义热忱和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

    清泉沟隧洞是引丹工程的渠首和最艰巨的工程。隧洞进口在河南省淅川县原香花公社的杨湾,洞身穿过邓县珠莲山的腹部,出口在湖北省光化县袁冲公社的黄庄。这个一洞穿两省连三县,长13华里多的隧洞,地面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地下裂隙多,泉水大,塌方多。参加隧洞施工的一万多名农民和湖北省水利工程二、三团的工人、技术人员,以“血汗滴穿珠莲山”的精神,斗顽石,战塌方,不畏艰难险阻,日夜奋战在隧洞中。

    马克思说:“最强大的一种生产力是革命阶级本身”。按照常规,打隧洞需先打一条导洞,为了抢时间,清泉沟隧洞打破了这个常规,一开始就打下导洞。隧洞施工以农民为主体,民工按部队建制,实行团、营、连领导,在工人、技术人员的指导下,日夜三班四上,不论春、夏、秋、冬,不分节假日,24小时地战斗着。

    由于这项工程需要劳动力多,各营、连大约招集了三分之一的女民工。姑娘们以“妇女能顶半边天”的英雄气概,都坚强地与男民工并肩战斗,为引丹渠道的胜利竣工立下了丰功伟绩。打清泉沟隧洞主要是向顽石开战,这些来自农村的姑娘们,看到省水利三团工人和小伙子打风钻,也要求担任打风钻的任务。在她们再三要求下,襄阳团成立了“铁姑娘”、“刘胡兰”风钻排,光化团成立了“李悦萍”风钻排。这些女青年,组织起来后,经三团老工人现场培训,以百折不挠的精神,克服了重重困难,成为打隧洞的先锋队。襄阳团“铁姑娘”风钻排开始18人,后来发展到32人,年纪大的21岁,小的只有17岁,开始两人打一台风钻,一干就是六个小时,遇到人手不够,就一人抱一台风钻打。有时打高眼,妇女个子矮,就组织人梯站在肩膀上打眼,遇到打低眼,就跪在泥水里打,为找准炮眼,有时需用手扒开石渣、烂泥,膝盖跪得青紫,指甲扒劈了,鲜血直流,也没有人叫苦。姑娘们不仅战胜了困难,而且还创高产,一个班打1米多深炮眼56个。省水利三团风钻工人赞叹道:“真不愧是铁姑娘啊!”

    打隧洞的战士不畏艰险,战胜了重重困难,在完成引渠斜井进入主洞后,以日成洞10米的速度,于1972年10月完成了隧洞的开挖,和衬砌断面高、宽各7米的清泉沟隧洞,为引导渠道全线竣工开辟了先河。

    兴建引丹工程,正处“文革”中期,原党、政机关瘫痪,地、县、社抽调到工地数以百计的干部,当时大部分没有固定单位,没有工作,有的没恢复党籍,有的还在接受“审查”。但是这批来自“五湖四海”的群体不计个人得失、恩怨,一到丹渠工地,就和群众滚在一起干工程。原地区教育局干部严岚山同志到丹渠工地后,工作兢兢业业,和民工同吃、同住、同劳动,深受群众的好评。1972年6月30日晚,他上大夜班,第二天清晨,本应下班休息,为了抢浇已立模边墙,他未出洞,让上班的民工带饭在洞内吃,正当他率领群众浇筑边墙混凝土时,洞外天降暴雨,洪水倒灌隧洞,他因不识水性,光荣牺牲,献出了年仅36岁的生命。

    引丹工程是宏伟艰巨的,广大干部是清贫廉洁的。从指挥长到民工都是住工棚,吃食堂,下工地,参加劳动,没有特殊照顾。主体工程近五年时间,各地到工地参观,文艺团体到工地慰问演出,解放军和外单位支援工程的不下数千人次,人们都在食堂交钱、交粮票吃饭,伙食标准四角钱;省、地革委会领导同志到工地,也是四菜一汤。

    引丹渠道工地上,汇集了省、地、县一大批水利工程技术人员。这些同志到工地后,其专长和智慧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当然,在那特殊的年月里,工地的简报中,也有“洋奴哲学要批判,反动权威靠边站”的口号,但是在整个施工过程中,从未发生歧视技术人员的事情。从指挥长到各民兵师、团、营的领导干部都信任、依靠、支持他们。因此,科技人员心情舒畅,忠于职守,积极工作,敢于发表和坚持正确意见。这对引丹工程战胜各种困难,多、快、好、省地完成任务,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清泉沟隧洞,从10华里多长的珠莲山腹部穿过,除进、出口外,从中打了4个斜井,斜井进入主洞后又分两头开挖,全线共有九个工作面同时施工。各个斜井距地面浅则30、40米,深则近百米,而隧洞的走向,由于时间紧,仅地面勘测了中心桩。当时人们担心,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各斜井之间能不能准确地对上口,最后能形成完整的隧洞?这个艰巨而复杂的任务,完全落在科技人员的肩上。他们背着经纬仪和标杆,日夜奔走在各个工作面上。首先是由地面的中心桩测斜井,由斜井到主洞,逐点、逐段地反复测量。在进入主洞后,每个工作面上打一个眼,放一次炮,不论前进多少公寸,技术人员均到现场测量,把需要打炮眼的位置,用红油漆划上圈,风钻工照圈操作。在广大干部和群众的共同努力下,仅192个昼夜,就打通了5890米长(当时880米的拱砌采取明洞开挖)的清泉沟隧洞的下导洞,整个隧洞最后地段的衔接,仅以二公分之差对上了口,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地下长龙”。清泉沟隧洞附近的河南、湖北的群众,听说隧洞顺利贯通,纷纷进入隧洞参观、学习、祝贺。

