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显身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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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一个手执马鞭、四十多岁的男子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他一见赵玉林便连连作揖称谢道:“谢谢壮士!谢谢壮士!”随后又挑帘对车里的妇人躬身道:“夫人没事吧?都是小的该死!”车里的妇人,是一个年近三十、面容标致的年轻少妇,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正惊魂未定。

    这时马车周围围上了不少的人,有人嘴里发出了咂咂的赞叹声:“哎呀,多亏了这小伙子!”“不错,这小伙子的身手真是不错!”赵玉林见无大碍了,便对那个马车夫说道:“好啦,没事了,请赶路吧。”马车夫又连连道谢,这才开始赶着马车走了。马车走了不到十米忽然又停了下来,接着那个马车夫朝赵玉林喊道:“壮士,劳驾您过来一趟,我家夫人有事相问。”

    赵玉林听后便走上前去。车上的夫人挑帘探出头来,她满脸感激之情地对赵玉林说道:“多谢壮士出手相救!请问壮士尊姓大名,日后好容我登门拜谢!”

    “夫人言重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夫人不必挂在心上。”这时傅嫣红和翠儿也赶了上来,翠儿见赵玉林不愿报出自己的姓名便嘴快地说:“他是我们仁和堂新请来的赵先生。”

    “噢!原来是仁和堂的赵先生,我记下了,改天我再另行道谢。”少妇转脸打量了一眼傅嫣红,随后对那个马车夫说道:“老六,我们走吧。”随着马车的缓缓移动,少妇向赵玉林瞥来了嫣然一笑。

    “走吧,大壮士!别看了,人家都走远了。”傅嫣红看着还在望着马车的赵玉林,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丝醋意。赵玉林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和傅嫣红一起返回了傅家大院。

    下午赵玉林便来到了柜上做事,陈掌柜交待一个年纪稍长的伙计带着赵玉林。伙计们都知道赵玉林是傅山请来的先生,不同于一般的伙计,所以一个个对赵玉林都非常的客气、恭敬,而赵玉林对他们也是非常的尊重,虚心地向他们学习、请教。赵玉林学得非常认真,同时也很有心计。每当有人来抓药,他便问来人所抓之药是治什么病的,患者都有哪些症状,接下来他又将所抓的每一味中草药都仔细地观察、嗅闻一下,以便把它们熟记于心。

    这天上午,一个丫头打扮的姑娘前来抓药。赵玉林接过方子一看,上面有菊花、防风、荆芥、羌活、川芎、生姜、甘草等中草药。赵玉林问道:“这方子可是治头痛的?”“对呀!”那个丫头答道。“头痛多长时间了?是你家谁头痛?”“是我家小少爷头痛,痛了有半年多了。”“你家少爷多大了?头痛后一直都没治好?”“我家少爷今年十三四了,请过几个大夫看过,病情虽然有所缓解,但是却一直没好利索,现在还经常痛得难受。”

    赵玉林沉吟了一下,然后对这个丫头说:“这个方子基本上对症,但是缺少了一味关键之药。我看这样吧,你回去后告诉你家主人,先给你家少爷服用方子上的药,如果仍不见效的话,就给你家少爷单服这味药,我先给你抓十五钱单包。记住,这味药一次要全部煎好,但服用的时候可别一次喝完,要分三次喝,一天一次。”

    “这药管用吗?”丫头疑惑地问。

    “试试吧,应该管用。”赵玉林笑着对那个丫头说。

    “好吧,那就给我一起抓了吧。”

    赵玉林在抓了方子上的药后,又抓了十五钱一种看似像枣核儿状,但浑身长满了狼牙刺的中草药单包。

    “先生,这药叫什么名字?”

    “这药叫苍耳子。”

    丫头付钱后拿着药走了。

    等那个丫头走后,那个陈掌柜吩咐带着赵玉林的伙计过来说道:“赵先生,咱们擅自给人家用药好吗?万一吃坏了惹上官司怎办?”“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味药吃不坏,治头痛怎么能少得了这味药。”赵玉林胸有成竹地说。

    转眼到了去祁州进药的日子。这天早上陈掌柜带好了盘缠,赶上一辆马车停在了傅家大院的门口。

    傅嫣红昨天就把赵玉林的衣裳取了回来。除此之外,他还给赵玉林买了一顶上面嵌着碧玉的青缎瓜皮帽,一双薄底软帮的青缎靴子。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当赵玉林戴上那顶瓜皮帽,穿上那件蓝色丝绸的长袍,再蹬上那双薄底靴子后,整个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就是一个英俊潇洒、器宇轩昂的官宦子弟或者豪门阔少。

