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边的心然眉毛微微蹙着，说：“小南……你现在知不知道……”
江小南眼皮也不抬，说道：“心然，你这就不对了，有钱不赚那是傻子，有钱不花的那是笨蛋！我现在还要拿多一点！”
心然两眼一眨，扇了扇眼睫毛道：“可是……现在已经七点三十分了，不去上学行么？”江小南听了，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就七点三十分嘛……让我多赚一点嘛……”说着说着，他呢喃了几句：“七点三十……七点三十？”反复地说了几句之后，好像这下才弄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双眼顿时睁得跟铜铃那般大小：“什么？七点十分了啊！走啊！”他一把抄起书包，将旁边的桌子上的书胡乱地塞进书包里，然后拉链“咻”地一拉，再狠狠地将书包往背上一抛，猛往楼下冲。
张妈就在楼下斜着眼看他：“江南，一路顺风啊。”
江小南苦了脸，说道：“张妈！你干嘛不叫我去上学呢！”他这话刚刚说完，还不待张妈回答，便用右脚一撩单车，左脚往后一挑，将门给打开了，手忙脚乱地将单车推了出去，然后两腿往单车脚踏上一搭，就要起“彪”。
但就在这时，一只胖乎乎的手一把抓住江南的车把，江南偏头看去，那人正是张妈，他不由得微微有些不满了：“张妈！我现在快要迟到了！”
张妈两眼眉毛一挑，说道：“你那么着急干什么？难道可以抛下心然不管么？你迟到的同时，不也害得她同样迟到么？”
江小南嘴巴一扁，往屋里望去，然后拉长声音唤了一声：“心――然――”
“来了。”心然有条不紊、从容不迫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唉……真是……”江南用右手拍了拍额头，“慢动作么……”
张妈嘿嘿一笑，抱手说：“那也不怪她，而应该怪你啊！”
“为什么？”
“谁叫你作业不做，来在电脑前玩那个什么大富翁的游戏，还弄了个作弊器在那里刷铜钱，还刷得不亦乐乎，玩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连上学时间也给忘了，你说你活不活该？”
江小南苦笑着扁嘴道：“那也要怪你啊，你叫我在心然面前演示一下电脑是什么，结果我一不小心就给迷上了吗……”
张妈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唉……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她指了指已经坐在车后座上的心然，然后咧嘴露出了坏笑，对江南说：“喂，小南，记得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么？”
江南愕然：“什么？今天是……哎呀！我都没时间和你闲扯了！”他两腿一蹬，单车的两只轮子飞速旋转，整辆单车往前飞飙而去……
张妈见了，将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对着扬长而去即将消失在巷角处的江南大喊道：“喂――江南，忘了说了，今天是星期天！”
“唧――”
刺耳的刹车声，一时间如同雷声般回响在长巷之中……
“被耍了……”江南叹了口气，缓缓地转过车头来，往回走。
“怎么，不用上学了么？”心然在车后座上偏着头看着江南的侧脸道。
江南苦笑一声，说道：“今天是星期天，而星期天是不用上课的。”
心然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那你昨天为什么赶着办什么转学手续什么的啊？”
江南冷冷地笑了几声，看着在不远处的家门前哈哈大笑的张妈，他说：“我赶着么？明明就是因为张妈她威逼加利诱我，让我给你到派出所去办身份证什么的，然后还得到学校那里去打点一下……”他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为了你，我可是将黑眼圈都给熬出来了，你看，我这熊猫眼，这青春痘，这朝天鼻、蒜头鼻，这樱桃小嘴，这血盆大口，这浓眉大眼，这西瓜子脸，不都是……唉……算了算了，我看你一脸比我还苦的表情就过意不去啊。”
心然听得江南这般说，心中觉得很是过意不去，连忙道歉道：“小南……真是麻烦你了……我……”她立即下了车，拧着眉头跟在江南身后，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江小南呵呵一声傻笑，说道：“你也别这样嘛……我不过是开玩笑……”他又苦笑了几声：可惜你就是不明白我说什么笑话……唉……你的心地也太善良了，也太天真了……
