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林叔,这种就是城里人说的二次加工了,这个环节是最容易赚钱来的,那个北方佬吃得开心给钱也给的开心啊。”呵呵,丹阳给长林洗脑,以免以后自己开农家乐的时候,又被长林骂成“蒋扒皮”了。
“二次加工?什么东西啊?”长林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丹阳。
“比如说你是抓那刺猬的,算是第一个经手的人吧,胡连丰从你手里收购,杀了煮给北方佬吃就是第二个经手的人,这样的就叫二次加工啊。”丹阳尽可能的给长林讲的深入浅出,浅显易懂些,不然还真有的烦,“所以以后卖给他东西的时候,尽可能先了解清楚具体的行情,然后在这个基础上面加五十卖给胡连丰。”丹阳给这未来的对手上了眼药。
“呵呵,你真的是精啊,哈哈,不过说的也是在理,听你的。”长林笑着指着丹阳的鼻子说:“你个滑头鬼啊。”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爬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差不多到鸡鸣山顶了。
“阳子啊,从这里开始的路就难走了啊,之所以叫蛇岭不是说山上很多蛇,而是因为这里基本没有什么路,在这里走要像那蛇一样爬,兜着走啊。”长林顺便给丹阳解释了为什么叫蛇岭。
“长林叔,胡连丰还弄了什么别的特色啊?”丹阳尽可能多的挖料。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好像没有什么特色可言吧,他们村子那么小,而且为人很小气的,请他们自己村子的人做事什么的都动不动就扣人家钱,结果现在都没什么人在他那里做了,不过他也赚了,据说他到QZ县开什么旅游公司了,估计是不想在六丰村做了吧。”
丹阳从长林的话里可是发现了大量有用的信息啊,看来以后要注意和村民之间的雇佣关系,事先一定讲清楚做错什么就要受罚之类,要不然管理肯定出问题,就像胡连丰那样。还有就是胡连丰看来是打算不干农家乐了转行做旅游了,这倒是一条不错的路子,自己要是接过来干,然后让他的旅游公司把人客送到自己这里来,不就是一条龙的服务了,再说自己村子历史悠久,资源也比它丰富,不过就是做出特色比较困难,伤脑筋啊。丹阳想着问题不小心拌在一根树根上,摔了个踉跄,幸亏两手扒地才稳住身体,不然弄不好给滚下去了。
“小心点,爬山路别乱瞄,最怕不认真了。”长林大声呵斥丹阳,而这也让丹阳知道自己还是小心点的好。
“不好意思啊,长林叔,我刚才想岔了,我想问下啊,你说我要是接手胡连丰的农家乐干会不会赚钱啊?”丹阳试图从长林那里得到一些意见。
“赚钱?别以为你种那个什么臭橙赚钱了就干什么都是赚钱的,你接手肯定亏,胡连丰刚开始那个时候山上还有些野货可以给乡里县里开车来的那些人吃,所以才那么好生意,现在人家不做,是因为基本上快没有什么东西给人吃了,而且又没有什么特色,基本上来一次人家就不来了,最主要还是服务态度有时还不好,对自己人都那么凶。现在这个时候你接手不是亏定了吗?”长林对丹阳的想法直接给与了最无情的打击,他都怀疑丹阳是不是刚才摔坏闹了,别人都不要了你还去接手那个烂摊子。
“呵呵,我就是说说而已嘛,你不要那么生气的啊,呵呵,快到山顶了啊,接下来怎么走啊,长林叔”丹阳笑笑,顺便岔开话题,心想,我才不会像胡连丰那样呢,先小人后君子,把条条款款先说清楚,愿意你就干,不愿意大家拉倒。
在一个旧的荒废的水渠那里丹阳和长林拐弯了,没有直接上鸡鸣山山顶,而是绕开了改去蛇岭。蛇岭在鸡鸣山的后面,山体上是有部分相连的。
长林带着丹阳走的这条不是去蛇岭的近路,丹阳也没用问,因为他知道长林有自己的理由。
转向以后长林就不再说话了,变得很沉默,即使丹阳逗他,他也不开口。
丹阳突然想起长林那个病逝的儿子,心里就明白了。
果然,在一个山坳里,长林掏出随身带的柴刀,对着一片灌木就劈开了,那神情就像那灌木跟他有仇似地,明晃晃的柴刀过去,那些平时略显顽固的灌木丛都倒下一片。
丹阳不明白长林为什么突然这样,在旁边就那样看着,不一会长林就劈开清理了一个足有四五平米的空间,丹阳看着那个清理出来的平地,终于明白了,原来长林叔的病死的儿子是葬在这里啊。
