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弦垂首幽然一笑:“谢母后恩典。”
宁歌敛衽行礼:“儿臣恭送母后。”
华太后拂袖而去,凤袍曳地逶迤,行过,冷风拂面。
秦弦仍旧跪在蒲团上,一袭青衫围住如玉?滑身子,尤显袅袅凄楚;一头青丝只以翠色锦帕缚住,往昔妩媚容颜褪尽妖冶,惟余清素与简约。
“谢公主。”她手挽檀木佛珠,一颗颗地捻动。
“皇嫂放心,我绝不会让母后下手。”宁歌笑意温润。
“公主为何救我?公主不是该恨我的吗?”秦弦不解地问道。
宁歌立于窗前,闲看前庭青碧古木,枝干遒劲高拔,碧叶深浅层叠,碧压压地笼罩了整片天地。她无声地冷笑:“你只不过是母后的棋子。”
秦弦微微阖目,一行清泪滑了下来:“自用了相思香与焚心散,陛下性情大变,我传太医来瞧,太医只说陛下夙夜焦虑、忧情过甚,只需静养便可。服了几副药,陛下果有好转。未曾料到陛下的病症如此反复,数次下来,三名太医皆言如此,此时我方明白,那些太医听命于母后,怎会诊治陛下?”
语声平静如微风拂柳,却是极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悲怆与悔恨。
眉眼酸热,宁歌垂下墨睫,珠泪随之落下:“事已至此,皇嫂无须自责。”
那时,她决意斩断本不该发生的痴恋,决意避开二哥。若非如此,或许便可发现二哥并非身染恶疾、而是持续不断地中毒……二哥的离去,她也推了一把,她也是凶手之一,正如皇兄宁泽七窍流血而亡,她是间接的凶手。
秦弦兀自说下去:“陛下日渐萎靡憔悴,神思倦怠,时常认不得人,在沧浪行宫疗养的时候,我没有再用相思香与焚心散,陛下气色大好,跟以往没有两样,此时我才怀疑会不会是相思香与焚心散的缘故。回宫后,我再也不敢用,然而,母后早已晓得我的一举一动,我不用,自有内侍悄悄给陛下用。那内侍是生手,用量多了,陛下……陛下毒气攻心……”
哀缓而哽咽,最后失声痛哭。
璨丽的余晖闪动于宁歌泪痕斑驳的脸上,残阳如血,水光交融,仿似血水横流,骇人至深。
秦弦嗓音破碎:“陛下神志不清的时候,只记得你,不停地念叨着你……公主,陛下只爱你一人,旁的女子,瞧都不瞧一眼……那些夜晚,陛下搂着我,叫的却是公主的名字,公主可晓得那种滋味?”
哀伤的控诉,一字字血泪,一声声凌迟,似要扼断宁歌的颈项。
宁歌幽长一叹,又闻秦弦悲戚道:“陛下与公主青梅竹马、情深不悔,我算什么呢?我只是一个多余之人,理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宁歌深深吸气,转身看着她因悲伤而微曲的身子:“皇兄已去,你一人在此多加小心,母后那边,我自会防范。”
言罢,她匆匆离开内堂,仿佛再也不想多呆一时半刻。
秦弦抹了泪水,冰冷一笑,泪光闪烁的眸中聚起一抹阴狠的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