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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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雪没想到今天除了薛墨凝之外还有人在等着和她聊天。

    刚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就意外地看到门前有个人托着腮坐在那里。

    初舞公子?她惊诧地说:怎么坐在这里?行歌公子呢?

    干么看到我就要问他?我特意在这里等妳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初舞大概真的是坐了很久身下的雪花被他的体温溶化了不少。

    这里冷公子还是到房内坐吧。她推开门他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我觉得这里更好可以欣赏雪隐城的风景不如妳也陪我坐坐?

    看了他一会儿她将受伤的脚小心地放到门前的台阶旁一道陪他坐下。

    妳的伤严重吗?初舞侧过脸问。

    还好黑罗剎每次伤我都是点到为止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行走如常了。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

    侍雪看着他初舞公子的伤好像也好了许多?

    是否则我也走不了这么远的路。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又说:侍雪妳家公子成亲之后妳准备怎么办?

    她淡淡一笑自然是继续服侍公子还有城主夫人。

    妳自己就没有别的打算吗?初舞悠然问道:难道妳就下想觅得一个良伴?

    孤独终老又有什么不好?更何况我的身边还有这么多人陪着还有公子得伺候。她不会在初舞公子面前说出自己往后的打算。

    但他却很讽刺地笑但是『妳的』公子如今要变成『人家的』公子了?他面对侍雪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妳吗?

    不知道。虽然与初舞公子相邻而坐距离很近但是却没有和公子在一起时的紧张心跳。

    初舞又露出那顽皮的笑容我想问问妳如果我要带妳走妳肯不肯?

    出乎意料的一个问题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我的起舞轩。我身边一直缺少一个像妳这样体贴入微的下人更何况我觉得以妳的姿质做一个下人未免太可惜了。

    他的话似真似假口气也似实似虚她皱了皱眉公子是在和我说笑吗?

    我亲自来找妳自然不是在和妳说笑。他收敛起笑容难道要我板起面孔妳才相信我说的是真心话?

    她仍然不解你的意思是让我追随在你的左右?

    妳要是开不了口和雪染公子说呢那就我去和他说反正他身边伺候的丫鬟无数虽然妳是不同的但他也未必不肯放人或者他诡异地笑我就和他说是我看上妳了妳也愿意以身相许希望他能成全。

    侍雪被他的话弄得啼笑皆非但又触动了她的一个心结。如果她直接和公子提起她想出城公子肯定不会轻易首肯但若有初舞公子的提议做为前提公子或许不会阻拦得太过激烈。

    初舞的眸光闪烁怎么样侍雪?妳应该看得出来两年前在天涯阁我就对妳很有好感更何况我对妳的疼爱并不见得比雪染公子少哦

    说着说着他的手已经悄悄抱住她的身体。

    被别的异如此亲近身体侍雪却没有半点恐慌的感觉只是觉得他在玩闹并不认真。

    然而就在此时一根坚硬的冰棱像是射出的箭刺向初舞的眉睫眼看就要刺中时他抱起侍雪斜身避过那根冰棱猝然刺到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要将门刺出一个洞。

    雪染公子驾到诸神避让。初舞还是笑的样子。

    雪染就在四、五丈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但是他的眸子比那根冰棱还寒冷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放开她。他咬牙切齿地说着似乎要将初舞给咬碎似的。

    初舞这才将抱着侍雪的手松开。你的丫头脚有伤又跑不动你刚才用了那么大的力气万一伤到她怎么办?

    我敬你是客所以让你三分希望你能自重。雪染慢慢走近伸手对侍雪说:过来。

    她的脚还没有动初舞又笑道:你来得正好我和侍雪有事要告诉你。

    雪染的手停在那里眼睛只是看着她。

    侍雪的体内有无数的力量要将她推到他的手边但是本已愈合许多的伤口却不知为什么疼得厉害双脚一点也抬不起来。

    初舞又大胆地搂了搂她的肩膀我想纳侍雪为妾她也不反对所以想等你成亲之后我就带她离开。

    雪染的面容立刻绷紧似被什么东西重击到胸口处连眼神都不再死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仍然笑着说:不妨让侍雪告诉你好了。还故作亲昵地贴着她的耳朵说:是不是?

    侍雪只觉得似有两根冰冷的针深深地扎进她的心里。

    她轻柔地说:公子请到我房里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雪染的肩膀似乎抖动了一下抬起的手臂缓缓放下独自走进房门。

    侍雪又转向初舞道:公子还是先请回吧喜庆之时不要再惹我家公子生气了。

    我等妳的佳音。初舞朝她眨了眨眼。

    她呆呆地看着房内雪染的背影。这段距离好近又好远她知道这就是她所等待的那个时刻她不能退缩却又举步维艰。

    雪染盯着她迟缓的脚步并没有看她一眼更没有伸手相扶他故意让她疼这是为了警告也是为了惩罚。

    过了许久他才以一个听似平和的声音说:他胡闹妳居然也跟着他闹。

    侍雪扶着门没有坐下让自己的后背紧贴着旁边冰冷的墙壁身心充满了寒意。

    初舞公子并不是胡闹他已和我说清楚了当年在天涯阁相识之后他便对我很有好感所以想让我去陪伴他只不过公子的大婚还没有结束这件事我本不想这么早就和公子提起

    住口!他陡然捏碎了手边的一个杯子。

    侍雪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在公子的双眸中沉浸着的不再是冰而是火熊熊燃烧的烈火!

