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两片窗帘的缝隙斜射到地板上,形成一道强烈的光束,尘埃似的东西在里面跳跃着,忽上忽下,调皮不已。
的确,这个周末的早晨是阳光万丈。真是好极了。
我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的床铺,发现是空的。咦,小邵呢?但完全没有昨晚的吃惊,奇怪而已。她可是个爱睡懒觉的家伙,这会儿,应该在床上的。
“亲爱的,你醒了呀?”正想着,却见她一步走进卧室。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起来,你起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她就要上来拽我。
“我猜猜——猜猜——”
其实不用猜了,她一定是起来做早餐了,那腰间的围裙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
可我还是感到奇怪——通常,我们不用做早餐的。习惯去楼下粥店,要上各自喜欢的稀粥和餐点,边吃边聊。而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做早餐了?做什么早餐啊,直接去楼下粥店不就可以了吗?”我假意怪她麻烦。
“啊?你怎么知道?”
当我指了指她腰间的围裙时,她夸张地称赞:“哦,你这个聪明的家伙。”
早餐很简单——几个煎鸡蛋、几片面包,以及两杯牛奶。但对于小邵来说,应该不简单了。印象中,从她搬过来住以后,我还从没见她做过饭。没错,这是第一次。
“怎么样?好吃吗?”她并不急着吃,光等我对她的手艺进行评价。
“不错,这面包不错。”我忍住笑,没有露出破绽。
“在尝尝其他的,看看味道怎么样。”
“这牛奶也不错,很香。”我喝了口牛奶,故意不碰煎鸡蛋。
“哎呀,你尝尝这煎鸡蛋啊!”她终于按耐不住,伸长了筷子,要替我夹。
“呵呵——我这就尝,你别急啊——”
我一开始就知道她要我尝什么,所以强忍着笑,故意逗她。明摆着,面包和牛奶都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成品,只有煎鸡蛋才是她的原创。
我夹起一小块儿,然后放进嘴里嚼了嚼,接着面露欣喜和惊讶:“真不可思议!你的煎鸡蛋居然是甜的。”
“好吃吗?”
“好吃,简直太好吃了。”我给她大拇指,然后继续去夹第二块,虽然我认为煎鸡蛋不应该放糖,更不应该放很多糖。
当然,我这么做不仅是因为尊重她的劳动,更因为要给她鼓励,毕竟是她的第一次嘛。
于是,她兴奋起来,也随我一起争抢盘子里剩余的几块。她吃的时候,显然要比我享受多了,仿佛那是失传的宫廷美味,脸上全是了不起的成就感。所以我觉得,她以前吃的煎鸡蛋大概都是放糖的,名字叫“拔丝鸡蛋”,或者她长这么大了,压根就没吃过煎鸡蛋。
“你真了不起,竟然会做早餐了,小姑娘。”吃完以后,我没忘记再次给予她鼓励。
“哼——我可不是小姑娘,是女人——女人——”她故意拖长了声调。
“你本来就是小姑娘啊。”
“谁说的?我一直就是女人,可是个女人了哦。”
“哦,明白了,你是个女人,呵呵——”
“对,是女人,你的女人了!”
我继续笑着,心头不禁一颤——我的女人?她要做我的女人。
“好,你是女人,我承认。”我附和。
“就是呀,以后可不允许再叫我小姑娘了。你得保证!”
“保证什么?”
“保证你以后再也不许叫我小姑娘,而叫女人。”
“叫女人多别扭啊,还是叫小姑娘顺口,要不,我还是叫你小骚吧?”
“不行,那名字太难听,好像我跟一荡妇似的。我不管,你得叫我女人,快点儿!”她几乎要命令了。
“好,以后叫你女人。”
“不对,叫全了。”她不依不饶。
“我的女人,你就饶了我吧。”
“哈哈——这样才好,听着舒服。”她哈哈大笑,然后开心地收拾桌子。
抱着碗筷走到厨房门口时,她给了我回眸一笑,无限陶醉的神情。等她的背影隐没在厨房里,在她欢乐地刷洗碗筷的声响里,我却感到了隐隐的痛——如果你知道一切真相,还会有这番陶醉吗?那清澈的眼神,今后我该如何面对?
