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听觉、触感慢慢地从模糊向清晰过渡,在半睡半醒之间,艾特感受到周遭的空气中似与以前不同,粘粘稠稠的,令人极不舒服,像刚从干燥的寒带被人扔到了闷热潮湿的热带一般。
用着吃奶的力气撑开重得要命的眼皮,一丝柔和的光亮跳进了眼帘,周遭的景象在晃动中慢慢清楚起来。
呃!既不是不被医死、也能被药费吓死的“人民”医院,也不是长个翅膀的鸟人就能上窜下跳的西方天堂,更不是传说中丰都名山上那阴森恐怖的十八层地狱。
这是个令人叹奇的地方!古堡式的殿式建筑内,摆设了各种各样考究的物什。兽头雕花的圆柱,缕空花纹的银器,闪发淡蓝辉芒的铜质烛台,每一件都称得上是经典的艺术品。
所有物品上雕刻或铬印着一组奇怪而美丽的不知名花卉的图案,象是欧洲中世纪某个古老家族的传承标志,最奇特的是整个房间的木质品都散发出沁人肺腑的清香。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神秘而古朴,温馨而舒适。
艾特兀地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灰袍老妇人抱在怀中。对于完全的颠覆自己认知的环境,突出其来素不相识的人,和所有生物反应都一样,艾特本能的用手去拒绝、抗争。
手很无力,艰难地从怀中伸出,当艾特骇然发现,这已然不是自己原先的手!
在他眼前,是一双稚嫩奶白的小手,细腻的肌肤上面没有半点瑕疵,看上去就像是从阴森地狱里盛开出圣洁白莲一般诡魅,赫然是双新生婴儿的手!自己硕壮的身子也变成了的小人一样大小,肚脐处还传来隐隐的疼痛。
此前发生的种种,如狂暴的潮水汹涌地冲入了艾特的脑海之中,猛烈地击打着尚未恢复元气的神经。他不由惊呆了,无数的疑问,无尽的恐惧充斥了内心,一时之间,傻痴痴地由着老妇人的抱着摇着,任凭她嘴里哼着古怪的小调。
“夫人,小少爷很健康,长得很像您。”妇人边哼着边对雕花木床上半躺着的年轻的贵妇人说道。
贵妇人带些慵懒之态,精致五官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华贵气质,深兰色头发如月光流华般散披双肩,一双蕴藏典雅的黑眸里毫不吝啬地洋溢着母性的温情,细瞧下来,神态中分明还带有几分未褪脱完的少女的稚气。
年轻的贵妇人费劲地了撑下身子,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刚刚生产过,身子骨还乏着虚弱,虽然有些吃力,仍执着地要过自己的孩子,“让我抱抱!”
对贵妇的举动老妇人很无奈,只得将孩子小心地递了过去,不忘叮嘱道:“夫人,您刚刚生下少爷,现在不能动得太多……”
贵妇对着老妇人报以微微一笑,也不答她,便自顾看怀中可爱的小人儿,看来看去总是觉得看不够,遂将自个儿白玉般的脸颊贴了上去,喃喃小语道:“我的孩子,感谢水神将你赐予我,请求吾神佑你,愿神佑吾儿……
吱,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一个仆从模样的老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金发男子急切地跑了进来,俊俏的脸上尽带欣喜,远远地就喊道:“小雅,你没事吧?我们的孩子还好吗?”
刚缓过劲的艾特一听,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
里耶城,位于约顿国南部边陲,在神秘莫斯拉森林的最边缘。与其说是城,倒不如说是偏僻的小镇,全城也就两三千人,由于太过偏远几乎与世隔绝,甚至没有一个帝国的贵族愿意把这里作为自己的封地。
陨神历6800年,这座不起眼的小城迁来一户有钱的人家。,女主人是位美丽善良的女士。全家乐善好施,特别是美丽的夫人因为平易近人,时常接济城里的穷人,被人们誉为里耶城的美德——雅格丽夫人。翌年冬天,美丽的女主人为丈夫诞下麟子,。
…………
周庄梦蝶,孰或是蝶梦周庄。
艾特眯着小眼远眺天际,以前有个类人妖曾说过句还算哲理的话,一闭一睁眼间,前尘往事成过往云烟。
惆怅、失落、绝望……一切负面的情绪,纠缠着、积淀着总是让人无法释然。
“啊——呃哦……”声音刚开始了一半,就戛然而止,被人打断。
“艾林,不要淘气了,快从树上下来。”一位美丽雅致的女子站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朝树上担忧喊着,她实在不懂这个半大大的孩子怎么会有力量和技巧爬上数仞高的大树。
她身后约半步远的距离上,毕恭毕敬地站立着一个腰身笔直的老者。金线黑底的整洁礼装,漂亮简洁的蝴蝶领结,雪白干净的银丝手套,配上一丝不苟的派头,俨然是个某个权贵家族的大管家。
管家是管家,只是小得不能再小,自他以下没有半个仆从供他驱使。
“哦,我马上下来!”艾特很无奈,自己不就是郁闷到极点,上来嚎两嗓子吗?颤音还没开始抖动,就被逮了个现行。
肯定是他告的密,艾特居高临下地狠狠地剜了老头一眼,对他这种卑鄙行径,要用坚强有力的目光作一番艰苦卓绝的斗争,好让他收敛收敛。
面对杀人般的眼神,老头视若未见,只是抬头冲艾特微微一笑,如以往一样,面部神色仍是波澜不惊,极有风度地向艾特浅浅颌首,慢条斯理地说道:“少爷,树太高,非常危险,请您务必下来。”
老头优雅的举止,骄傲而固执的德性,让艾特常常怀疑他以前是不是某个倒了血霉贵族老爷,落魄得实在没办法,跑到自家混碗饭吃外带一副棺材板板。