    对于赵玉林的这身装束,傅嫣红可以说是煞费了一番心思。自从那天带着赵玉林做衣裳回来的路上,赵玉林侠胆拦惊马的那一幕深深地印在傅嫣红的脑海里。从那一刻起,傅嫣红暗暗拿定了主意,自己要嫁就嫁给赵玉林。她是这么想的,可赵玉林的想法又会怎样呢?所以这次借去祁州进药的机会,傅嫣红准备含蓄地试问一下赵玉林。

    看着赵玉林的这身装束,傅山夫妇也是十分地诧异和称奇,心说这小伙子果然是英俊潇洒、人才出众,古代西晋的大文学家美男子潘安估计也不过如此!另一方面,傅山夫妇也看出来了,女儿已经开始关心和体贴起这位新来的年轻后生了。

    赵玉林一行人等分乘两辆马车,陈掌柜和赵玉林乘坐一辆,由陈掌柜赶车;傅嫣红和翠儿乘坐一辆,赶车的是余四。他们出了保定城门,弯转着一路朝南驶去。

    天空晴朗,阳光明媚。马车刚刚出了城不远,傅嫣红便向翠儿耳语了几句。翠儿脸上浮着笑点了点头,随后她朝余四喊道:“哎,余大哥,你和前面的赵先生换一下,让他上这辆车来。”

    “为什么?——让赵先生过来,那这车谁赶?”

    “你不要问为什么,只管让他过来就是了。赵先生过来让他赶车,赵先生连受惊的马车都能拦住,赶车就更没问题了。”

    “那……那好吧!”余四挥鞭紧赶了几下,然后朝前面的马车喊道:“陈掌柜,请停一下!”陈掌柜听到喊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赶紧把车停了下来。

    余四停了马车,他走上前去对陈掌柜和赵玉林说道:“赵先生去后面那辆车吧,人家大小姐希望你去赶车。”陈掌柜听后明白了,他笑着对赵玉林说道:“那就有劳赵先生了,看来我和余四都不是小姐待见之人。”

    赵玉林脸一下子红了:“这……这不太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人家小姐是嫌和我们说不上话,你们年轻人在一起那才有的话说。快去吧!”陈掌柜催促道。于是赵玉林从余四的手里接过鞭子,朝后面的马车走去。

    余四又从陈掌柜的手里接过鞭子赶起车来。他边赶着车边跟陈掌柜唠叨着:“我看这大小姐八成是看上赵先生了。”陈掌柜听后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这次去祁州进药,大小姐非要跟着来,我估计她大概就是为了赵先生。能让大小姐看上一个人,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能成吗?他们两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东家能同意?”

    “有啥不能成的,当年朱皇帝不就是一个穷和尚吗?还不是照样打天下坐了江山。这个赵先生虽然现在没钱没势,可是本领却大的很呢。”接下来陈掌柜就把那天酒席宴上赵玉林施展绝艺的事情讲了一遍,余四听后直咋舌。“……别看这个小伙子现在还只是一个伙计,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咱们东家的乘龙快婿。你不知道东家和太太看赵先生的那个眼神,那是何等的中意!”顿了一下,陈掌柜又接着说道:“这个看人不能只看眼前,不看将来;只看皮相,不看骨相。从这点上说,我还真佩服咱们东家那看人的眼力。这个赵先生不但人长得一表人才,而且品行也很端正。以后仁和堂若想要发扬光大,恐怕就得靠他了,靠咱们的那位大少爷指定是不行啦。”一提起傅昌祺,陈掌柜不由得连连摇头叹息。

    这次傅嫣红出门穿了一身茄色的绸衣绸裤,这使得俊美如花的傅嫣红看上去又平添了几分端庄、几分沉稳。赵玉林过来一赶上车,傅嫣红的心就抑制不住地怦怦直跳有如鹿撞,她终于可以和赵玉林这么无人打扰近距离地说说话、聊聊天了。虽说翠儿在跟前多少也有些碍眼让她心存顾忌,可是离开了翠儿还真是不行。特别是翠儿的直言快语,有时弄得傅嫣红是脸红心跳非常羞赧,但是有些话和有些事,还非得靠翠儿的那张快嘴说出来挑明。