心然见他笑了，心中似乎放下了一颗巨石，舒了口气道：“那样的话就好。”
江南笑着摇了摇头，此时车已经行到家门口。张妈嘿嘿一笑，道：“你回来了？”
江小南白了她一眼，说道：“张妈，你以后说话可要说点重点的啊，害得我紧张得要死。”他打了个大大哈欠，让心然下了车，然后将单车推入家中，一边说：“看到了吧？我可是好累好累的，昨天去查这查那，还得去帮她提交什么入学的申请表的……算了，我还是去补个大觉吧……”
张妈看了看斯斯文文跟在江南身后的心然，脸上笑意不绝：“嘿嘿，江南，如此大好良辰，你说难道应该用来睡大觉么？”
江南垂着眼皮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一定要睡个日晒三竿，然后再起来玩大富翁，嘿嘿……”他说着说着倒是精神起来了。
张妈“哦”了一声，然后将食指点着嘴唇，一边想一边说道：“真的啊？我听说这几天书店又要打折了……好像推理小说类型的是特价啊，那个什么推理小说家出的新书叫……叫什么来着，哦，《嫌疑犯X的献身》吧？好像也有哦……”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江南已经将单车推了出去，正要骑车狂飙而去。
“诶诶诶――”张妈指了指身边还没反应过来的心然，对江南大叫道：“小南！把心然也给我带上，让她去到处看看，增长一下见识哈！”
江南扁了扁嘴，眯着眼睛对张妈说：“诶……我看你根本就是图谋不轨……让她跟着我……您老是什么意思？”
张妈打了个哈哈，笑道：“什么意思？我哪有？不就是为了心然好嘛，你说对不对，心然？”
心然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既然小南他不愿让我跟着去，那我就不去了吧……”
张妈摇摇头，对江小南道：“看看看看！人家心然这么乖巧懂事，你居然还想抛下她不管么？嘿嘿，小南，你还是顺了我的意思，带人家去吧，否则……什么后果我可不知道啊。”她抬了抬眼皮，然后像在数什么似的掐手指：“好像你的那些衣服我还没洗呢……说不定我一个老眼昏花，将你的衣服弄成绳子……”
江南苦笑一声，心想：“有这么夸张么……”他只好说道：“好吧好吧，心然，请你上车吧。”说着，他还做了个请的动作。
※※※
城市的天空并不澄澈明朗，在心然看来，这天好像有些阴霾，弥漫在空气中的气息有点怪怪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闻起来有些不舒服。她想问江南，可是他却在昨天的时候告诉她：驾驶途中请不要和司机谈话。于是她便不开口免得他分心。
公路两边的树叶子死气沉沉地拉拢着脑袋，看上去都是清一色的灰绿色，上面布满了烟尘，风吹过的时候，树叶却只摇了摇而没有飞扬起灰尘来，这也确实是很奇怪的。
两边的商铺前摆放着一些奇怪的圆喇叭形的东西，一些响声很大的噪音从那里边传出来，令心然的耳朵听得有些刺耳，不得不将双手捂住耳朵，但一想到江南说的：搭车时一定要固定好身子。她便只好将双手圈着江南的腰，拧着眉毛忍着那刺耳的噪音。
江南忽然转过头来，对心然说道：“心然，你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什么？”心然一愣，继而明白了他的话，然后轻轻地摇头说道：“我没有想起什么。”
“哦。”江南将头转正了，然后说，“你该不会真的是从古代来的吧？”
心然微微愕然：“什么是古代？”
江南耸耸肩，说道：“没，没什么。”他将车踩快了一点，说道：“现在我要加速了哦，请抓稳了！”
前面的路忽然变成了个环状，还有，路的旁边忽然出现了一些铜像，那些都是一些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穿着长筒靴的军人模样的人，但是那些铜像都是或弯着腰或跪在地上垂着头的，许多路人走过那些铜像，都会愤愤地踹上一两脚，然后在铜像旁边的一个垃圾桶里吐口水。垃圾桶上面还写着几个字：曾经的耻辱不能再重演！
心然有些奇怪，便忍不住问了江南，江南睥睨那铜像，然后咕哝了一声，解释道：“那个啊……那个是日本鬼子的铜像，在我们这里有很多，而且我们只要见到这些铜像，就一定会踢上几脚，或者吐它口水。至于原因，自然是源自于当年的……”他说着说着便觉得有些悲愤，提高了音量道：“战争！”说了这两个字之后，他好像不想再说下去了，便摇摇头道：“算了算了，这些说来也不光彩，以后再说吧。”
