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看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里暮雪,只影向谁飞?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秋去春来又一年,曾经满院的梨花白如雪,恰与那湖边的柳树合成一句:梨花淡白柳色青,柳絮飞的花满城。萧索的院子空寂寂的,夜里风起,一女子独自起身绕阶行,人悄悄,院子寂无声,倾听沙漏细细声,眉尖皱起,八年,她又冷冷清清地独居八年。她自语道:夜,何时惹人心愁。
“姐姐,夜深了,怎还不睡?”不知何时她身边多出清秀的女孩,女孩笑着对上她飘向天边的清眸。
“絮儿。”倾雪看着微风细雨的黑夜,目光渺远。“拿我的琴来。”
琴,在风倾雪刺伤冷魅之后,她认识宫里的乐师――妙音,跟着妙音学琴,一晃就是八年。
初絮是在晓雨死后,凤王扔给她的侍女。
或许是月色朦胧,满院之景似在雾中,倾雪坐在台阶上,纤纤手指轻挑一根弦,一个琴音清远,续续地婉转缠绵,藏匿在风中,流走在树叶间,似流水潺潺的声音,听不出欢乐,听不出悲哀,每个音里莫名的有种忧伤,很轻很轻的忧伤,你很难听见,一旦听见,心揪紧,沉浸在琴音里,直到流干自己的泪。
突然,空中一个箫音轻响,尾随着琴音而起,断断续续,呜呜鸣叫,与倾雪的琴音恰成完美。倾雪欣喜,忙挑弦急转变快,箫声不慌不慢,与琴音又合得极好。
“是他吗?”她想起前日亭内瞧见的男子,白衣胜雪,玉箫横入朱唇,清音起,撩人心。尾音停住,箫声还在继续,似在等琴音的再次扬起。
倾雪听着箫声,喜道:“我去看看。”
初絮拉住抱琴要往门外去的倾雪急道:“天这么黑!姐姐,你不便,我替你去了吧。”
“师傅说我的琴声已是绝好,此人的箫声竟能与我合上!”倾雪道,她的意思十分明了,想亲自去认识吹箫之人。
“姐姐,此人莫非就是你上次所提的白衣男子?”初絮仍拉住她的人,不肯放她前去。
“上次太过匆匆,我未能瞧得明白,絮儿,你就让我去吧。”倾雪轻推初絮的手,此时箫声淡去,最后一个音在空中回荡几回,夜间又是静静地只闻得风声、叶声。
“姐姐,他走了。”初絮高兴道,终于拉住倾雪。
倾雪无奈地看着弯弯的明月,佯装怒瞪初絮一眼:“都怪你,要不我已与他相识?”
“姐姐,莫不是想嫁人,明日我和妙音师傅说去。”初絮笑道。
“絮儿,你可别和师傅说,我的婚事哪能自己做得了主?”倾雪急道,她今年十六,她想快被赐婚,又哀伤道:“或许他会忘记给自己指婚。”
“姐姐,怎会那?凤王要是见到姐姐这般美丽,定会为姐姐寻个好人家,依我看,柳相的公子配姐姐也是绰绰有余,只惜他和二公主一块。”
“柳公子?就是你常赞美的天下第一才子,你眼中的翩翩公子。”倾雪淡淡回道。
“是啊,可惜姐姐老在房里躲着,要不就去妙音师傅那弹琴,姐姐这般,倒让他人占了“第一美人”?”初絮怪道,和倾雪相处越久,她二人关系亲如姐妹。
“我情愿独自在飞雪宫冷冷清清地一辈子,本来也没有人记得我,我这脚出去也让人笑话。”倾雪心起忧伤,没有人记的她,出去何必自讨没趣?
“若是让人见了姐姐的容貌,谁能记得姐姐的脚?”初絮不服道。
倾雪眼看向自己的脚,愣住几秒,轻叹一口气。眼睛又抬起,这次看向院子的茂密的大树,眸子一亮,看见树上一个震动,影子瞬间离去。
“什么人?”倾雪一惊,道。
“姐姐,不会是刺客吧,咱们没得罪谁啊?”初絮害怕道,她们在宫里差不多被人淡忘,谁会想起要刺杀他们?
“没事,没事,去睡吧。”倾雪镇定地安抚初絮,盯着那颗树,仍对那快要命,已然离去的影子心有余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