不过,那是昨天,一夜的雪已经掩盖了一切。现在,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而且阳光非常好。就当它是“打死也不说的秘密”吧。
这天上午,我们本来打算是要去户外骑单车的。那是一个星期前的计划,只可惜被我忘记了。当这个简单记忆复苏时,我还想起了小邵说的话:“可以坐在后面,搂着你的腰,看你的屁股夸张地左扭右晃;也可以坐在前面的横杠上,躲在你的臂弯里,闻着淡淡的烟草味儿。真希望这个周末快些到来啊!”
“亲爱的,我们该出去了。”她高兴地说。
“干吗?出去干吗?你要去逛街?”我以为如此。
“你忘记了?”
“忘记?”
我皱着眉头,开始记忆。想起来了,我想起答应在这个周末的清晨陪她去骑单车的。我确实答应了,在一次失信于陪她买衣服之后,大概是在刚过去的星期二吧。
“你答应了,说好在今天一起出去骑车的。”她在帮我记忆。
我已经不需要她的提醒,已经想起来了。
她的话,让我想到此前向她作的保证。我向她保证说“我的女人”,而不再叫她“小姑娘”。那么,我是否该准备个记事本呢?因为做到那些不久前已经答应了的,对于我来说,似乎变得有些难了——我竟然可以轻易将它忘记。而且,我确实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了,可怎能保证不会忘记了呢?
可是,现在出去骑单车已经不合适,因为我的贪睡,早错过了晨练的时间。
“那怎么办?你真是的,睡得跟一小猪似的,”她不愿意,非去不可的样子,“我不管,一定要去,你答应过的。再说,我已经等了快一个星期了啊!”
“不是还有周日吗?现在去,看来不合适了。明天吧?明天我们起个大早。”我并不觉得这是件严重的事情。
“你——你真的太过分了!”她甩开我的手,然后跑进卧室,接着“砰”地关上了房门。
就这样,一个愉快的周末被我破坏了。我想,自己确实过分了,尤其是她来了小脾气之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她的要求应该得到满足,我该无条件兑现诺言。
我急忙搭拉着拖鞋跑去敲门:“对不起,小邵,我忘记了。你别生气,我们马上就出去,好吗?”
可里面没有声响。也许,她根本就不想再听我说什么了。
“我向你道歉,是我错了。你先开开门,然后听我解释。你开门啊,听我解释,好吗?”我边说边敲门。
我按了按房门的推手,发现门已经被反锁。
她固执地坚持自己的小脾气,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我又自责了——干吗说明天再去啊?直接答应说现在就去不就得了吗?
我有些泄气了,对着门大声地喊:“亲爱的小女人,如果你再不开门,我马上就离开这里。”
还像昨晚那样,“砰”地一下,但这次不是柜子的门,而是房门:“亲爱的,刚才你说什么?哦,你叫我女人,呵呵——太棒了!”
我说过,这是她的小脾气,我喜欢的。那时,我总这样迷恋她的小脾气,特别可爱。但是,我不能不说,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许也跟她这短暂而可爱的小脾气有关。
那天,我们并未再说骑单车。
“今天就算原谅你了,但是,作为惩罚,你现在立即换套衣服,做我的跟屁虫。”
她说的“跟屁虫”是指她逛街购物,我在后面提包伺候。她喜欢这么说。
鉴于以上教训,这次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们逛完了整个商业街,又折回中兴路,因为她突发奇想:“亲爱的,你说如果我烫个卷发,好看吗?”
我简直恨透了刚才从我们身边飘然而去的一时尚女子,因为她烫着卷发,使我不由自主地投去了匆匆一瞥。而小邵似乎注意到了。可是,我的手里已经提着六七个大小不一的包包,更何况我们已经逛了近三个钟头——我太累了,根本不想再坐在某个发厅里无聊。要知道,女人弄头发,也许不只需要三个钟头。
但是,我还是矛盾地说:“当然好看,比刚才那女人得好看一百倍。”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在那个叫“金剪”的发厅里,我刚开始还能跟小邵对对眼,给她一些参考意见,最后干脆靠着沙发椅睡着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