心然见他也不再说下去了，便住了嘴，不再问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车后座上，看着那些正在被人唾骂的铜像。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在想：他们为什么这么恨这些叫做“日本人”的人呢？
※※※
烈日当空，抱着一大堆书从书店里走出来的江小南满面春风，笑嘻嘻地对跟在身后的心然说：“哈哈，这下可真要谢谢你了。”
心然有些不解，便问为什么。江小南扬了扬眉毛，说道：“要不是你，张妈会让我出来买书么？嘿嘿，看来你还真是我的幸运星啊。”心然听了，也不说话，但脸上似乎微微现出了一轮红晕来。
江小南微微一笑，扬扬头道：“走吧，我们回去咯。”
心然点点头，跟上江小南，却不料走在前面的江小南忽然一顿脚，停在了那里，她一个收势不住，不小心撞在江南后背上。结果他一个踉跄往前一扑，怀里的一大堆书都掉在了路上。
“对不起，对不起啊小南！”她忙一边道歉，一边帮江南捡起那些掉落在地上的书，而江南却呆呆地站起来，立在那里，头往上微微扬起，似乎在眺望着什么。
心然有些奇怪，将目光也往上移动，却见不远处的数十层高楼的楼顶之上，似乎有着一个小小的黑点，她极目望去，才发现那黑点原来是个人。她正想问什么，却听得江南说道：“心然，你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说着，他向那高楼的方向跑去，不过眨眼间便已经消失在步行街的人海之中。
心然怔怔地半蹲在地上，心里，升起了一丝丝莫名的感觉……
他那早已远去的背影，久久地停留在她的心中。
※※※
那数十层的高楼下，围聚着许许多多的人，看着坐在楼顶栏杆上的女人，无不嘻嘻笑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真厉害，楼顶上的人好像要跳楼诶。”
“好得很啊，有好几天没有听到跳楼新闻了，今天能目睹一下，确实是挺好的。”
“就是就是。不过你们说，她会不会跳下来？”
“当然不会了，看她那年纪轻轻的样子，也许是被什么男朋友飞了，或者就是找不到工作之类的，要不就是为了炒作，这年头，要跳楼的还少吗？但是你看过那几个是跳楼成功的？”
“就是啊，他们都是叫而不跳，要是真的想跳，早就跳下来了，何必在上面扭扭捏捏？”
“唉……世风日下啊，要跳就快点跳嘛……我的时间可是很紧的啊！”
“咳咳……我看她倒是跳不下来，因为有那些警察，不过说不定那些警察也要她快点跳，省得费口水说什么大道理。”
“就是啊，不过那些警察也真多事，直接叫她跳下来不就行了么……真是世风日下啊！”
“要不这样吧？大家叫楼上的快点跳下来，我们也好解散啊！”
“好好好！我们大家一起叫：一――”
“二”那声音越来越高。
“三――跳啊！”楼下的人都嚷嚷起来。
“怎么不跳啊！”
还有人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这帮混蛋……”在楼顶上的庄胜峰往下看着那些人在那里给前面的要跳楼的女人“助威”，不禁有些生气。不过现在也不是他生气的时候，因为他可是来劝阻那女人跳楼的。但，那女人的背后就像长了双眼似的，只要他一有往前走的动作，那女人便会大叫着“我要跳下去了”之类的话。
“唉……”他叹了口气，目光注视着那背对着他的女人。
“警官，现在怎么办？”旁边的一位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靠近他说，“她还是不肯听我们说什么。”
庄胜峰瞟了瞟手中的扩音器，只一位苦笑：“那这下，这扩音器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咯。不过――”他的双眼中闪露着锐利的光芒，“我们不能放弃。”
“是！”那工作人员点点头，对他敬了个礼，然后往左边的正束手无策的谈判专家走去，在那专家耳边说了几句，那谈判专家顿时都苦了脸，但又没别的什么方法，只好决定等待那女人情绪稳定下来，同时又叫其他警员下去疏散人群。
但楼下的那些幸灾乐祸的人却有增无减，叫喊声也越来越大：“跳啊，跳啊――快跳啊，我们都支持你啊，美女！”
“美女？”那坐在栏杆上的满脸雀斑的女人双目一缩，用低沉的语气说道：“你们竟然都来挖苦我……你们这帮人……真是残渣！要不是有你们这些人……我……我……”她说着说着，竟是哭了起来，哭得很是伤心。
庄警官见此，知道事情有了转机，立即对旁边的谈判专家做了个手势，那专家见了，点了点头，正往前跨出一步，却听得那女人哭着吼了一声：“你别过来！否则我就死给你们看！”
那专家一怔，脚步凝住不敢动弹。
庄警官一拍额头，很是失望地对那专家做了个手势，让他退下。
烈日之下，有风吹来，但却带不来一丝的凉意。
