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骆驼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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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便是你的山寨?”周若锦在小翠搀扶下走下马车,环目贼窝。

    景微山脉山势低矮,并非天险。只是山头众多,重岗叠阜,百十号人藏于山中倒也绝难寻出,大周虽乱,丰州却也数次派兵围剿,只可惜决心不足,加上贼寇耳目灵敏,找寻几次不到,便应付差事的走了。

    官府未剿,几伙山贼为减少对手,倒是常常火拼,所以山寨往往修的极为坚固,以防被对方黑吃黑。

    李一刀为求方便,山寨离骆驼峰只有一山之隔,整个山寨从高到低依山而建,地处山坳,周围三面环山,一堵石墙两面接山,中间一扇高大棕色木门。

    周若锦一身淡紫罗裙,虽二八年华,倒是凸凹有致,曼妙非常,看得一干山贼眼睛都看得直了。

    听到周若锦问话,李一刀一个箭步走到近前,直视周若锦,两眼放光,心中直呼:“他奶奶的,要是能把锦儿娶回家,便是给个皇帝也不做。”咽口唾沫,直道:“这便是我的山寨,老李我遍寻各处才找到这一安寨之地。”言语间尽是自豪。

    左眼对刀疤小九递了个眼色,小九知意,吹了声响哨,立时有一个中年汉子,从墙内树中探出脑袋,见到门外是寨主,立马跳下树来。

    棕色山门吱嘎不停,大门洞开,两个守家山贼露出身来,满脸讨好的看着寨主李一刀。

    秦峰见此般情形,心中微惊,“想不到小小山寨居然有暗哨在侧。”两边数丈高的峭壁,心中一赞:“小小景微山,居然有如此险地。”心中不禁高看那虬须山贼几眼。

    “大小姐。”李一刀回头看向马车前的周若锦,笑道:“今日你是我大主顾,我便亲自当向导带你参观我大寨。”

    周若锦接过小翠递来的一把上好松纹长剑,手指连动将长剑挂于腰间,只多一剑,让周若锦平添几分飒爽英姿。莲足轻抬,紧随李一刀身后,踏足山寨。

    “看把你们急的。”两个看家山贼站在门边不敢问李一刀情况,只是不住的朝寨主爷弓腰谄笑,李一刀虬须抖动,大声道:“你们看家有功,待会找小九,拿这次赏钱。”言毕,昂首阔步朝着寨中走去。

    两个喽啰眉开眼笑,喜上眉梢,口中不住称赞寨主爷仁义。

    周若锦进到山寨没几步,心中顿时极为失望,寨中景物一眼便可到头,与其说是山寨,叫做村落更为贴切。

    沙石坡上,零散的坐落着十余座房屋,搭建材料不一,有石有木,周围甚至还有一道石墙。粗看之下,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要细看却又暗藏兵法。周若锦通晓兵法,心知,扎营首选上风之处,不易受烟熏毒攻,且各营地既不能相距太远,以防救助不及,但也不能太近,否则会受牵连。这山寨深合造营两点,并且房屋木门,两两相对极易照应。一圈围墙前居然还有树干所作,一高一低成棘刺之势护与前方围栏。虽有些粗糙,倒也实用之极。

    “这山寨是何人所建?”周若锦俏目流光,对造寨之人极为好奇。

    李一刀嘿嘿两笑,挺起胸膛,傲然道:“锦儿,我这山寨怎样?”

    李一刀脸皮极厚,张口闭口就是锦儿显得极是熟稔,周若锦全当没听道,赞道:“不错。”

    “这是我老李亲手打造。”大寨主也对自己身经数战的山寨很是自信。

    “你?”周若锦满脸不信,试探问道:“你可曾当过兵丁?”

    李一刀满脸不屑,“这东西还用随军?我老李天生便会。”

    周若锦倒被李一刀这牛皮逗乐了,花枝乱颤,惹得大寨主狂咽口水。不再与其啰嗦自顾自的观察山寨。周若锦并不知晓,李一刀这是和其他山贼火拼多了,一赞下来的经验,否则只凭一己武勇之力,如何在山中亡命之徒中立足?

    指使手下喽啰将马车停好,便邀请周若锦进寨中大厅。

    “彭世。”周若锦对着四个护卫中,虎目灰衣的大汉,说道:“你速速到丰州城中,通知我爹,就说我被山贼劫持,让他带两千两银子上山来赎我。”话刚落音,冲着彭世打了个眼色。

    彭世知晓周若锦眼神的意思,神态谦卑,应了声“是。”答完转身走出寨门,快步下山离去。

    行走片刻,数人来到最顶的石屋前,李一刀一个让身,蒲扇般大手一挥,宏声说道:“周小姐请。”

    周若锦也不推脱,跨过门栏,进到山贼分赃的聚义厅。

    石屋虽大,光线却不暗淡,四周遍布白布石窗。脚下普通青石板,厅中八根上好的云木红柱,大厅正中一张黄绒虎皮大椅,一看便是寨主之位。座下八张柳木椅。

    李一刀大步向前,端坐虎皮椅上,大手一挥,道:“周小姐,请坐。”

    周若锦微微一笑,来到左首椅前坐下,丫鬟,管家,护卫站在身后。

    李一刀冲着门口喽啰,喊道:“看茶。”

    “茶?”门口喽啰后知后觉,山寨里只有酒哪来的茶?

