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使出去买药回来说,燕王和江夏王的特使在此之前已经来了,而且已经见过了宁王。
这给特使一个不大不小的震惊,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不是冤家不聚头,特使的心里暗暗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眼看着时候还早,却丝毫没有懈怠,中午的小憩也免了,特使穿戴整齐,整好衣冠,便出门去见宁王,出门前特地吩咐好了,把行李都准备齐整,一旦下午毫无进展,便不再低三下四的求人,雪中送炭固然是好,见死不救也不能埋怨别人,自家不争气,被人家打到家门口了,别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想让别人帮你,首先自己得争气!
特使在门口望了望天,明媚的天气,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可现如今哪有心情去想那些莺莺燕燕。
特使暗自探了一口气,转身朝宁王府走去。
宁王倒是惬意,用过了午膳,在自己的躺榻上正拿着本《春秋》翻看着,不觉得困意就来了,翻个身,夯实的睡着了。
特使到宁王府门口的时候,被门房拦了下来,说是这大中午的,吃饭的吃饭,小憩的小憩,进去也是白搭,不会有人见你的。
特使把度牒拿了出来,随手给了门房的伙计二两碎银子,门房执意不敢要,说宁王府上有规矩,能办的给办,不能办的不逞能,更不能收银子,然后这个门房的伙计就开始罗罗嗦嗦地说起宁王府一些规矩,说宁王对他们这些下人还是挺不错的,每月的都有五两银子的底子,要是做得事主子看顺眼了,还能加点水钱,这些银子供养一家老小一个月的吃喝用度绰绰有余,而且还能攒下点私房钱,但是府上的规矩也是严苛的很,说一不二,犯了就肯定要罚,罚过了还要被扫地出门,永不录用。
“你说说看,我不能因为你这二两银子就坏了自己的名声,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说宁王不饶,就是家里人也不会理我,自己的老婆也会跟我吵架,你说说看,不能因为你这二两银子,断了自己以后的活路……”
这个门房还真是够啰嗦的,似乎那张嘴一张开就停不下来,不过他幸好还不知道张全儿的事儿,要不然还不扯翻了天的!
特使在那听着这伙计在那摆龙门阵,看这架势,一时三刻的工夫是停不下来了,他心不在焉的应承着,心里不免的开始焦躁起来,却又不好放在脸上,只好暗自叹息,思忖着怎么把这个门房应付过去。
正低头想着呢,那门房突然停了下来,特使抬头看了一眼,嘿,只见他一改刚才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气色,规规矩矩、正襟危坐在那里,一脸的严肃,特使正纳闷,只看那门房慌忙站了起来,低声下气、和声细语地说道:“二爷,您来了,老爷正午休呢……”
特使回头一望,身后站着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正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不觉得一愣,这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的身后来,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察,必是有一番身手,这人看着面熟,但想来想去,也没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年轻人微微一笑,“特使先生,随我进去吧。”
特使这才突然想起,这是宁王的公子,上午就站在宁王身旁,那时只顾上一门心思说服宁王,只匆匆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
特使忙做了一个揖,“二公子,幸会了!”
“客套话不说,你随我进来,有话对你讲。”
云宅和瑯玡王特使走了进去,过了影壁,进了院子西边的一间偏房。
且说云宅从张全儿那里回到自己府上,七英已经招呼着把中饭弄好了,几样时令小菜,二两汾酒摆上桌子,云宅把猴子和七英一起喊来,云宅把他们姐弟二人从来没当外人看。
饭吃过了,云宅又想起了阿英泰给他送来那封信,不禁叹了口气:自己对三弟是最了解不过了,他有抱负,喜欢争强好胜,可是少了些气度,一个男人在外面争强好胜也就罢了,在家里还是得和和气气的,小两口都结婚三年了,什么疙瘩解不开,再说自己在平日里也十分小心,从来不提及阿英泰,也很少想起她,自从她嫁给了自己的弟弟,成了自己的弟媳,自己就时刻告诫自己要把握好分寸,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可这个弟弟也不好怎么劝的,毕竟结婚成家,也是大人了,都是他们的家事,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有时候也不好说些什么。
想到这里,云宅很是烦闷,他和阿英泰的情意、是从小就建立的,但是他一直都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没有丝毫的非分之想,可是作为两个人的哥哥,他又希望他们过的幸福,更不想他们两个人因为自己变得不和睦。自己这个三弟也是,都这么大了,还是改不了小孩子脾气,什么事都想随自己的心意。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上午云弟被父亲斥责的经过。
“唉……”云宅叹息了一声,心想一定找个时机劝解一下自己这个三弟,也好表明自己对阿英泰的态度,父亲说的对,毕竟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把兄弟情分弄僵了,这宁王的江山还要他们兄弟两个一起去担当的!
