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打击下的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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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不仅在我们那儿迅速传开,而且还被好事的媒体登上了报纸。而得知这件事上报纸则是我回家以后的事,母亲和二姐的脸色很是难看,二姐将那张报纸丢到我面前,我用眼睛瞟了下下,只见上面大大的写着十四个字:玩物丧志四少年,突遇危险崖中间。我苦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接着二姐那火爆的脾气就开始发作了,一顿狂风暴雨似的喊骂声传来,母亲也连声喏喏责怪我不懂事,我装作没听到,躲到自己的屋子里锁上门,扑倒在床上痛痛快快的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我只知道我很委屈、很无奈,对自己以后的路感到渺茫,更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原谅和理解对我来说已经成了奢望,当然这一切并不来源于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原因还有很多,只不过我觉得我已经变得麻木不仁、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了!

    哭过之后,我在屋子里睡了一天一夜,母亲已经气得又病倒了,二姐不得不在母亲病情有所好转之后又踏上了她的打工之路。我心里十分不好受,又不敢面对这一切,只好选择逃避

    两天之后,阿军来找我了。他告诉我,他表弟已经回来了,只受了些皮外伤,主要是受惊了,从此可能会落下一些后遗症,一到高处就害怕(这好像是恐高症吧);梁子马上要跟他老舅去外地了,而他也要只身去苏州,这次是来向我道个别,顺便看望、安慰一下我。

    我静静地听阿军给我说完,只问了他一句话:“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我特意把“再回来”这三个字语气加重,阿军看着湮谷的方向,似乎对我又是对自己说道:“只要有机会了,一定还会再回来!一定会的!”

    就这样,我和阿军分别了,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我感到无比的惆怅。

    阿军去苏州那天,我也没有去送他,不是我不想去,我很想去!可是我怕到时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虽然舍不得,但纵然我有十万个不愿意,我也不会拦着他,而且话又说回来,阿军也似乎不想让我去送他,他就没跟我说具体要走的时间,我想他也许也是怕自己会放不下我这个从小穿着开裆裤一直玩到现在的家伙吧!

    只记得阿军走的那天(后来才知道他是那天走的),我在镇上的小饭馆里第一次试着喝酒把自己灌了个烂醉,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我学会了喝酒,整天无所事事,要么在家里闷头大睡,要么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自暴自弃的我没钱到镇上再喝酒时,竟然将我们曾经辛辛苦苦凑钱买来的装备给卖了喝酒!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而我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变得不成人样:胡子拉碴、蓬头垢面、面黄肌瘦,一个月里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母亲对我早已是失望到了极点,只是由于过分溺爱着我,没有表达出来而已,而我自己早就把自己当废物、败类、人渣看待了。

    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而我越来越嗜睡,通常睡得是天昏地暗。那天中午,我睡的正香,突然觉得有人猛地把我身上盖的毯子揭了,我知道绝对不可能是母亲或者家里其他人,当然那时的我也不管是谁,揉着朦胧的眼睛破口大骂:“妈的!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等我睁开眼睛看清楚是谁之后,立刻惊叫一声:“表哥?怎么会是你?”

    “几年没见。第一句话就是骂我啊?你个碎崽子!”

    不错,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有两年多没见面的表哥常东强。他比我只大两岁,他跟我一样辍学早,只不过他一从学校出来就南下打工去闯了,一直没再见过他,没想到今天会看到他。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语气生硬的问着他。

    表哥明显的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刚回来没两天,听了你的事我就赶过来看看!快起来穿上衣服跟我走!”说着将我的衣服向我扔来。

    我嘴里嘟囔着:“什么事啊?这么急!我睡的正香哩!”

    “睡个屁!废话少说!快些穿好衣服,我在外头等你!”表哥两眼一瞪没好气的说道。

    我极不情愿穿好衣服,稍微收拾了下出去一看,表哥已经骑在一辆“嘉陵”摩托车上在等着,我不失时机的调侃道:“哟嗬!两年没见,‘死得快‘都夹在裤裆下面啦!不简单!”

    表哥又开口骂道:“就你屁话最多!少说几句话是不会死人的!上车!”

    二十多分钟后,我和表哥坐在了镇上我常去的那家叫做“梦兰香”的小饭馆里。

    不一会儿,我们要的东西都上齐了,望着这一桌子的吃的,我心想:这家伙在外面准是发了,要不怎么这么大方?摩托车也骑上了,确实不简单,刚才在路上着实爽了一把。

    酒菜上齐后,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启开酒瓶盖就自斟自饮起来,也不顾对面表哥一脸诧异的表情。不大会儿,半瓶“太白”就进了我一个人的肚子里,表哥瞪着他那双大大的眼睛问我:“你个碎崽子!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酒量还这么好!”

    “你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嘛!要不然你能要酒来喝?”我“嘿嘿”的窃笑着,我知道表哥并不爱喝酒,酒量当然也就不怎么好。

    表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哼哼!很得意是吧?你说你这个样子对得起谁?”

    我仰起脖子又将一杯酒灌下去,良久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还问这些废话做什么?况且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我问的是废话?哈哈!那我再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到底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我几乎抢着说出来。

    “你混蛋!”表哥愤怒的猛一拍桌子,我刚倒满的酒也被震的洒了出来,收银台的老板娘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们看,表哥似乎很气愤:“你瞅瞅你现在的样子,还像话吗?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想过没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啊!”