瞥见漂亮女人着急的神色,艾特不敢怠慢,三脚并两手就从树上向下爬,任谁看这动作都知道他是此中老手,偏偏那张脸嫩稚得出奇与他灵活敏捷的身手不成比例。
树很高大,圆直的树干并没有多少枝丫可着力,若不小心掉下来,小则伤筋动骨,重则小命不保。漂亮女人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在谨慎地观察了下四周的情形后,突然轻蠕玉唇,小声地吐出一串涩滞拗口的音符来。
一只湛蓝色的巨大水泡毫无征兆地凭空生出,晶莹剔透的泡壁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七彩斑斓的梦幻光晕,水泡仿佛有灵智一般扑向刚爬下小半的艾特,将其团团裹住,犹如风中的蒲公英一样半飘半浮地落向地面。
幸好没有人在旁边窥探,如何有任何一个里耶城的居民站在这样,不知道会惊成什么模样,这位美丽的夫人居然是位天生的贵族——除光明圣殿神职人员外,最受世人尊崇的魔法师大人。
水泡带着艾特飘落到了漂亮女人面前,她纤指一戳,水泡瞬间迸裂,旋即将艾特拉近身前,上下仔细打量,检查有没有被树枝挂伤。
艾特对魔法的神奇,早已习以为常,没有表现出平常小孩般的惊奇,反倒装成悲天悯人的圣人模样,摇头晃脑地说道:“母亲不用担心,登高远望,有利身心健康,砺炼胆色,我堂堂莱恩施特家的继承人,岂能是无胆鼠辈……”
教官姐姐说,父母总是对儿子的成长所吸引,而忽略孩子们显而易见的缺点。此时的艾特不过是想用自己出人意料的成熟来转移母亲的对自己爬树的责难。
这位全城最美丽睿智的女人——雅格丽,艾特这世的母亲,总也不能免俗,让艾特的小把戏屡试屡爽。
她溺爱地揉了揉他金色的头发,会心一笑,说道:“艾林,盲目地接近危险并不能证明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在勇士与智者之间,母亲更希望你做一位受人尊崇的智者!尽管你父亲是个出色勇士。”美丽的眼睛清澈透底,让人无法直视。
旁边的管家老艾玛眯着充满笑意的双眼,目光不断地考量着这位充满了表演艺术细胞的小主人,捕捉他稚脸上流露的每一分表情。
艾特对自己说,这人看不透。
自己看不透的何止老管家一人。
在小城人眼里父亲是个出色的雕刻商人,但这只是他明面的身份。
父亲暗地里是位火系的骑士,连同母亲是水系魔法师的这样的辛秘,自打父母认为艾特懂事后就没有隐瞒过他。因为艾特很早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自律和成熟。
比如他孩提时从不尿床,叫上啊啊两代表想吃饭,啊啊啊三声代表他要大大……比如他会给父母指出,人生而平等,贵族权利的产生并不是因为国王们的施舍,而在于平民们的放弃……
神童就是这样炼成的,艾特从来就不吝啬对自己的赞美。
母亲亲昵的动作,使艾特享受非常。但眼神着实让艾特心里一阵发虚,虽然他心底深处明明渴望这种关心,却又有些不适应这种年龄错位的感觉,每天都在这种矛盾中渡过,也是艾特感觉最无奈,最彷徨的地方。
在那个世界时,艾特从来没见过亲生父母。养父到福利院认领自己的时候,孤儿们拼了命的向前挤,疯似的卖弄着自己的小聪明,希望进来的人像挑猪崽子挑中自己。在里面呆过的人都明白,再好的福利院也比不上一个残缺的家。
还记得当时,养父面色木讷得像世人大爷都欠他八百两银子似的,苦大仇深地走到又蹦又跳的自己面前,捏巴捏巴自己身上的骨骼,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咕哝道:“根骨还不错。”然后便回首对身后的院长点点头说,“就他吧!”
在无数羡慕的目光,艾特跟着养父离开了福利院。
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多年后,艾特回忆当年如是说。
那个古怪的臭老头与其说是个父亲,不如说他是一个苛刻严厉的师傅,无论是学习还是练功,稍有松懈非打即骂。艾特一直认为,养父之所以把他从孤儿院抱回来,不过是想找张养老的饭票,或想自己继承他的武学衣钵,收个徒弟而已,压根不是想找个儿子感受下家庭的温馨。
前世今生两段不同的际遇让艾特明白过来——拥有一个温馨的家是如此幸福的事情。
这个女人和她的丈夫早已用他们的温良淳厚的关爱,深深地安抚了艾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心。虽然还没能真正地融入这个世界,还不完全接受这两个与自己前世年龄差不多大的人当自己的父母。
不可否认是,艾特已经不自觉中顺从着命运对自己新的角色和新的生活安排。
“洗牌的是命运之神,出牌的却是我自己。”艾特常常对自己说。
自己前世做足了好人,从替老太太(她家女儿很漂亮)打酱油,到为乞丐送温暖(五毛钱),从热血入伍保家卫国(没考上大学,在家闲得蛋疼),到从警维护社会正义(当个公务员,找个铁饭碗),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留得处男空余恨啊。
每每想到此,艾特不禁气短啜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人命不长,祸害留千年。像我这好的人,为啥就这样倒霉。
这世说什么也要长命百岁,善良如我,坏事当然不能做得太多,做一头色狼也是不错滴选择,既健康长寿,又能了偿心愿。
有品那种,某贱精不时这样作严格地自我要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