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林坐下后,素瑶开始给他沏茶。赵玉林饮着茶道:“下午的时候二雁去药堂了,她说你晚上让我过来一趟,说有事要和我说。”“没错,是我让他去的。这丫头子,我让她出去一趟,她那么大半天才回来,我还以为她出啥事了呢。”赵玉林听后不由得笑道:“二雁哪儿都没去,她一直就在药堂里和家福说话呢。”“是吗?她和家福在一起有啥话说?”“这就是你眼拙了,你没发现这两个人已经好上了吗?”素瑶听后惊奇道:“真的吗?这家福不是不愿娶一个丫头做女人吗?”“瞎说。”赵玉林不屑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家福为啥相不中翠儿,还不是翠儿的模样一般了些。不止是模样,翠儿的性子也缺少了些女人的柔情。”素瑶愤愤道:“你们这些个男人也太霸道了,又得让女人的模样俊,还得让女人的性情好,这便宜都让你们男人得了。”赵玉林回敬道:“你们女人不也一样吗?这男人要是既不当官也不挣钱,你们女人哪个愿意嫁?那大街上的乞丐,我咋就没发现有哪个女人想要嫁给他?”赵玉林的话把素瑶给问住了,她张了张嘴说道:“懒得跟你说。”见素瑶无话可说了,赵玉林道:“二雁看似和翠儿一样都是丫头,但二雁的模样多喜像,而且二雁说出话来的话也受听。女人要是有了这两样,这哪个男人不喜欢?”素瑶见赵玉林越说越离谱了,于是赶紧打断他道:“行啦,别人的事咱们就不先说了,咱们先说说自己的事吧。我告诉你吧,我现在又怀上孩子了。”“哦?——”素瑶的这个消息让赵玉林很是意外,他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怎么,我怀上孩子你不高兴吗?”“不不,我是说你和月儿都能连着生,偏偏就大太太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真是让人明白不了。”“她不生孩子你着急,我这怀上了你却不高兴?”“谁说我不高兴了?我是说你们这越生大太太那儿就越难受,我现在真为她担心呢。”“唉!”素瑶叹口气道:“我也很同情大太太呢。”赵玉林道:“今天翠儿的事情解决了,看得出大太太的心情也好受多了,我正打算找个机会再宽慰宽慰她。”“翠儿的事情解决了?”“嗯,连翠儿的女儿也一起带过来了。”“唉,总算是了解了一桩糟心事。”素瑶也为翠儿的解脱欣慰起来。
谈论完了二雁和翠儿的事情,赵玉林开始把心思关注到素瑶又怀上了孩子这件事来。“素瑶,我除了担心大太太的心情外,听说你又怀上了孩子我真的很高兴。我希望你这次也生一个男孩,长大后你把他给我培养成一个读书人。我们赵家不能除了会拳脚和做生意外,就没有一个读书人。你别忘了,雅轩的爷爷可是道光爷年间的一个举人呢。”赵玉林的这几句话令素瑶兴奋了起来,她起身坐到赵玉林的腿上说道:“行,只要生的是一个男孩,我就把他培养成一个读书人。”赵玉林揽着素瑶的腰说道:“雅轩她娘,你今天是不是特意把雅轩和二雁留在你娘那儿?”“没有!是咱娘非得要留雅轩不可。你别看咱娘跟前有她孙子和孙女,可咱娘一点都不敢慢待你闺女,她对你这个女婿敬畏着呢。”赵玉林笑道:“不敬畏又能咋样?那雅轩不是她亲闺女生的?”素瑶也笑道:“亲闺女又能咋样?你放眼看看,这谁家不是把儿子和孙子看得是格外重?”赵玉林点点头道:“嗯,你说的是这么一个理。”当晚,赵玉林又留在了素瑶这儿过夜。
这天保定府的一个衙役到济和堂来找赵玉林,说知府大人徐嘉文要见他,赵玉林不敢耽搁马上就跟着衙役去了。徐嘉文见着赵玉林很客气,让过座和茶后对赵玉林道:“赵先生,我找你来不为别事,是总督李大人最近身体有些欠安,于是我便向他举荐了你,你抽时间到他的府上去诊视一下。”赵玉林听后问道:“徐大人,你说的可是李鸿章李大人?”“不错,正是制台李大人。”“那……那我什么时候去?”“你明天就去吧。对了,二夫人要见你,你到后堂去见她吧。”