    我将洒剩的酒一饮而尽,红着眼睛道:“我知道,现在的我在你们每个人的眼里已经简直他妈的不是人!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至于什么原因呢?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我活着没有那么累!”

    “你这是何苦呢?听你表哥我的一句劝:醒醒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总是逃避也不是个事,你逃得了一时,能逃一辈子吗?反过来,你不替你着想,可你不能不为你的身边人着想,你别忘了你还有亲人和朋友,你为他们想过吗?将心比心,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一受到挫折和打击就自暴自弃,不敢坦然去面对,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和信心,那将会是怎样的一个情形?”

    我努力品味着表哥的这一番话,刚要拿起酒瓶将剩下的酒全部都灌进嘴里,表哥一把夺过酒瓶子骂道:“说你是孬种,你还真就只会这么一点本事?你省省吧!我告诉你波波(从小家人和亲戚对我的昵称,也是我的小名)你要是还有那么一点点自知之明的话,下个月底就跟我一块去济南,要是真没良心的话,那就随你的便!”

    表哥说完起身从随身的手包里抽出几张“大团结”拍在桌子上扬长而去,出门时丢下一句:“若是想好了,下个月这个时间来找我,否则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表哥!”

    我怔怔地望着表哥坐过的地方,思量着他刚才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顿时好像想到了什么,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里很矛盾,也很烦。只好把脑袋深深地埋进胳膊里拼命想要冷静下来,最终“无奈”这两个字占据了我的心头。

    回去之后的我心里极为不平静,每每想到表哥数落我的话,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一方面来自于周围的人和事,一方面和我自己本身有很大的关系。虽然反复考虑,可心里还是犹豫不决,到底是何去何从,我一无所知,前面的路让我感到遥远而又迷茫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句话活生生的证明在我的身上!就在我的思想徘徊不定的时候,在外务工的父亲突然出事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我措手不及!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由于多种原因,父亲的遗体我们没有见到,见到的是一只轻轻的骨灰盒。母亲几度因为悲伤过度而病情加重,两个姐姐也是哭得死去活来,唯独冷漠的我看着这一切没有说一句话。看着父亲的骨灰盒和他那简单的遗物,我心里像堵着一块硕大的石头,又大又沉,压得我几乎要窒息了。我不想哭,父亲已经去了,哭是没有用的,我只知道在我听到父亲出事和看见父亲的骨灰盒那一刻起,我明白过来:从现在起,我要坚强!

    父亲从小对我宠爱有加,也许跟他老来得子有关系吧,父亲有我时都三十七了,正因为如此才对我疼爱直至,几乎可以这么说,自从父亲有了我之后,他变了很多,更多的是他付出的更多了,父亲也就老的快多了。

    尽管父亲回来时已经火化了,但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在家门等亲朋好友的帮助下仍然为父亲举行了一次轰轰烈烈的葬礼。下葬那天,来了好多人,有我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老的少的都有,我细细的观察了一下,暗自觉得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没有我想象之中的悲痛,相反的有些人的脸上似乎带着笑很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在高兴着什么?这一切都令我很失望,也许是我的逆反心理太过于严重了吧,反正我觉得父亲的死对于他们而言没有太大的悲痛和难过,有的仅仅只是同情、怜悯,可我又能怎么样?人家能带着那份同情心来帮帮你,没有幸灾乐祸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奢求什么呢?这样想着,我又觉得他们当中有些人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情,因为他们还知道什么叫世故、良知,而有些人的同情在我看来说白了就是有点从骨子里瞧不起你的意思(或许真的是因为我吧),从他们给父亲入土下葬时谈笑风生的举动我读出来了,在整个下葬过程和看到他们那个态度的那个瞬间,我想到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我在心里重重的对自己发了一个誓:总有一天,我曾某人要让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人后悔!!

    记得出丧那天,我依稀在人群里看到了表哥的身影,一切结束后,表哥找到了我。好像是来安慰我的,又好像是再次来劝说我的,他对我父亲(也就是他姨夫)的意外也感到十分的难过,然后就说了一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以后,立马单刀直入的问我作和打算。

    我前思后想了一下,决定答应跟表哥去济南,不过有了我父亲这档子事,我还暂时不能过去,因为我们那的习俗是刚过世不久的人在亡灵安葬的七七四十九天之内(有的地方是一百天),其亲生子女不得出远门,否则会被家门族人视为不肖不孝之辈,被世人看作不伦不类之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尽快过去,所以顾不上许多,毅然决定在父亲“五七”过后就走。

    虽然母亲还在悲痛之中,但儿子能回心转意,有了这般变化使得她心里还是甚感欣慰的,姐姐们纵然是不愿意,可毕竟是我自己的决定,从小就顺着我的意,所以也就没多说什么。

    在忐忑不安中父亲的“五七”过去了。走的那天别人都还在梦乡里,母亲和姐姐就为我收拾好一切,祭拜过父亲的灵位之后,母子三人顶着晨曦的露水匆匆将我和表哥送别。八个小时后,我们在西安火车站坐上了去济南的列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