    排子河渡槽是引丹渠道第二期工程的一个重点建筑物。渡槽横跨在两个丘陵上,183个槽墩由西而东个个顶天立地,182节槽身横置墩顶,节节相连。全长4320米的渡槽,宛如一条天上银河横卧长空。槽身过水断面净宽3米,高3.6米,墙高4.25米,过水流量35~38.5立方/秒。建成后可灌渡槽以东50多万公顷农田。当时的襄阳地委出于急切改变“襄北”农业生产条件,促进农业上《纲要》,提出一年半建成大渡槽的要求。但是,“渡槽施工,难在高空”,要实现这个目标,除人力、资金、物资保证供应外,有两个主要矛盾必须解决:一是近200个平均高24米(最高墩49.5米)的槽墩如何浇起来?按常规施工,浇这样高的槽墩就是拼人力、拼物资,特别是需大量的木材竖排架、立模板、搭人工跑跳送浆,而且每次混凝土浇筑只能3-5米。据此推算,除去冰冻期高空无法作业的时间,仅槽墩浇筑就需要一年半以上;二是长25米、重200吨的159跨和长15米、重120吨的23跨整体槽身如何吊上去?据说当时湖北省乃至全国水利史上尚无整体起吊200吨的先例,也无这样大型的吊装设备。这两个难题如解决不了,一年半建成大渡槽是难以实现的。

    湖北省水利电力局把引丹工程当作重点,除物资、资金大力支持外,派出了省水利工程局局长李明山、总工程师谢勘武以及大批工程师长住工地指导施工。科技人员从工程开始,就把槽墩浇筑和槽身吊装作为科技革新项目攻关。首先是工程师王绥芝根据水泥厂用滑动钢模浇圆筒仓的原理,提出用滑动钢模代替木模浇筑槽墩的构想。设计组的工程师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和创新精神,采用滑模提升部分的原理,并逐一试验解决其他一系列的难题,在我国水利史上独创了滑动钢模,由钢模、吊装、提升系统和内外悬挂脚手架等组成。使用时,将整套设备在槽墩基础上安装好,由6个民工站在对称位置平衡转动螺旋提升器,将其荷载量传到承重钢筋、传到基础,把钢模、滑架以及槽墩上的施工人员整体逐渐提升。混凝土提升控制在初凝和终凝之间,其速度每24小时浇筑6米,直浇到槽墩设计高度为止。省水利工程局修配厂职工为渡槽工程日夜赶制12套钢模,全工地除拆卸安装外,日夜平均有8套钢模浇筑,每昼夜浇槽墩40米以上。就这样,114个高槽墩,仅4个月时间共滑升浇筑槽墩2710米,完成混凝土1万多立方米。据计算,这项技术革新,共节约木材5000多立方米,标工20多万个,扒钉、元钉、铁丝等200多吨,而更重要的是工效比木模浇筑提高五倍以上,使高空作业抢在冰冻之前;为渡槽提前竣工创造了条件。

    1974年7月15日,排子河渡槽全面竣工,从1973年2月26日破土动工算起,历时仅16个半月。其工程建设速度之快,效益之好,费用之省,技术之新,为我国水利史上罕见。排子河渡槽提前竣工,使其灌区内50多万公顷农田提前2年受益,节约工程预算资金10%。工程质量优良,通水20多年来一直安全运行,在1978年全国科技大会上曾荣获“全优奖”。

    1974年8月31日,引丹渠道主体工程全线通水。当时的湖北省委书记处书记姜一等领导同志,率领全省地、县委书记到排子河工地剪彩。从此,丹江口水库浩瀚的碧波,按照规划的宏伟蓝图,通过纵横交错的高低、大小渠道,流入千年枯岗荒坡,注入千村万户的农田。

    引丹渠道主体工程5年时间共完成土方6228万立方米,石方66.4万立方米,混凝土及浆、干砌块石80多万立方米。新建、扩建的渠道、水库、泵站的引、蓄、提水能力净增9亿立方米,新增、改善灌溉面积计14万公顷,约占全地区耕地面积30%;它成为襄阳地区旱、涝保收程度最高、面积最大、最为集中的农业稳产、高产的粮棉油生产基地。