赵玉林见着二夫人玉娇道:“夫人,你找我有事吗?”玉娇微笑着摇头道:“没事,我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们要离开保定去京城了。”“哦?是徐大人要升迁了吗?”赵玉林颇感意外地问。“就算是吧,朝廷要调他去大理寺任少卿。”“赵玉林听后起身施礼道:”那我先向大人和夫人道喜了!只是……只是徐大人和二夫人这么一走,在下的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玉娇笑了笑道:“我也是有些舍不得,可这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我家老爷身为朝廷命官那就得要听从调遣。再说了,不管咋说,我家老爷这次也是升迁,而且还是要到京城做事。这件事还是总督李大人举荐的结果,我家老爷和李大人是同乡,他们都是安徽人。”赵玉林笑道:“以后这在京城我也算是有了靠山了。以后每年的年底,我都会把夫人应得的红利送过去。当初给酒楼和客栈起名字时,我便取了夫人名讳中的玉字,当然也包含着我名字之中的玉字。”“嗯,我早就知道赵先生是一个有心之人。
直隶总督府位于保定城的中心,署衙前有两座直插云霄的大旗杆,后面便是直隶总督署衙。署衙座北朝南,有两道三楹朱漆大门,进去后是五进院落,两侧是厢房。总督署中路建筑为衙署主体部分,由五进四合院组成,各院正房均建筑在南北向的中轴线上,两侧配以左右耳房、厢房等,自南向北依次是大门、仪门院、公生明牌坊、大堂院、二堂院、官邸院、上房院等。赵玉林来到总督府署衙门前,跟门口的守卫讲明了自己的来意,其中一个守卫便进去禀报。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儿,一个四十多岁管家模样的男子和那个守卫便出来了,这名男子问赵玉林道:“你就是知府徐大人举荐的那个郎中?”赵玉林道:“不错,正是在下,在下也是济和堂的东家。”“好吧,那你随我来吧。”步入总督署大门,是一个南北长60米、东西宽30米的大院落,东西两侧各有一过墙门通往东西两路。沿甬道往北是仪门,仪门是主人迎送同等品位文武官员或重要宾客的地方,像赵玉林这样身份的人只能走仪门两侧的便门。过二堂向里,有花墙相隔,中间有垂花门贯通,门里即是内宅。内宅有官邸和上房两进院,均为正房五间,左右耳房各两间,左右厢房各三间,并以廊庑相连。内宅与前面不同,这里小院幽径,青藤缠绕,花木扶疏,令人赏心悦目。官邸是总督平时批阅来文、习字著书、修身养性之所;上房是总督眷属居住活动的地方,平时外人是不能随意出入的。在官邸的一间会客室里,赵玉林见到了当时的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
李鸿章,本名章桐,字渐甫,号少荃,绰号“李大架子、云中鹤”,道光三年(1823)正月出生在安徽省庐州府合肥县。道光27年(1847)李鸿章25岁被点为二甲第十三名进士,殿试三十六名改翰林院庶吉士。李鸿章的发迹起于太平天国运动的兴起,靠着镇压太平军和捻军,李鸿章一步步成为了清王朝统治集团的上层人物。
赵玉林一见李鸿章单膝跪地拱手道:“小人赵玉林给总督大人请安!”李鸿章端详了一下赵玉林道:“起来吧。”“谢大人!”赵玉林起身后垂首站立一旁。李鸿章缓缓道:“知府徐大人向我盛赞你医术高超,但我没想到你是如此的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大人过奖了。”“来,赵先生,请坐下来说话。”“谢大人!”赵玉林这才在身后的一张侧椅上坐下。
