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她首先看到的是三双衣着高贵的脚,脚上的鞋擦得雪亮。
“她就是安娜。你们可以先和她聊聊。”
是哈根院长的声音,他总是显得那么严厉。她心想。
“安娜,这是里特夫人和里特先生。”哈根院长指着他身后的夫妇介绍道;她怯生生地站起来,勉强从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哈根院长就轻轻地带上门,出去了。
她警惕地望着面前的两人,不知所措。
里特先生仿佛很无聊耸了耸肩后就走到窗边发起了呆。里特夫人蹲下身子站在她身旁,轻柔地对她说着什么,但是她却一句也听不清楚,只是茫然地点着头。
她不喜欢里特夫人,虽然她非常漂亮,那头金发像阳光下的小麦一样耀眼。但是她总觉得里特夫人的眼睛里面藏着什么,那些掩盖在善意之下的东西。
“我觉得她挺好的,很安静。”里特夫人站起来对里特先生说。
“亲爱的,你觉得好就可以了。”里特先生无所谓的态度好像让里特夫人有一丝不快。她察觉了,但是仍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那我们就要她了,好吗?”里特先生有些不耐烦,走到门边用行动催促着妻子离开。
门再次将她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安娜,你真的愿意跟里特夫妇回家吗?”院里的老嬷嬷一边帮她收拾着行李,一边低声地问着她。“他们的名声可不太好,听说他们先前都领养过好几个孩子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隔不了多久就又会申请领养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从不找他们的麻烦。”
她默默地抱着玩具熊不说话,眼前一直是里特夫人那只在阳光下梳理着自己头发的修长柔软的手。
“唉……自己小心,不行的话,偷偷地跑回来。明白吗?”嬷嬷停下了手中的活,注视着安娜的眼睛说道。
她安静地点了点头,然后提上自己仅有的一小箱衣物上了里特夫妇的豪华大车。
“安娜,喜欢这里吗?”
从车里下来以后,里特夫人领着安娜走向那幢豪华的大房子,在大门最外面,竖着一个非常漂亮的邮筒与篱笆。仆人们低着头站在两旁,但是她能感觉到,她经过他们以后,他们打量她的眼神,那种眼神……那种眼神不像是人们看同类的眼神。
她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但是她没有说话。
“她是个哑吧吗?”
吃晚饭的时候里特先生偷偷问里特夫人。
“不。哈根院长跟我说过,她没有缺陷。”里特夫人也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算是哑巴也没关系。”里特先生又耸了耸肩——“反正她的舌头没有用处。”
他们交谈的内容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可以隔着一张那么长的桌子,还能听得清楚。
当天夜里她睡得很舒服,那张小床非常软,而且铺满了软和的羽绒被。她手里还抱着那只小熊,那几乎算是她惟一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了。床头还放着里特夫人特地为她准备的牛奶,她没说她是不喝牛奶的。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她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好像是有客人来访。但是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所以这里的一切,她都不应该去过问。
客人的脚步还伴随一只非常沉重的箱子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嗒。嗒。嗒。
声音一直走到她的房间前。从门缝可以看到,她的门外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穿着高跟鞋的是里特夫人。
他们在自己的门前停了片刻,然后又继续往前走。打开了旁边的房间门,走了进去。
她突然心里感到非常地害怕,那种像潮水一样突然席卷而来的恐惧感,像夜里嬷嬷常说的夜魔一样,在她紧闭的眼前张牙舞爪地跳跃着。
就在这时,她的房门被打开了,她害怕得闭上了眼睛,却仍然能够感受到那个逆光站在门前的巨大黑影。
4.“安娜,安娜!醒醒!你在做恶梦!”