庄胜峰的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到下巴，然后飞快地坠落，点滴在地上。
也不知道那女人会不会热？
那女人的头发在风的吹拂下飘扬起来，有好几根发丝拍打着她的那张并不好看的脸。
生无可恋……
甘为鬼……
她默默地念叨着这几个字……
泪水，不由自主地流出来，顺着她的脸颊，流过了她的嘴唇，然后滚到下巴，再摔落下去……
许久，才落在了谁的脸上，但却洗不去那些人的心灵，更唤不醒那些人的灵魂……
楼下的围观的人，是麻木了的魔鬼，而楼上的呢？可能是口是心非的恶魔……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她自己问自己。
她的老公带着她的孩子跑了，她的公司因经济危机倒闭，她也因此而失去了工作，每天吃泡面找孩子、做零工，但是当她见到自己的孩子时，他把别的女人叫做妈，看到她则又打又骂，甚至对她吐口水：“你这叫花子！谁是你儿子！”
残缺破烂的心，彻底地支离破碎……
这，还是她以前憧憬的美好人生么？
这就是生活么！
她愤愤然地站起来，就在她两脚一蹬的瞬间，她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伤心欲绝的怒吼：“让我去死吧！”
※※※
他就如一阵风，从警员身边呼啸而过，冲上了天台，一把撞上了就要跳楼的女人不远处的栏杆大叫起来。
庄警官这下奇了，因为那人正是江南啊！
他来搞什么！庄警官不由得勃然大怒：那些饭桶又在搞什么，竟然让他给进来了！他正要冲上去把江南给抓下来，但却忽然看到了江南的左手伸到后背来对着他摇了一摇，似乎在示意庄警官不要过来。
“你不要过来！”那正要跳楼的女人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两腿绷紧准备随时跳下，不给任何人救援的可能。
江南转过头去，用空洞的眼睛看着那女人，然后伸出手来往左右探了探，如同一个睁眼瞎一般说：“你是谁？你别来拦我！你也别过来！我就要跳了！”
那女人顿时心中微微有些奇了，但听得江南语调悲怆如斯，不由得感同身受，悲从中来：“你也是跟我一样想要跳楼的人么……”
江南一怔，张大了嘴巴道：“你也跟我一样要寻死么？”
那女人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同道中人”，似乎有了几分亲近感，垂下了眼皮说：“大家同是伤心人……你是因为什么而想不开的？”
江南转过头来，抬起头来，用空洞的眼睛看着天上的云，有风吹来，轻轻地撩动了他额前的发丝：“我？我一个瞎子……能有什么想得开的？那些人……那些人打我、骂我、随意欺负我……我……”他的眼眶忽的红了起来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最喜欢的人在我眼睛瞎了之后不再跟我说半句话，父母将我带到这异乡抛下……我整天……整天过着受人欺凌的生活……”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用那破旧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却不料被袖上的灰将整张脸摸了一圈黑。那样子虽滑稽而又凄凉。
那女人稍稍平静下来，看着他说：“这是你要自杀的理由么？”
“难道不行么！”江南提高音量反问道，“有谁的日子过得比我还苦？有谁的经历比我还凄惨？”
“我。”那女人平静地说道，“老公跑了，儿子认了别人当妈……也许，这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了。”
江南听了，忽然发出了数声冷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竟然变成了狂笑，笑得很是猖狂。
那女人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江南转过头来，用空洞的双眼对着那女人，说道：“你就因为这样而跳楼？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呢？你比我好多了！你老公跟人跑了，你就不会再找一个？儿子不认你，你就不会再生一个？或者，你可以选择更好地活下去，活得精彩、活得成功，让那离你而去的人感到后悔，让他们知道他们的选择是天底下最笨的选择，那不就行了？你为什么选择了自杀？但我呢？我呢！我是一个瞎子，如何活得比别人好？如何成为人上人？奋斗？像乌龟一般顽强地爬上山去？你认为有可能么！我是一个瞎子……什么都做不了！而你，比我好了多少倍！我失去了的视觉，已经找不回来，而你的呢？你还可以再找回来！”