    “上月不是有个买卖?”大寨主在外人面前不好意思说,前月做了一个茶商的买卖,还有些好茶留在山中。

    门口喽啰恍然,一溜烟的跑出厅中。

    周若锦对着李一刀赞道:“大寨主,太客气了。”言毕,收回目光,打量自己对面椅上的三人。

    见周若锦对自己属下好奇,李一刀这才想起介绍手下几个喽啰头领,左手指着如牛般壮硕的莫老四,道:“这是我寨中前锋,莫老四。”

    莫老四满脸横肉,较常人胖上许多,目光有些呆滞,李一刀话音落下数息,才反映过来,冲着周若锦抱拳,洪声道:“见过。”音如洪钟,震得屋内灰尘沙沙落下。

    莫老四原名莫魁,身背一把三十多斤的雕花大斧,本是丰州城外一名运猪的车夫,李一刀还是屠夫时,时常与他打交道,见莫魁体壮如牛,且力大无比,便有心与其结交,每次接猪都多赏些铜钱给他。莫魁自小呆傻,只对生养自己的娘亲莫氏惟命是从,平日遇人无一不欺他人傻,想尽办法少付他工钱,只有李一刀对他另眼相看,那些铜钱虽少,但着实让他家里改善不少,莫氏见李一刀人虽凶恶,心肠却不坏,让莫魁专心跟着李一刀求些活计,前几年莫氏病逝,莫魁更是死了心跟着李一刀当山贼。

    “这是我寨中神射手,丁老七。”

    满脸黝黑的丁老七,身后背着一把墨绿木弓,手边一把普通六尺猎户钢叉,腰间虎皮束腰别着一壶黑羽箭,永远都是那股古井不波的眼神,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皱下眉头,冲着周若锦冷淡的抱了抱手,便没了下文。

    丁老七原名丁有,自小就是景微山的猎户,近些年山贼变多,猎物越发稀少,索性入贼伙,混口饭吃。丁有常年打猎练就了一身百步穿杨的绝技,藏匿身形,追踪猎物也是个中翘楚,在寨中被李一刀最为倚重,大寨主每每遇到强敌都靠他如神箭法扰敌,才能靠着一把九环黑刀斩杀数位高手。

    “最末的是我寨中大厨,小九。”

    小九最特色的便是脸上狰狞至极的刀疤,晚上遇到小九,十有八九以为遇到恶鬼,刀疤小九腰间右侧别着一把切菜菜刀,左侧腰悬一把寻常可见的红鞘朴刀,看起来怪异十分,显得不伦不类。

    刀疤小九最是热情,冲着周若锦一抱拳,咧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见过大小姐。”脸上半寸长的刀疤左右扭动,看得周若锦心中发毛。

    刀疤小九原名吕化九,是丰州飘香楼的大厨,其哥吕化一是城中有名的地痞,吕化一同李一刀混过同一街道,两人自幼打交道极是熟络,李一刀犯事时,吕化一拉过几个兄弟同李一刀几人一起上山,拜了兄弟成了劫道的山贼。吕化九不多久在飘香楼惹了顾客,在城中被人围打,吕化九气不过,抽出腰间菜刀,砍翻数人,也不管伤没伤人性命,跑到景微山投奔哥哥吕化一成了山贼。几年下来,多有死伤,原先一起上山的九人,现在只剩下包括李一刀在内的四人。

    周若锦第一次参加山贼的堂会,心中激动的无以复加,目中尽是兴奋,有模学样,一双柔荑紧抱,亮声道:“见过几位英雄。”

    一声英雄喊得厅中几名山贼眉开眼笑,口中不停推托,直说“客气”。

    听着山泉般的声音,大寨主心中暗爽,尤其是那声英雄,喊得他更是毛孔舒张,大声笑道:“锦儿,你真是慧眼。”冲着门外大声喝道:“茶呢?”

    “来了,来了。”刚刚跑出去泡茶的小喽啰张虎,手托木盘,将五碗茶水端进厅中,走到周若锦边上,取出一碗茶水放到椅边茶几上。

    张虎又连走几步,给大寨主和几个头目每人分发一碗。

    盛茶的白色大碗,看得周若锦直皱眉头,在家中用的都是顶级的紫砂茶碗,哪里用过寻常百姓吃饭的大碗喝茶?看着被滚开热水泡过上下翻滚的茶叶,摇了摇头,硬着头皮,玉口轻嘬喝下一口。

    “嗯?”碗中绿茶,泡茶之水并未做过储存处理,也无甚切茶技巧,但却甘而饴,活而鲜,满嘴清香,周若锦俏目舒展,又轻饮一口,神色回味,缓声道:“这是上好的龙井新茶?”

    李一刀哪里知道什么新茶旧茶,刚刚如牛饮水,一口喝掉半碗,嘴中发苦,心中暗骂:“什么鸟水,不但发苦还没劲,早知道要碗烧刀子来过过瘾。”听到周若锦有赞许之意,李一刀跟风装作内行,闭眼道:“果然是好茶。”赞完,又是一个老牛猛饮,把剩下的半碗一口饮尽。

    刀疤小九吕化九虽不懂品茶,却知道如何喝茶,见自家寨主一边装作内行,一边牛饮,心中狂笑。

    周若锦见李一刀如此喝茶,只当山贼都是如此,学足李一刀,咬牙把剩下的一大碗龙井当作一口饮入肚中。

    “痛快!”周若锦手捂略涨的肚子,对着满屋山贼,大笑数声。

    站在身后的秦峰看得明白,自家小姐在京中整日为王爷出谋划策,已有好些日子未见如今天这般开怀大笑,如此开心,这让一直担心小姐状况的秦峰心中,不禁对这伙山贼有些感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