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叔厚向陆久之描述着那惊心动魄、生死攸关的紧张一幕。他讲得绘声绘色,陆久之则听得冷汗迭出。他万万没想到,今年春天,党经历了那样一场生死存亡的紧急事件。可见,斗争是多么残酷啊!
“虽然地下机关和一些主要领导人化险为夷了,但由于顾顺章这个败类见他的大计划落空,恼羞成怒,简直成了一条疯狗,”蔡叔厚的语调显得很沉重,“蔡和森、恽代英、邓演达、杨登瀛等人都被他咬了出来。”
“那蔡和森他们现在如何了?”陆久之关切地问道,他见蔡叔厚沉重地摇着头,又接上去说,“叔厚,不能再让顾顺章这个叛徒嚣张了,应该赶紧处置才是。”
“是啊,可是这家伙警惕性太高,我们的同志没法接近,”蔡叔厚叹了口气,同时捏紧了拳头,“我相信,叛徒终究逃不脱历史的惩罚。”
“对,我们等着瞧!可耻的人肯定会落个可耻的下场!”陆久之信心满满地附和道。
历史终究是顺应民心的。顾顺章后来在国民党内部闹派别、拉山头,结果开罪了大特务头子陈立夫,被他送上了西天。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叔厚,顾顺章的叛变是不是影响到了你?”过了一会儿,陆久之突然想起了蔡叔厚此行的原因。
蔡叔厚点点头,顾顺章是他的顶头上司,李强和蔡叔厚在绍敦电机公司秘密制造电台的事,顾顺章最清楚。所以一接到顾顺章变节投敌的密报,蔡叔厚就立即遵照党的指示,首先设法把李强护送上船去苏联,而自己也搬出了绍敦公司,在马路对面租了一间房子,暗中观察公司有无任何可疑的情况发生。也许顾顺章眼里只有周恩来、陈赓之类的“大鱼”,没把蔡叔厚这类的“小鱼虾米”放在眼里,所以绍敦公司竟然也平安无事。蔡叔厚冷静地观察了好一阵子,见没有任何动静,便又放心地搬了回去。
显然,蔡叔厚这个时候来日本,不是为了避难,那么他的到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久之,日本人早就垂涎东三省这块宝地,他们对作战作了充分准备。看来中日战争的爆发指日可待了。组织上考虑到你身在日本,又有多重身份,想让你从事一些搜集日本军国主义情报的工作。你看如何?”
“我随时都听候组织的安排。”
“那好,过一阵子夏衍、沙文汉夫妇都会来找你具体研究此事的。”蔡叔厚拍拍陆久之的肩膀,“你知道吗?《母亲》被禁版了。”
自1927年赵世炎牺牲后,陆久之一直牵挂着夏衍所译那部《母亲》的命运。《母亲》使用的是两种日文译本,间或参考了英译本认真译成。夏衍后来又特地请了精通俄文的著名作家蒋光慈按原文校读了一遍。1929年这部杰作由大江书铺发行,短短一年内就重版了两次,可见受欢迎的程度。但国民党反动当局对这类革命书籍,一向深恶痛绝,所以不顾革命人民的要求,严令查禁。
“是吗?”陆久之并未显得太吃惊,“这样的好书,是绝不会绝版的!”
“是啊,这正像革命的火种,无论蒋介石反动政府用什么卑劣的手段,它照样燃起熊熊大火!”
两人一同哈哈大笑起来。蔡叔厚告辞时,昂首挺胸拍着陆久之的肩慷慨激昂地说:“那些事,我们不做谁做?我们干不好,谁能干得好?”
陆久之崇敬地想,老蔡实在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