    “嗳!赵先生,你给我们俩讲点什么吧?”傅嫣红望着只顾闷头赶车的赵玉林的后背恳求道。“就是嘛!光这么闷着有啥意思?”翠儿也加了一句。

    赵玉林侧脸笑道:“你们俩想听什么?我可是不太会讲故事。”

    “嗯——要不就讲讲你爹和你娘。”

    听了傅嫣红的话,赵玉林的神色瞬间变得阴郁沉重起来,半天没有讲话。傅嫣红一见,便不敢再往下说什么了。半晌,赵玉林缓缓地说道:“既然小姐想听,那我就跟你们说一说。”

    赵玉林的父亲赵翰书是道光年间的举人,往后再考进士时则是屡试不中,后来索性就不再考了。由于赵玉林的父亲为人忠厚刚正、颇有学识,很受赵玉林家的那个新安县的知县所敬重,于是聘请他为师爷,这一干就是八年。在做师爷的第七年,赵翰书的原配夫人亡故,不久就续弦了赵玉林的母亲,而且第二年就有了赵玉林。赵玉林的母亲出身于当地一个粮商的家庭,那年赵玉林的外公由于经营不善一下子亏了本,于是便把自己待嫁的女儿——赵玉林的母亲,嫁给了刚刚丧偶的赵翰书。那年赵翰书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而赵玉林的母亲才刚刚十七岁,是当地出了名的美人。赵翰书娶了赵玉林的母亲后,那是万般的欢喜、百般的呵护,特别是有了聪颖清奇的赵玉林后,赵翰书对自己年少的妻子更是疼爱有加。这一切,都引起了赵玉林同父异母的哥哥赵玉良,以及赵玉良老婆的强烈不满和怨恨。赵玉林出生后不久,赵翰书便辞去了师爷的差事,回到老家赵庄购置了一些房屋田产,开办了私塾,过起了悠闲的乡间教书生活来。

    然而好景不长,当赵玉林长到十一岁的时候,赵翰书乐极生悲,突然中风瘫痪一病不起,半年后就扔下赵玉林娘俩走了。

    赵翰书一死,住在新安县县城里的赵玉良和他的老婆就动开了心思,他们想把赵翰书死后留下来的财产全部占为己有。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伪造了一份赵翰书的遗嘱,然后买通了后来的知县以及赵家的族人,把赵翰书遗留下来的财产判给了赵玉良。好在那个知县多少还有点良心,还给赵玉林娘俩留下了两间旧房和几亩田地,否则赵玉林娘俩就得被扫地出门,住宿野地……

    赵玉林讲到这儿已经是满眶的泪水。再看傅嫣红,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泪眼婆娑,翠儿也是泪流满面。

    “那……那后来怎样了?”傅嫣红抽搭着问。

    “后来,后来我娘由于气愤伤心过度就病倒了,而且病得是一天比一天沉重。我那时候虽然年纪幼小,可是每天却要伺候照料我娘,同时还要请郎中给我娘看病。就在那年的冬天,有一天我给我娘抓药回来,有一位老和尚在后面尾随着我来到我家。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他看我这么小年纪,就一个人出来抓药很是惊奇,所以就跟着我要看个究竟。接着他说他常年云游四方经常给人看病。我听了当时很高兴,便请求他也给我娘把把脉。他给我娘把完脉后,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药丸,然后对我娘和我说:‘施主的病是从气上得的,属于心病。药物虽然能够暂时缓解,但却祛除不了病根。要想祛除病根,除非施主能自行解开心结。’我那时候年纪幼小,也不懂得什么是心结。转年的春天,我娘就走了。为了安葬我娘,我卖掉了仅有的那几亩田地。说来也奇怪,就在我娘七七之后不久,那个老和尚又回来了。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当时我什么都没寻思就跟他走了,谁知道这一走就是十年。这个老和尚,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师父!”赵玉林说到这儿已经是泣不成声了,而傅嫣红和翠儿则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

    傅嫣红和翠儿的哭声惊动了陈掌柜和余四,他们赶紧停下车来过来问个究竟。翠儿抹着红肿的眼睛对陈掌柜说道:“没什么,就是刚才赵先生讲起了他爹和他娘,你们走吧!”

    陈掌柜听后明白了,他默默无语什么话都没说,拽着余四就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