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太后惊闻遇刺之事,震怒之下严令彻查,务必捉获同党。
据黑衣刺客招供,她从小父母双亡,与表兄阿桑相依为命,早已将表兄视为唯一的亲人。阿桑丧命于皇城,她多方查探,终于查知表兄之死乃湘君公主之故。恰逢湘君公主于寒拾寺超度亡灵,便誓为表兄复仇,拼死一搏。
隔日夜里,阿桑表妹咬舌自尽,追随表兄而去。
而偶然中救了湘君公主一命的青衣女子,留于宫中养伤,经太医救治,一月后已然痊愈。
当阿桑表妹刺来一剑,青衣女子合身扑在湘君公主的身上,挡下一剑。其后,清醒过来的绫子举起石块从背后击中刺客,三人才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
青衣女子名为肖挽雪,素州人氏,家境殷实,因父母被奸人所害,便与年迈的祖母逃亡至洛阳寻亲。然而,二十年前的亲戚早已搬至别处。祖母承受不住长途跋涉的颠簸与流离困苦的折磨,不久客死异乡,只剩她一人孤苦地活在世上。她每日上山采药,天黑才下山,因此那日才会碰到湘君公主遇刺。
伤愈之后,宁歌给她两种选择作为报答,其一为她寻一门好姻缘,其二留在宫中。肖挽雪陈述心意,自愿留在宫中侍候公主。
转眼中秋已至,圆月皎皎,如冰如润。浓稠如练的月华洒照寰宇,却是那般凉,洒于长长的芦苇与荒草上,仿佛覆着一层淡淡的霜色。
中秋之夜,华灯高张,巨烛明耀。橘红光影下,琼台、玉阙恍如九天之上的琼阁仙阙。
十里烟波上,宫灯稀疏,衣袂飘举,一双影姿乘风独立、傲然绝世。
“臣已查明,肖挽雪确是素州人氏。”清辉映上杨策的脸庞,尤显沉稳淡定。
“千真万确?”宁歌淡淡地问。
“千真万确,肖姑娘所言,与臣所查,并无出入。”杨策的嗓音沉朗如皎月,却倏的低沉三分,“若公主不信,为何将她留在宫中?”
“不是不信,以防万一罢了,毕竟她救过我。”宁歌望向西洲上晃动的碎银子。
湘君公主要查她的底细,是明智之举。只需听过肖挽雪之言,探其口音,杨策便知她是不是素州人氏,然而,即便她真的是素州人氏,又能了解如何?然而,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忽起一念:“臣救过公主数次,公主可信得过臣?”
宁歌笑望着他:“若是信不过,将军会在此么?”
相距不过三步,他淡淡笑着,刚毅的面容上似有暖意萦绕,眉梢眼底皆是揶揄之色,似无君臣、尊卑之分,刹那间,宁歌觉得颊边似是火烧,一路烧至颈项。
杨策温暖的笑意绵绵而来,令她无法招架:“此处风凉,中秋佳节,公主不该在此吹风。”
她望向朦胧烟波,双眸凝了微霜:“照你所说,我该在何处?”
秋风扫来,婆娑树影晃了一地,他的衣袂飘拂若风,与地上的黑影相映成趣。
“皎洁月色,公主该与太后把酒赏月。”他笑了笑。
“将军觉得月色皎洁吗?”宁歌纵声轻笑。
“太后是公主的母后,如今,公主只有太后一个亲人。”杨策望见她眼底的哀伤。
“将军想家人了吧,自那年北上,将军从未回过建康呢。”宁歌大有深意地说。
“臣有一女,多年来聚少离多,她该是恨我的吧。”杨策轻叹道。
他与原配夫人育有一女,名思薇,小小年纪却骄纵蛮横,府里无人不惧。
宁歌有所耳闻,对于这个小姑娘倒有点好奇,信口问道:“将军可有想过阖家迁至洛阳?”
杨策笑得高深莫测:“时机未到。”
她望着西洲万顷烟波浩渺,如雾朦胧,如野荒凉。他站在她的斜后侧,抬手抚上她的细肩,想要拥住她纤柔的身子,给予她些许抚慰与温暖,却犹豫地僵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