安娜睁开眼睛,面前只有艾伯关切的脸。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梦。但是梦中的场景如此真实,不仅历历在目,而且就像她曾经真的经历过一样。
已经是第三次做这样的梦了,她在梦中被不同的家庭领养出去,然后,却每到关键时刻便会惊醒,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娜捧着头坐了起来,他们此时正身处候车大厅里,周围的旅客人来人往,并没有人注意这一对姐弟的行踪,更没有人看到安娜惨白的脸色。
“安娜,我们现在到底要去哪里?”艾伯喝着汽水问道。他觉得安娜自从从克拉克孤儿院出来,就变得非常沉默,经常几天都不说一句话,又经常从恶梦中惊醒。
只是拿了一张相片而已,到底她想起了什么?为什么她会一直不断地做着恶梦?在梦中她到底看到了什么?跟她的过去有关系吗?
“安娜,我们现在要做什么?”艾伯低声问道,同时小心地留意着不远处的乘警。毕竟安娜还是通缉犯,虽然警方很奇怪地并没有大肆宣传。但他的的确确是在警察局看到了安娜的通缉令。
“去波兰。”安娜看着她从孤儿院里拿出来的文件,上面第一个领养她的家庭,就在跨过德国国界不远处的一座波兰小镇上。
“我要去寻找我的根源,把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秘密,挖出来。”安娜低着头,轻声地说道。
安娜的手插在衣袋里,里面是那张已经被她翻看了千百次的相片。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也会配戴着那枚奇怪的胸章?
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黑发的年轻人注视着两人,“安娜,你一定要自己找出答案来,这样你才能掌控自己的心。加油,安娜!”他也在心中为安娜悄悄地鼓着气。
5.莫克已经可以自己下床了,他慢慢地拄着拐走到花园里。他的身后跟着两名便衣联邦警察——他知道,那是卡尔派来监视他的。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但是他们也没有证据,所以迟迟没有下手。
卡尔得知自己可以单独起床以后,马上就派了两名便衣,美其名曰为保护,但是却更加印证了那天打昏自己的,正是卡尔。
他有事情瞒着自己。
莫克慢慢地走着,装作在欣赏两旁的花圃,却不断地回忆着那天夜里的事情。
那天夜里,他的确看到了菲曼,菲曼并没有伤害他,只是想阻止他继续追捕安娜;但是他没有说出来的事情,是他被人从身后打昏的那一段。
昏倒前,他看到了一双名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而那双鞋,却穿在来探病的卡尔的脚上。
卡尔到底是什么人?
他和菲曼,还有菲曼背后的势力,到底有什么关系?
莫克低着头,借着余光打量着身后的“便衣”——不,他们肯定不是警察。
警察……警察身上的味,不是这样的。他们是专业的杀手,或者保镖。
但是卡尔又是怎么瞒过局里人的眼睛,把这样两个不是警察的人,送来保护自己的呢?
莫克装作非常吃力的样子,慢慢地挨着花坛边缘坐了下来,满足地晒着太阳。他心里却飞快地盘算着——一定要离开这里!不管背后到底有什么,现在他在明处,非常不利。而且迪特……迪特不一定真的意识到这个案件背后的复杂性,必须要先离开,然后再想办法向总部汇报。
但是……如果卡尔真的已经是那支势力的人了,他又怎么保证总部里面也没有他们的耳目呢?
这时,医院门口的告示栏前的喧闹声引起了莫克的注意,他慢慢地拄着拐前上前。
“影子马戏团波兰首演时间:本月19号晚:八点地点:什切青海诺港口”
黑色的海报只写了简简单单的几行字,在角落里盖着一枚小小的印章,那是一枚金色的双头蛇徽章。
“什切青……”莫克自言自语道,“那是波兰与德国之间的边境城市啊。”
“莫克警官也对这样的义演有兴趣么?”莫克一惊,转身就看到了抱了一叠宣传单的杜德医生。
“拿一张看看吧,这个公演是为了呼吁少年互爱互助的慈善活动。我也是他们的义工哦。”杜德笑着递了一张传单给莫克。58xs8.com