李鸿章道:“赵先生,本官近来身体有些欠安,我也找过几个郎中大夫看过,只是服过药后病情仍然得不到解除。”见李鸿章如此之说,赵玉林便抬起头来端详起他的面色来。但见李鸿章五十岁开外的年纪,容貌端庄仁慈,下磕蓄着典型的山羊胡须。赵玉林见李鸿章面有潮红之色,于是说道:“大人,您是否有咽干舌燥、喉痛腰酸之症?”“不错,正是这样。”“不止如此,大人的出更之物还秘燥不易排泄?”“对对,郎中们说我这是阴虚阳亢、虚火上炎之症。”“既然如此,那我就为大人开上一个方子,请大人先试服几天。”李鸿章听后迟疑道:“赵先生,你还没有为我把一把脉就开方子?”赵玉林见李鸿章问的是这个于是说道:“回大人,中医上讲究望闻问切,这把脉是最后的一种诊病方法,我已经望过了,也问过了,因此这把脉也就成了多此一举。”“赵先生,你对治好本官的病能有多大的把握?”见李鸿章对自己还有疑虑,赵玉林便说道:“回大人,身为郎中,谁也不敢把话说得过满说自己能包治百病。不过每个郎中看病都有他自己的路数和独到之处,这个郎中医治不了的病兴许那个郎中就能医好。像刚才大人问我问什么不把脉就开方子,其实这把脉开放子是许多郎中诊病看病的一个陋习。许多郎中诊病时,跟患者只字不说上来就是把脉,把望闻问切的前三种诊病方法都舍弃了,只剩下了把脉这最后的一种。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种方法郎中能给患者一种医术高深莫测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像是算命先生给人算命,解卦者问之越少,问卦者就会越发肃然起敬。患者倒是对郎中起敬了,可是郎中却把患者的病情给耽搁了。这种现象也像许多的读书之人,看似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等到一做起事来则是一筹莫展。”赵玉林的这一席话引得李鸿章感起兴趣来:“赵先生请接着讲下去。”赵玉林接着讲道:“咽干舌燥、喉痛腰酸由阴虚阳亢、虚火上炎导致不假,但在诊治上一定要切中得法。我师父跟我讲虚火不同于一般的火,但有些郎中一提到‘火’,便免不了要在方剂之中加上一些清热解毒、凉血泻火之药。这种作法无异于是南辕北辙、火上浇油,使病情更加严重。《难经》有云:‘实实虚虚,损不足而益有余。如此死者,医杀之耳……”
赵玉林的一番医理之说,李鸿章听得是似懂非懂、糊里糊涂,他打断赵玉林的话说道:“赵先生,你说的这些医理我不太懂,你能不能就本官的这个病症说得通俗易懂一些?”赵玉林听后想了想说:“总督大人,我打一个比方说吧,这样也许您就能明白了。阴阳好比是锅中之水和锅下之火,水为阴,火为阳。阴阳平衡就像是水在一个适中的热度上,而阴虚阳亢则是火过旺而水的热度过高一样。由于虚火不同于实火,因而此时方剂之中要是加入清热祛火之药,那么不但无助于消减锅下之火,相反却使锅下之火更加旺盛使得锅中之水更加烫热。诊治阴虚阳亢的病症,应该服用益阴潜阳的药物。益阴好比是往锅中添加冷水,潜阳好比是减弱锅下之火,二者相辅阴阳才能归于平衡。”赵玉林的这番讲解李鸿章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沉吟了一下问道:“赵先生,那么我的这种病症是如何引发的?”赵玉林略微一笑道:“大人,请恕小人直言,我听我师父讲,这种病症的引发往往都是男女之事失度造成的。针对这个病症,我师父曾特意对我说过,他说过去许多的帝王有了这个病症之后,御医们都是开具一些滋补之药,如人参、鹿茸、鹿血等等,这实在是诊治上的一大谬误。因为大虚忌大补,而像鹿茸和鹿血反倒有助肾阳的作用。”
见赵玉林说了许多,李鸿章于是说道:“既然这样,那么就请赵先生为我下方子吧。”随后李鸿章吩咐人铺纸研磨,赵玉林起身开具了一个药方。赵玉林开完方子后对李鸿章说道:“大人在用药期间,请忌食辛辣之物,此外还要……”赵玉林说到这没有再往下说,李鸿章会意地颔首道:“赵先生,本官晓得了。”于是赵玉林便告辞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