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峙或许是最近心情好,也没和他计较,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问道:“我听说,你还做得好诗?”
原来是问这个!“没什么,恰逢几个朋友邀在一起会文,凑个应景而已。”王勃不咸不淡的说。
“可我记得,你对诗词没什么兴趣,以前给你请的老师,不是给你气走的,就是被你捉弄得主动请辞了。”王峙奇怪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作诗的?”
岂止是没兴趣,南平侯这样说都是客气了,以前的“王勃”,简直是纨绔中的典范,不喜读书是肯定的。至于有没有作奸犯科,现在的他不记得了,更不愿意去想那么多,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他可没有为不是自己做的事情背黑锅的习惯。“老爷不记得很正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作诗。只是喝醉了胡乱诌的,醒了也就忘了。”王勃故作平淡地说道。
“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罢了。今日找你来,也不是为这个。对了,谁准你逛青楼的?听说你赢了许家小子的好马?谁又准你赌博的!吃喝嫖赌,你自己算算占了几样?”南平侯翻脸挺快,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教训人的机会啊。
“别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赢了。”王勃看着南平侯的眼睛,寸步不让。
“哼,这件事就算了,以后不准在外面胡来!明日你就要到国子监进学了,不可顽劣,不要给我家丢脸!”说到最后,王峙还是板着脸,一丝笑容都欠奉。
“我能不能不去?”王勃小心地向王峙提出了第一个要求。他对填鸭式教育一点好感都没有。
“别的还可以说,但是这条没得商量!”王峙斩钉截铁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以你的所学可能去国子监也是浪费时间,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藏得这么深,但是你还是去给我好好呆着,少去外面瞎混!”
王勃也懒得回答,从鼻间“嗯”了一声了事,然后各做各的。王峙总板着一幅憋死人不偿命的扑克脸,王勃从内心十分反感这种老封建,而且两人矛盾的种子在第一天就种下了,这隔阂现在越来越深,想要化解不是那么容易的。
出的门来,忽然想起这么多天都没见到王助了。还真是凑巧,出院门的时候看见转角处走过一个人来,不是王助这个小乌龟又是谁!王助显然也看见了王勃,两人的目光从相交起就没有放开过,一直用目光杀着对方,仿佛有无形的气场散发在身体周围。王勃很不忿地想:你这黑厮,个头大就一定厉害吗?恐龙不是还一样灭绝了!你不也是给爷整的没脾气!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兰波不禁打个寒颤。兰波就是上次随王勃赴宴的那个跟班,本是外院看门的小伙,王勃看他长得壮实又颇为灵泛,就提拔他做一等家丁,调到身边使唤了。他本叫兰涛,给他改名兰波完全是出于王勃的恶趣味。
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不约而同的从鼻孔发出“哼”的一声。这世上有一种人是用屁股思考的,你和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侮辱了自己的智商。
回头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兰波,王勃好气又好笑地给了他一脚:“站直喽,别畏畏缩缩的,给爷丢人。”在这个年纪,王勃已经不算矮了,兰波还比王勃高上四五寸,一身的腱子肉,不像个书僮,倒像个打手。
最难得就在这个魔鬼筋肉人还心细如发,这是王勃看上他的主要原因。当然还有这个家伙带出去够撑场面,别的不说,光是鼓鼓胸肌,就能吓唬一片人。兰波皮糙肉厚,挨了一脚屁事没有,还屁颠屁颠地说道:“少爷,今天您想去哪儿玩?”
“哪也不去。”王勃突然提高了声音,“兰波!”
“到!”这是王勃教他的,他喊得很大声。
“头前带路,去我院里书房,本少爷要读――呀――书!”掐着京剧的念白。
“唯!”说了他很多遍了,兰波还是不习惯答“是”,王勃无奈,只好由着他。好在这样听着也挺有古意的。本来还想教他“为人民服务”的,想想一个“是”都这么吃力,还是算了。
王峙住的东院叫破阵园,离王勃的院落只隔着一个池塘,通过长廊在水上连接,亭台水榭的景色颇有园林风。但如无必要,王勃一点也不想踏上这个长廊。匆匆回来,王勃觉得精神都好了些。
现在兰波也不在门房住了,已经搬到王勃院子里离正房远的一间耳房,倒也方便。虽然进深、高度都偏小,但是比起他在门房和七八个大老爷们睡大通铺的条件已经是好多了。兰波感激地说,他来侯府两三年,直到遇上少爷这样的贵人,才算交上华盖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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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墨这种技术活当然不是兰波能胜任的,就跟苏东坡的词不能让二八娇娘执红牙歌板来唱一样,这种有意境的活只能交给喜雨。只见她把上好的徽墨用水化开,轻轻地在端砚上一圈圈均匀地磨着,不一会水色由清变黑,隐隐发亮。一阵松香味散发出来。王勃很喜欢以黄山松烟做的墨的味道,用过一次后就一直用着。虽然南平侯不喜欢他,但是家大业大,吃穿用度也不曾少了他的。只不过初次见面的大礼就是家法板子,王勃想不记住都不行。
上好的端砚研墨不滞,发墨也快,研出墨汁更是细滑,书写流畅,字迹颜色经久。王勃前世也是习字之人,怎会不知道端砚的珍贵,尤其这块砚石质优良,雕刻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在前世因几大名坑砚材枯竭,石料都快绝迹了,所有名坑都已“封坑”,无石可采。市面上销售的都是以前开采的砚石,原料已经越来越珍贵,端砚身价日升。而今自己竟然有块品质这么高的端砚,真是暗爽到骨子里。
看着墨条在喜雨手下划出芬芳的痕迹,慢慢变成一汪浓墨,真是一种享受。拿起笔架上的羊毫,王勃先习惯性地练了一张,感觉差不多了,才正式开写。这是前世他外公教他的。他练字起源于他的外公,小时候父母在外地工作,他被寄养在外婆家。外公是书法爱好者,一些习惯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比如逢年过节,外公总要给亲戚写春联,都是先找张白纸练练字,等手热了之后再正式开写,而且第一幅往往是留给自己的,原因是先前写的手生,没有后来写得好。
想起了外公,王勃笔下一停,心里在想:外公身子骨一向硬朗,却不知外婆身体还好吗?思绪一发不可收拾,却听喜雨“哎呀”叫了一声,看看纸上已经滴了一大团墨。还好是熟宣,墨散的不是特别大块。王勃自嘲地笑笑,略一思索,下笔习字。他临过褚遂良的《雁塔圣教序》,学的是一手漂亮的小楷,而熟宣来练小楷正好。深吸一口气,手腕轻抖,一气书完一幅,正是秦观的那首著名的《鹊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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