    引丹渠道运行20多年来,为灌区引、提水计80余亿立方米,累计灌溉面积120余万公顷。1995年襄樊市春、夏旱相连,许多地方人畜饮水困难,农业歉收,但引丹灌区农业仍获丰收。据统计,1973年至1993年,灌区粮食平均亩产由118.5公斤提高到516公斤,增长4.35倍;皮绵亩产由23公斤提高到59公斤,增长2.5倍;油料亩产由31公斤提高到113公斤,增长3.64倍。农民人平均收入由64元提高到850元,增长12.5倍。光化县建国后直到丹渠通水前的20多年,农村部分地区吃返销粮,城区每年国家供应粮食1500万公斤。丹渠通水后,不仅摘掉了“供应”帽子,每年还向国家售粮5000多万公斤。

    如今的襄北,不仅“旱包子”得到根本治理,农业生产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其他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也是巨大的。昔日一片荒凉的黄土枯岗,现在到处呈现田连阡陌、林茂粮丰的江南秀色。因为有了水源,襄北的林业、电业、养殖业、乡镇工业以及文化卫生事业也得到长足的进步。如利用跌水沿渠修建小型水电站29座,装机61台,容量达16710万千瓦;渠道两旁植树90多公里,造林面积逾0.3万公顷;养殖水面1万多公顷,年产鲜鱼500多万公斤。据1994年统计,引丹灌区粮食累计增产25亿公斤,棉花增产3804万公斤,油料增产6487万公斤,总计净增效益25.4亿元,是引丹工程国家投资1.9亿(含渠首泵站投资)的13.3倍。

    事过多年,我曾就襄阳地区在“文革”中能创造这个奇绩询问过汉民同志:“当时,全国到处打派仗(包括襄阳地区),社会这么乱,很多地方都停工停产,你们怎么能把如此浩大的工程干下来呢?”

    汉民同志眯了眯眼,深思一会儿,说:“威力呀,邓小平的威力!”

    “邓小平的威力?”

    “可不。最近我看了一个资料。”汉民说:“1971年11月和1972年8月3日,邓小平两次写信给毛主席,表示愿意为党、国家、人民做些工作。毛主席在信上的指示肯定了邓的长处和功绩。1972年1月,毛泽东在参加陈毅追悼会时,向陈的遗孀张茜提到邓小平的问题性质属人民内部矛盾。1972年8月14日,毛泽东对邓小平8月3日的来信又作出指示,周恩来立即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将毛主席的指示和邓小平的信送中央政治局委员传阅,并于1973年3月10日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认真讨论了邓小平的信和毛泽东的指示,作出关于恢复邓小平党组织生活和国务院副总理职务的决定。中共中央的决定说,对邓小平的‘进步应当表示热烈的欢迎,并由国务院分配他担任适当工作’。邓小平从监管的江西回到北京后,4月12日参加了欢迎西哈努克亲王到北京的宴会,很快,就全身心投入工作,积极发动干部、群众,对全国各方面进行大张旗鼓的整顿。用他的话说,就是军队要整顿,工业要整顿,农业要整顿,自然,也包括水利建设亦要整顿……我们引丹渠道工程建设,我们的地下长龙和天上银河,是托了他的福,沾了他的光呀!以他‘钢铁公司’和说一不二的作风及权威,谁敢再破坏生产,谁敢再阻碍生产!生产力不就这么上去了,发展起来了!”

    汉民同志这一席话,一下子就解除了我心中的疑惑和疙瘩。

    襄阳地区在建设了引丹工程――造地下长龙和天上银河的那段时间,我还在襄阳报社当编辑、记者,在地委宣传部和报社领导的支持下,我曾到引丹工程第一线深入生活,积极采访,并与工程一线的干部、我的老朋友卫士洪同志一起,历时两年,写了部以清泉沟隧洞为背景的长篇小说《地下长龙》,一写出来,很快在1974年2月,由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第一次印刷就75万册。在当时,除了浩然的长篇小说《金光大道》的印数――《地下长龙》没法看齐外,恐怕全国其他小说的印数都在它之后。是不是这本书写得蛮好呢?不是的,不是的!只是那个时代,全国文化荒、书籍荒,特别是长篇小说――犹如大海中一帆孤舟,人们还不把它当成“航空母舰”!可“文革”后,这本书也遭到了批判,幸亏我在书中大量引用了毛主席语录,对里面的主要英雄人物、次要英雄人物、正面人物、中间人物、反面人物……才没说成是我的化身,才没说我“指桑骂槐”,我算是幸运地躲过一劫。

    现在,有些年轻作者看到这本书,说:“老李呀,《地下长龙》75万册,稿费大大的吧?”

    “当年没要稿费。”我一老一实地说。

    “为什么不要?”

    “那是‘文革’风格。连人都是国家的,国家每月又发工资,你还能要写书的钱么?”

    “你想得通?”

    “为什么想不通?都是这样嘛。”

    “‘文革’后,政策变了,多劳多得了,你可以找出版社给你补发呀!”

    “我还没想到这一点。”

    “那现在可以大大方方地想?。”

    我叹了一口气:“我的确缺钱,我也没有不要钱的风格,特别是我现在得了绝症。可想想打清泉沟隧洞牺牲的一些民工、干部,我能张得开这张嘴吗?忍忍吧,这样心里似乎舒服些。对不?”

    说来说去,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是有点愚,有点呆,可这是时代造成的,既造就了那个时代,也造就了我这号傻里傻气的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