那女人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她缓缓地低下头去，脸上挂着惨淡的笑容，“可是……能行么……”
“为什么不能？”江南叫了起来，“你有手有脚，眼睛有嘴巴，而我呢？我却没有眼睛！我还活着干什么！”说着，他便爬上了栏杆，眼看着就要跳下楼去！
“不要！”那女人尖叫着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江南，将他拖了下来：“你不也一样有手有脚么！你没眼睛，但是你还有耳朵，还有手啊！世界上残疾的人多得是，缺胳膊少腿的也大有人在，但是他们跳楼了吗？他们想过要自杀了吗？我都能选择好好地活下去，为什么你就不行呢？你自己会说这般大道理，为什么自己反而堪不破呢！况且，你还年轻啊！”
江南垂下头去，停止了挣扎，垂下眼皮，静静地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
“是！”那女人点了点头，“但是现在你能堪破就行了！”
“哦……”江南静静地抬起了头，看着那女人，“还是你说得对。那我不想死了。你呢？用不用我送你？”
那女人扑哧一笑，道：“你送我去死还是回家啊？”
江南微微一笑，黯淡无光的双眼中似乎焕发着异样的光彩：“随便吧。”
“那我们走吧。”那女人带着江南往楼下走去……
站在旁边的警察们，一把呆住了……
尤其是那几个谈判专家，他们的下巴看起来都快要摔在地上了。
“不……不是吧……”警长庄胜峰两眼瞪得如同铜铃那般大小，“这样也行？”
下了高楼，那女人要带江南回家，但好在心然及时出现叫了他一声，江南立即心生一计，说听那声音应该就是那个离他而去的人，然后装模作样地靠近了心然，在她耳边耳语几句，装作弄清了什么误会似的对那女人说：“谢谢阿姨救了我一命，要不然我可能还不知道原来她还没有离我而去呢！”
那女人微微一笑，拍了拍江南的肩膀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江南耸耸肩，道：“当然是想办法回去了！”
“然后呢？还是没人养你吧？不如来我家，我把你当做儿子，好不好？”
“不怕不怕，我有了她的帮助，肯定回得了家，如果我的父母不愿意抚养我的话，那我就告他们上法庭！”江南说完这几句话，心中苦笑连连：告？都不知道被告，如何起诉？
那女人露出了赞许的微笑，道：“看得出来，你这小伙子还挺厉害的，你叫什么名字？”
“江……江大北！”江南立即改口道。
※※※
太阳开始向西挪移了，高楼前的人们也渐渐地变少了许多。
高楼之上，江南双手插在裤袋之中，斜靠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的车来车往，人去人来，又望了望远处的更高的与云相接的、直耸云天的高楼，缓缓地说道：“这城市……还真的有点吵。”
站在他身边的心然盯着他的脸看，江南似乎察觉到了这个，转过头来看着她，说道：“怎么了？你看我干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如果不涉及我的个人隐私，我可能会考虑回答。”江南调皮一笑。
心然也微微一笑：“你刚才为什么对那位阿姨说你叫江北？”
江南又笑，转头看着远处的天，说道：“为什么？当然是怕让她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了。要是让她知道我并不瞎的话，恐怕她会不想活了。或者，会对我恨之入骨。所以，还是尽早地相忘江湖的好。”
“相忘江湖？”
“对啊，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远处的天上，悠悠地飘转着几朵雪白的云，千载万载都那么地飘着，惬意之中，似乎有了一丝丝的倦懒。
某处的高楼之上，一人将放在眼前的望远镜拿开，然后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死亡游戏？应该开始了。好吧，第一个游戏先来吧！”
正在望着云天向往着鸟儿一般的生活的江南忽然感到了一丝丝寒意自后背上传来，他打了个寒颤，往四周看了看，却发现除了心然以外，并没有其他人。
“奇怪了……”
“你怎么了？”
“感觉上，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
――2009年11月3日19:11:07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