    妳要去陪他?妳要离开我去陪他?那张从未轻易动容的俊美面庞已渐渐扭曲妳记不记得妳答应过我什么?答应过我父亲什么?

    白影一闪他站在她的面前紧贴着她的身体捏住她的双臂。

    一生一世!妳出口的承诺竟然可以随便转送给别人吗?

    她的眸子中也不再是平静的湖水盈盈闪烁着的是满腔的惆怅和深深的绝望。

    我没有忘记公子我说过我的心意不曾改变但是公子对不起我必须离开雪隐城。

    为什么?

    一滴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十二年里她第一次流泪不是为了幸福而是为了离别。

    因为公子是我的今生但我不是公子的今世。

    他的手指竟微微颤抖着眸中的火焰似被冰冷的雨突然浇熄。妳这是在怪我怪我没有向妳做出同样的承诺是吗?

    她惨笑着摇摇头公子是我的神、我的命我只是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和权利要求公子为我承诺?其实也毋需承诺因为这是天意从老城主把我带到公子面前时就早已决定的天意。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追究着她话语背后的含意。他知道她藏了很多秘密没有告诉他他原本不想问因为他深信她所隐藏起来的秘密绝无伤害他的恶意但是秘密也许早已将她伤得很深很深?

    侍雪深深地喘息每一次的呼吸都能够汲取到公子的气息还是那样清冷的梅香和十二年前初见他时一样。

    公子大概不知道我的出身来历到底是什么吧?公子从来没问过因此我也从来没说过。

    雪染蹙了蹙眉那又怎样?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父亲没有说而他一直认为当年她年纪还小也许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他只知道她是和他相伴十二年的侍雪过去有什么重要?

    我来自揽月山庄我的父亲是揽月山庄的庄主我的母亲在我两岁时就已过世我和父亲在山庄中度过了几年平静又安宁的日子。

    她静静地说他也静静地听彼此都有种感觉这份平静背后所酝酿着的将是不再平静的风暴。

    五岁那年伯父不知从哪带回武十七的魔杖引来江湖人士抢夺杀了我的父亲烧毁我的家园我所有的亲人都惨遭杀害后来的故事公子就都知道了。

    雪染问:妳要和初舞走是为了当年这件事?

    初舞公子的诚意的确打动了我而且我也是刚刚才得知当年到底是谁杀害了找父亲。在得知这个秘密之后我不可能无动于衷是不是?如果公子是我你该如何?

    侍雪直勾勾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我会他幽幽地想了很久我会忘记这件事。

    一瞬间她愣住。为什么?

    那么久远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为何还要勉强自己重新面对?他淡冷地说:我不喜欢无穷无尽的复仇也不想成为别人仇恨的对象。

    她的心泫然欲泣。她了解公子他并非嗜血好战的江湖人能做出这种选择只是因为天使然。但是她却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附议因为这是她离开他的重要筹码。

    公子是宽宏大量的人可我不是我无法面对杀父的血案明知道凶手是谁还能强颜欢笑而那个凶手对我有大恩我不能报仇也不能报答请公子体恤我的心情别再逼我。

    雪染终于找到她话里的重点妳是说这个凶手与我有关?

    她轻轻地点头若我说那个人当年杀害我父亲所使用的剑法是雪隐七式公子可明白了?

    他的眉峰纠结妳记得?

    侍雪拿出那个铁牌这件东西公子应该能看明白。

    雪染只瞥了一眼立刻就懂了。他雪家的剑法清晰地刻在铁牌上。

    这枚铁牌是我父亲随身之物现在公子也应该明白我的心情了我感念老城主对我的养育之恩但是我无法再这样视若无睹地面对公子让父亲的亡灵在深夜中一遍又一遍地诅咒着我就好像她的脸色惨白一个有罪的人被判了刮骨之刑不能一次死个痛快只能在有生之年的每一日每一个时候慢慢地承受那份痛苦。

    公子对我也是有关怀之情的一定不忍见我这样痛苦地度过后半生对不对?

    他不由得为她眼中激烈的痛楚而震撼即使他对仇恨有他的一番理解但他的确不能勉强所有人都与他持同样的观点。

    当侍雪说出这样的话后他更无力去勉强。

    该怎样才能让妳解脱?他直直地看进她的眼像要看进她灵魂深处砍我一刀可以让妳释怀吗?

    公子她轻颤着你知道我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妳就选择离开?他慢慢地将唇再次贴到她的唇上。

    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试探她的唇在颤抖而他何尝下是?她从不知道当公子的身体也有着温暖的温度时竟是在他的心将碎的那一刻。

    在这一吻中她看到他眼中的矛盾和痛苦不亚于她于是她知道公子也意识到他们之间没有别的选择。

    她不能勉强自己留下来他也不会勉强她。

    与其绝望地相对一生不如相忘于江湖。

    何时走?雪染艰涩地问。

    还未决定。她感到双臂一松他的手离开了她的身体。

    他悠然长语从此我再不信任何誓言。

    侍雪的心头被重重地擂动本已忍住的泪水再一次汹涌地流向眼眶。

    她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为了在分别之前表露他的怨恨还是天意无情也让他寒彻了心。

    公子我有个请求。她眼中含着泪水。

    他望着她听她说。

    认识公子十二年从未见公子笑过为什么?

    因为世上没有任何值得我笑的事情。他极淡地一语带过五官如画般精致却了无生趣。

    在我离开公子之前公子可否破一个例?她小声地请求。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他的笑容现在是她看到这个笑容最后的机会。

    但他的双眉却蹙得更深、更重妳将离开我了我还能笑得出来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