长林从身后的背包那卷着的衣服里拿出一些烧纸,在那个凸起的小山包前蹲下,样子木然,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几岁。
“哑巴啊,爸爸来看你了,都快一年半没来了,还带了你最喜欢的堂弟丹阳呢,人家现在都是大学生了。”长林后面那句话基本上是泣不成声了。
丹阳忙走过去,用火机点燃烧纸:“平华哥,我以前不知道你安葬在这里啊,现在弟弟给你烧纸来了,你就来收钱吧,弟弟给你磕头了。”丹阳就对着那个土包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一阵山风吹过,烧化了的纸钱随风飞舞。
“哑巴啊,你是不是来了啊?是不是怪爸爸这么久不来看你啊?”长林看着那飞舞的纸灰,哭着大声的喊着,那边大山也在大声的回应“来看你啊……”
倔强的汉子跪在地上,浑浊的泪水划过那悲痛欲绝的脸颊,流过嘴角,涩涩的,一如丹阳现在的心情。丹阳看着那个山包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按照村里的规定,未满十六岁死的小孩是不允许葬进蒋家坪的山林的,必须是那种薄皮棺材,而且不能在白天送葬,必须在晚上,偷偷的,像做贼一样,最过分的是不能立碑写明,死了连做人的起码人格尊严都没有,这或许就是农民本身的局限性吧。
长林那样呆呆的跪着,直到烧纸全部烧透了,到处飞舞,长林才站起来,深情的看了看那个土包,拉着丹阳离开了。
丹阳一直没有说话,他在等长林给他解释为什么会把平华葬在蒋家坪的山林里,这要是给村子里的人知道了的话可就不得了的。默默的走着,谁也跟赌气似地不说话。
“就在这里休息下,吃点东西吧。”长林在一块略显平坦的山谷平地上坐下来,“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问。”
长林见丹阳还是不为所动,在那里把背包从肩上卸下,别说爬了半天山,虽说身体已经有了改造但是还是觉得肩膀火辣辣的生疼,用手揉了揉,然后看着长林,也不说话。
长林知道他是不好意思问,怕万一触到自己的痛处什么的,就摇了摇头说:“哑巴,出生到两岁才会说话,后来医生跟我说是没人陪她,没人教他,所以学的就比别人晚,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一个劲的钻山林子,想着改善家里的面貌,结果就这样忽视了他,可是每次我回去他都喜欢往我身上贴,特亲。后来会说话了,也慢慢大了。八岁那年说是跟我上山,体验一下,我也是不知轻重的就答应了,刚到瓦屋那里面,就下大雪了,冷啊,带的东西少,在老乡家里借住了差不多一个礼拜,天气稍微好点就出来了,可是还是受了风寒,每到下雨天的晚上就浑身痛啊,你不知道我那时多后悔,整夜整夜的守着,他也懂事,总是装着睡觉,以为睡着了我们就会离开去休息。”长林的眼泪水滴子样的砸在地上的枯枝枯叶上,啪啪的作响,“就这样,他挺了半年就走了,以前我带他去蛇岭时,他喜欢在蛇岭上面找自己家在那,在那里可以看见家,可以看见爸妈。我就在晚上把他背到这里,这样他就可以永远看见我们了,所以平勇结婚时说要分家,我没有同意,我把钱都给他让他自己在外面起,也不想离开,就是怕哑巴有天会看不到家,看不到爸妈,房子是旧了,但是那是他过去的家,做人父母的还能帮他做些什么呢?”长林留着豆大的眼泪,讲述着一个辛酸的家庭故事,讲述着一个父亲,一个儿子永远的故事。丹阳也是忍着,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是最终泣不成声,“去他妈的族规,可是我还是不能给他立个碑,你说这做父亲还能有什么用啊?”抹干脸上的泪水的长林,从自己背篼里拿出两个糍粑来,递给丹阳一个,自己撕开糍粑下面的粽叶,大口大口吃起来,三两下就吃完了。
丹阳没有什么胃口,想把自己那个也给长林叔,可是,长林说还要走很久的路,一定要吃才行,不然没有力气走。
“长林叔,其实最好的碑你已经立在那里了,只是别人看不到而已,但是,平华哥他肯定明白的。”丹阳的声音还是有点抽噎,再加上吃东西,所以显得很是含混不清。
等丹阳吃完,长林就带着他又上路了。漫长崎岖的路上,长林的身影高大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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