想起云地上午被父亲斥责的事情,云宅就一下子想起了瑯玡王的特使,那个特使似乎有一种卓尔不群的东西,吸引着他,是气度还是悲愤,他自己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那特使在朝堂之上说的确有道理,和自己不谋而合,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严词拒绝,按道理说,自己的父亲不会看不出如今的大势,更不会想不到以后的情形,那父亲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呢?
他决定利用中午时间去会会这个特使,劝他不要轻言放弃,不管父亲是怎么打算的,若是现在不帮瑯玡王一把,今后的局势会变得十分被动,甚至真的会导致自己的封地日后被灭亡。
有些话从外人口里说出来,比从自己人口里说出来更有说服力。
“猴子,你到驿站打听一下,瑯玡王的特使身体怎么样了”
猴子刚得了那把青钢匕,正拿在手里把玩,听到主子的吩咐,转身就出院上马,探听消息去了。
宁王府的规矩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即便你是宁王的儿子,宁王不准任何人与外藩的使臣来往,任凭你是云宅也不能坏了规矩,所以云宅对猴子的吩咐是很有分寸的,只是让他去看看特使的身体是否恢复,即使别人问起,这也是个滴水不漏的缘由,更何况,云宅还真有点关心那特使是否已经无恙了。
不大会的功夫,猴子回来了,告诉云宅说那特使吃了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自己到的时候,特使已经不在驿站了,听特使的随从说,已经去见宁王千岁了。
“你去的时候,特使走多久了?是骑马还是坐轿?”
“说是走了只有半柱香的时间,是一个人步行去的。”
云宅听到这里,心里暗叫不好,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想:这个特使,真是糊涂,病情初愈,就只身步行去宁王府,就不怕在路上病情复发?更何况燕王和江夏王的特使来了,万一他们想到了这层,在路上偷偷给这瑯玡王的特使下把刀子,要了瑯玡王特使的命,那咱这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瑯玡王的特使要是在自己的地界上出了事,两家就成仇敌了,还谈什么出兵相救啊!
“快,备马!”
云宅想的绝对不是杞人忧天,瑯玡王特使刚出了驿站没多久,就被人盯梢了,特使走的快,那人也紧跟几步,特使慢下来,那人也晃晃悠悠,可是那特使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毕竟是病患初愈,特使渐渐感到体力不济,便坐在河边的石凳上休息,喘了口气,看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道,又想起了瑯玡郡,兵灾将至,瑯玡郡的生意人早就跑的跑,藏的藏,一间间店铺早都关上了门板,街上难得看到一个人,放眼望去都是一队队巡城的兵士。
这时候,特使注意对面街边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正坐在墙根儿上望着自己,多繁华的地方都有穷人啊,他走过去,撒了几颗铜板在那叫花子面前,那叫花子似乎根本不买他的账,木讷地看着他。
特使撒了铜板,又回到石凳上坐了下来,
就在他歇息的片刻,盯梢的人一个闪身,躲在墙角,几个看似走街串巷的买卖人围了上来,那盯梢的人操着湖广一代的口音,对围上来的生意人低声嘀咕了半天,那几个生意人会意,四散走开了。
特使休息了片刻,觉得身体恢复了些许,便起身朝宁王府走去。
这时,后面那几个生意人在后面跟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把特使围住了,距离只有半步之遥,特使竟然还没有察觉,信自向前走着,他完全被这永宁城的繁华吸引了。
突然,一个生意人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了一把匕首,那个盯梢的远远看着这一切,冷笑了一声。
盯梢的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一个年轻人站在自己身后,正笑着望着他,他诧异的望着那年轻人,没等那盯梢的说话,那年轻人电光火石一般,右手食指纵出,太阳穴上刚劲一点,暗暗发出“噗”的闷响,就如同棍子打在破棉絮上一般,盯梢的一声不吭倒下了——昏死过去。
几个生意人全然不知后面发生的这一幕,其中一个掏出了匕首,眼看着匕首马上就要从后面刺进特使的心窝。
“前边那位大爷,你的钱掉了……”
后面突然有个人追上来,高喊着特使。那几个生意人忙把匕首藏了起来。
特使回头望去,看见了那几个生意人,生意人后面是刚才街对面的那个叫花子,那个叫花子一边喊,一边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扬起的手里,攥着特使刚才撒在他面前的几枚铜板。
几个生意人相互看了一眼,放慢了脚步。
叫花子把钱硬塞到了特使手里
特使莫名其妙的看着叫花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
他还是头一回看到不要钱的叫花子。
“大爷,走街看路,小心街上的石头绊脚。”那叫花子把钱塞到他手里,用含糊不清的当地方言低语了一句。
特使刚想问个究竟,但是一想到自己任务在身,异地他乡不便多言,便接过钱转身走了。
叫花子站在那里,望着特使,几个生意人又聚拢了过来,从叫花子身边走过,刚走出没几步,突然一个个浑身颤抖,然后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
叫花子望着几个倒在地上的生意人,诡异的一笑。
这个时候,云宅骑着快马呼啸而过。
当然?这一幕,特使丝毫没有觉察,连云宅也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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